- 第3節(jié)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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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肯定對你說,這會兒的大學生不值錢,比白菜蘿卜還便宜,北京城里的大學生比三條腿的蛤蟆都多;北漂畢業(yè)生一個個都像農(nóng)民工,一個個都像沒窩子的野兔!
小李看看小趙,“你咋知道?”
小趙鼻子里“哼”了一聲,說:“好多人不都他媽的這么說呀?她那狗嘴里,也只能吐出這樣俗不可耐的狗牙。”
小李點點頭,“她倒不是說的野兔,她說的是黃鼠狼。算是恭維咱了,黃鼠狼比野兔厲害。但不管野兔還是黃鼠狼,都是住在荒郊野嶺。”
“她分明是罵咱呀!以后,咱這日子還能安生呀?她那么刁蠻,還是在她家里,真要纏上咱,咱可吃不消!
小李是個性格溫和的老好人,可他不像一般的老好人那樣喜歡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糊里糊涂,他是非分明,自尊心很強,誰傷害了他,他不會和對方吵鬧,更不會打架,他會二話不說就果斷走開,至多撂下一句,“我看不起你!”有一次,他到唐山催要一筆欠款,去了好幾次,快要談妥了,老板卻臨陣換將,派另一個銷售經(jīng)理去處理。欠款討回來,老板說,提成兩人平分。那個經(jīng)理卻死活不愿意,非要二八分成,他八,小李二。老板都看不上,小李只說了一句:“隨便吧,別傷了大伙兒的和氣!辈贿^,從此他再也不和那名同事共事。同事和他年齡差不多,也是年輕氣盛,當然鬼點子也多。他看出來小李就此看不起自己,在一次公司員工聚會上,他借著酒勁,又扯起了那件事,小李只是笑,一句戶都不和他說。小子惱羞成怒,說陰陽怪氣地說:“都他媽夾著尾巴落荒而逃了,還牛逼啥呀?”小李還是不說一句話,端起酒杯,起身坐到了另一桌酒席上。
小趙和小李剛認識的時候就看出了小李這樣的脾氣,她喜歡這樣的脾氣,她覺得這樣脾氣的人都是實打實的真好人,不能算是老好人。她覺得自己的老公很高尚,比一般人兒都高尚,幾乎算是精神貴族了。
看到小趙憂心忡忡,小李皺著眉頭,躺在床上想了好大一會兒,坐起身,說:“我也考慮好幾天了。三十六計,走為上。咱們搬家吧,搬到村子后街。我去看了好幾次,那邊也通公交車,還是在村口,盡管不順路,多倒幾次車不就得了,也省得每天在這邊爬上爬下。”
小趙想想,慢慢點頭,有點無可奈何地說:“也只能這樣了。那就搬吧!反正咱是他媽的北漂,不搬來搬去,還算北漂?”然后,她又氣呼呼地低聲罵道:“本來想找片兒清靜地兒,沒想到,在世外桃源里遇見這樣一只母大蟲。不,她連母大蟲都算不上,她就是北京糟老頭兒的床上用品,是一灘臭狗屎!”
小李看看小趙,皺著眉頭,生氣地教訓小趙:“小趙,咱是自己要搬,又不是人家黃大姐趕咱。何必罵那么難聽呢?不管雙方順當不順當,誰沒點兒個性?你沒有還是我沒有?人家黃大姐咋就不能有點兒個性。再說了,她也沒實質性地招咱惹咱!
小趙看著小李,胸脯起伏著,有些不好意思,還有些惱怒!澳阌X得她很無辜。磕阌X得她很高尚?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搶了北京人五十多歲的老公,誰都看不起她!”
小趙出口長氣,坐在小趙身邊,緩緩地說:“小趙,咱就是搬走了,也別把黃大姐想成那樣的人,那樣的說法是一種惡俗,是一種偏見。里邊啥拐啥彎兒,除了黃大姐和老崔,誰他媽都是瞎猜,都是嚼舌頭。我給你說,有一次,你不在家,黃大姐在院子里和我聊天,她又扯到了她和老崔的事兒上。她單是給咱都嘮叨了多少次了?她為啥老是嘮叨那事兒?那是自家承受不了啊!我不是同情她,我是覺得這個女人心里的確有苦!
小趙慢慢消氣了,她反倒笑了笑,盯著小李的雙眼,質問:“我不在家,你倆沒出啥事兒吧?”
小李哭笑不得,他在房間踱了兩個來回,又走到門口,拉開房門向外看看。然后,關上房門,輕聲對小趙說:“黃大姐心里很苦,她做這事兒也不是一般的女人能夠做出來的,從某些方面說,那些惡俗的偏見也并非全無道理。但是,黃大姐絕非一個壞女人,我甚至覺得黃大姐是個有點兒高傲的女人。那天,她說,她也知道自己做這事兒有點兒不合適,怨只怨自己那會兒年輕不知事。可既然走到那一步了,她作為一個在北京無親無故的弱女子,一個黃花大閨女,她就得捍衛(wèi)自己的尊嚴,她就得向老崔討個說法,老崔就得向她負責!她根本不想搶占了誰的窩兒,但是,既然你老公做出了那事兒,他就得對我負責!這事兒本來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說不出個鼻眼兒,到了這種地步,就沒法有鼻子有眼兒,她只有一個念頭,我一個黃花大閨女跟了你了,你就得他媽的對我負責。其它的,誰想咋樣就咋樣!”
小趙連連點頭,“嗯嗯!女人都這樣想!聽你這么一說,我倒是也同情她了,不,不是同情,是敬佩。和一個比自己強悍的男人打交道,一個女人能像她這樣捍衛(wèi)自己的尊嚴,能向傷害自己的男人討個說法,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出來的。我開始敬佩黃大姐了。”
小李呵呵笑笑,也點點頭,“媽的,一個人的尊嚴和周圍人的流俗較勁,別說女人,大多數(shù)男人都沒那個膽氣,都沒那個種!人家黃大姐啥也不怕,她說,她豁出去了,一個女人身上最寶貴的東西都沒了,她還怕啥?她說,當時老崔如果拔腿走人,她會和他同歸于盡。”
小趙撇撇嘴,幽幽地說:“小李,你說著說著有點兒變味兒了!
小李楞了一下,他看看自己準老婆這個女人,突然想哈哈大笑。不過,他沒笑,他對小趙說:“你可能又想說我歧視女性了,給女性身上套枷鎖了。這么吧,咱們不說女人的貞操,咱說男人的貞操。”
小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嗬,男人也有貞操。磕腥说呢懖偈且粚悠つみ是一張臉皮?”
“你呀!”小李點了一下小趙的額頭,“看來,?粕是缺乏人文素養(yǎng)。啥雞巴皮膜臉皮的,你想歪了!”
“哼!你不也就是一個省屬一本?在北京,像你這樣的,都沒臉說自己是大學生。還看不起我這個?粕ǎ∫贿厙N瑟去吧!”
小李皺皺眉頭,“你又想歪了。不同人文素養(yǎng)的人還真的難以交流。我說的是男人的節(jié)操,不是處女膜那樣的貞操。黃大姐是個有節(jié)操的女子,她拼命捍衛(wèi)自己的貞操,對于女人來說,這就是節(jié)操,比大多數(shù)男人還純潔高尚。今天這個世道,大多數(shù)男人哪兒還他媽的有節(jié)操啊?像我單位那個同事,為了自家的利益,臉皮都不要了,還要什么節(jié)操?再看看那些大老板大人物,節(jié)操對于他們就像衛(wèi)生紙,他們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節(jié)操誠可貴,利益價更高,為了利益,別說節(jié)操,貞操都不帶眨眼地扔到茅廁了!”
小趙打了個哈欠,小李一愣,“嗨,小趙,我這么義正詞嚴激情澎湃說了半天,敢情給你催眠了呀?不可思議!”
小趙說:“別說什么女人的貞操男人的節(jié)操了,還是說說搬家的事兒吧,到底搬不搬,搬哪兒?”
小李嘆口氣,“唉”了一聲,“搬,當然要搬。你沒感覺到黃大姐和你老公我性格上有某種相似之處。俊
小趙又來精神了,她連連點頭,“嗯嗯!還真有那么一點點相似之處。至于哪點兒相似,在多大程度上相似,我說不出來,但我確實覺得你倆有某種相似之處。我不是拿你倆開涮,我是真有這種感覺!
“哈哈!看來,你還是具備基本的人文素養(yǎng)的。我也不知道我和黃大姐在哪方面有某種相似之處,我只是覺得,我倆都有點兒像螢火蟲,就是那種有潔癖的小精靈。只是人家黃大姐一個女性螢火蟲比我這個大老爺們螢火蟲更有生命力!
小趙又撇了撇嘴,“哼,應該說一個母螢火蟲和一個公螢火蟲吧?”
小李沒搭理她,說:“正因為這樣,咱們更得搬走。”
“哈哈,沒事兒的,我不擔心母螢火蟲勾搭上我老公這個公螢火蟲。她要真的勾搭上你,你也上鉤了,那好,我姓趙的二話不說,站起身就走!”
“哈哈,老婆,你也是一只螢火蟲啊,也是一只有潔癖的母螢火蟲啊!可惜,你不像黃大姐那只母螢火蟲那樣肥大!
“那你去找肥大的母螢火蟲呀!”
“好了好了,不和你瞎掰活了。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但不管你明白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咱們真的要搬家了!
“我明白!搬,明天就搬!”
兩個年青人說搬就搬。正好,這邊的房租只剩三五天了,得,便宜給他們吧。
“大姐,實在不好意思,在您家這才住了不到半年,就又折騰了,給您添亂了!毙±钫f的是真心話,這幾個月,他和小趙是唯一一家房客,他倆都能看出,黃大姐一家是希望房子能夠租出去的,或者說,是希望有房客作伴的。
黃大姐好像也知道咋回事兒,她胖胖的白凈細膩的臉上有點兒不自在,但還是笑呵呵地說:“小李,你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家的房子又不是租不出去。到這邊來休養(yǎng)的城里老年人多的是,村子里住了好些。再說了,房子就是租不出去,我家也不在乎,不指望這點房租過日子。房子空著,倒落得清靜!
小李有點尷尬,勉強笑著說:“其實我們也不愿意搬走,這邊多清靜啊,簡直世外桃源。關鍵是每天上下班不方便。村后那邊盡管要倒兩次公交,可不用爬上爬下,出門不遠就是公交車站。”
黃大姐說:“倒也是,小李。以后常來玩。”
當初來看房的時候小李小趙就交了兩百塊錢定金,搬來當天,小李問黃大姐要不要交押金,在任何地方租房,押金是不能少的,至少押一付一。黃大姐滿不在乎,小李就把那兩百塊錢定金算作了押金,當時雙方都熱熱乎乎的,連個押金條都沒打。在北京租房,退房需提前至少一周通知房東,否則,押金不退。
就是不退,兩百塊錢,也無所謂,還是那句話,便宜他們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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