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中考趣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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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初二稍縱即逝，轉(zhuǎn)眼到了初三。
不知不覺，陳陽已經(jīng)從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長成曼妙的少女了。
雖然她仍像從前那般活潑陽光，卻也矜持穩(wěn)重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樣在男生面前肆無忌憚地玩鬧，知道害羞了，懂得矜持了。但我是個例外，在我面前，她還是那副無所顧忌的模樣，絲毫沒有改變。這讓我，莫名地生起了幾分優(yōu)越感。
這個年紀(jì)的不少人開始情竇初開，有些甚至懂了男女之事。我也不例外，愛情的種子在我的心中悄然萌芽。但我身處重點學(xué)校的重點班，又是中考關(guān)頭，繁重的課業(yè)和接二連三的測試，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根本沒時間胡思亂想。
老師說中考和高考都是按比例錄取的。也就是說，名額是一定的，學(xué)習(xí)差的會被優(yōu)秀的人擠下去。
各方壓力下，學(xué)生們開始有了競爭意識。每天吃飯不再是慢悠悠而是狼吞虎咽，有的人走路都在看書或背單詞，教室中的問答聲此起彼伏，做錯題的悔悟聲也時常響起。很多人熱心腸地“關(guān)心”著別人的成績。除了極個別的，那些上課偷看小說的人也開始收斂，將剝了皮的課本重新歸位。
李叔同那首《送別》也成了每日必備。每天不是我們班就是別的班開課前總要唱上一遍。那種五音不全、節(jié)奏散亂的大合唱回想起來真是可笑又令人懷念。
那段時間是我和陳陽相處最多的一段時間。除了洗澡上廁所以及晚上睡覺，我們幾乎無時無刻都在一起。我們像其他人那樣討論試題，交流學(xué)習(xí)經(jīng)驗，說些鼓勵彼此的話。
初中三年，我已經(jīng)從成績中流跨入了學(xué)霸行列。因為成績比她的好，我常輔導(dǎo)她功課。我很喜歡做這事。
即將到來的分別使得眼前的每一次交集都彌足珍貴，每一次對我而言都像莊嚴的儀式。
看陳陽做功課是很有趣的事。若題簡單，她便會愜意地哼歌，轉(zhuǎn)筆，玩頭發(fā)，轉(zhuǎn)椅子。若題難了，她通常會冥思苦想一陣，解出來便笑逐顏開，解不出則抓耳撓腮，鼓著腮幫摳桌子摳橡皮，像只暴躁的貓。
但凡遇到這種情況，我就會“熱心腸”地湊過去，調(diào)侃她：“來，哥告訴你怎么做�！�
通常她會不服輸?shù)鼐芙^我：“一邊兒去，你以為就你行�。俊比缓螵氉砸蝗藳_鋒陷陣。
有時候，題真被她破解了，她就會得意地向我炫耀：“楊杰，我聰明吧？”有時實在做不出來，她便會糾結(jié)一陣，最后如戰(zhàn)敗的將軍一般蔫蔫地對我說：“楊杰，這題我做不出來�！�
我瞬間有種智商上的優(yōu)越感，笑話她：“你不是說你很聰明嗎？”見她耷拉著腦袋不搭理我，我這才像釣到魚的姜太公似的，開心又故作鎮(zhèn)定地問她：“哪道？”
她拿筆在紙上一指，我心情愉悅地湊過去為她解惑釋疑。
她困惑，她好奇，她糾結(jié)，她開心，她的一顰一笑都被我盡收眼底。心中的悸動在一沓沓課題的遮掩下游走前行，我就像貪婪的饕餮，恨不得將她的一切塞進腦中。
忽然想起件趣事。
陳陽數(shù)學(xué)不好，但語文比我優(yōu)秀。有次摸底考試，我和她打賭，如果我的語文分數(shù)比她的高，她就要為我做件事，反之，我為她做事。
我計劃著要是贏過了她，就向她提議一起考一高，只要考上一高就試著交往。為了說出這句話，我比以前更加努力。
為了提高語文成績又不落下其他課程，我開始縮短睡眠時間。每晚起早貪黑，連上廁所都在看作文書琢磨寫作技巧。
好不容易熬到了考試當(dāng)日。因為摸底考是學(xué)校自發(fā)舉行的，我們連位置都沒變，只是將桌椅拉開點距離。
第一場正好考語文。我坐在她右邊，等卷子一傳過來便低下頭認真地開始答題。我寫得正入神，忽然聽到她“咳、咳”地咳起來。那時候老師正好從外面回來，咳嗽沒兩聲便消停下來，我以為她嗓子不舒服就沒理會。
過了十多分鐘，老師前腳出了教室，她后腳又咳嗽起來。出于對她的關(guān)心，我扭臉去看她。
她不咳了，沖我瞇眼一笑，一邊捏起卷子一角指著其中一題，一邊沖我做口型：“求解�！�
我朝她翻了個白眼，不打算搭理她。
她裝可憐，死乞白賴：“告訴我嘛�！�
我分明記得和她的賭約，再次翻白眼：“想得美�！蔽业皖^繼續(xù)做題，她不依不饒地低聲喚我：“楊杰，楊杰�！�
沒有聲帶的震顫，她的聲音極其弱小，但我還是聽得一清二楚。我故意裝沒聽到，但因為她喊我的關(guān)系，注意力根本不能集中。我無奈地瞅了她一眼。
她扁著嘴巴巴地看著我，眼神跟我家貓要飯時一個樣兒。我?guī)缀跻能�，但還是搖了搖頭：“你還是老老實實憑實力考吧�！�
若在平時，我早就把卷子雙手奉上遞給她抄了。但現(xiàn)在的我太想跟她告白，我不想因為她的賴皮導(dǎo)致賭約作廢。我一定要贏。
“哼�！彼龥_我做了個鬼臉，頭縮回去重新做題。
沒多久，我感受到她眼睛瞥來的余光。我對這光芒實在太熟悉了，熟悉到不用看都知道這是什么時候從什么地方射過來的。
一抬頭，果然見她探著脖子往我試卷上瞄。我鄙視地盯了她兩秒，果斷地左手支頭擋住卷子。
陳陽一臉做賊心虛的表情，但見抄卷子無望，忍不住低聲罵道：“小氣�！�
我不禁好笑，但就是忍著不給她抄。試卷做完，我開始檢查卷子。安靜的教室里，她用氣流發(fā)出的微弱聲隱隱傳來：“BDBBC……ACDDB……”
我本能地被吸引過去，折過卷子，跟她對著答案。發(fā)現(xiàn)有個常識性的問題她居然做錯了，有點強迫癥的我仿佛受到精神污染。我想一道題不算抄，糾結(jié)來糾結(jié)去，干脆敲桌子引來她的注意，然后脫口而出：“C啊！笨！”
“你才笨呢！”陳陽瞪了我一眼，忙低頭檢查，發(fā)現(xiàn)確實做錯了，朝我咧了咧嘴，“三克油。”
傻樣兒！雖然我鄙視她的狗腿，但不可否認，我的心底此時此刻是甜滋滋的。
成績出來后，我比她低了兩分。
本來我是有機會贏的，但因為那道題，我輸了。當(dāng)陳陽說她贏了我，要我做一件事的時候，我十分不服氣：“不行，你作弊！”
陳陽趴在卷子上，一臉無賴地轉(zhuǎn)著筆：“你自愿的，我又沒逼你�！�
我叫囂：“不公平！”
她朝我吐舌頭：“這世界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當(dāng)初你跟我打賭的時候可沒說不準(zhǔn)作弊�！�
我反駁：“我也沒說可以作弊。”
她強調(diào)：“愿賭服輸，做人不可以這么耍賴。”
我說：“明明是你在耍賴好嗎？”
“我就是耍賴能怎么樣？難道你要學(xué)我？”她得意地笑了起來，那笑容混合著灑落的陽光，頑皮又燦爛�？吹梦液薏坏冒讶澜珉p手捧到她的面前——就算贏的人是我也沒關(guān)系。
我就像任她宰割的小羊羔，大義凜然地說：“有什么要求就提吧！我這人比你有節(jié)操多了。”
“這可是你說的，千萬別后悔�！�
陳陽盯著我一個勁地嘿嘿笑，笑得我忍不住吐槽：“真猥瑣�！�
純凈明朗的是她，狡黠厚臉皮的也是她。這就是我喜歡的陳陽，多面多彩，跟她在一起生活永遠不枯燥。
“你會為此付出代價的。”陳陽滿不在乎地沖我做鬼臉�；趯λ牧私�，說真的，我還真有點擔(dān)心。
陳陽提出三個選擇。第一，扮鬼嚇唬巡夜的校長；第二，跟父母說我是女生并錄下來；第三，向迎面走來的第十一個人告白，無論男女老幼是美是丑。
我想了想，選擇了嚇唬校長，雖然校長是個不茍言笑的嚴肅主兒。當(dāng)時的我真是死腦筋，想不起學(xué)貞子戴假發(fā)，更想不起戴面具的把戲，竟然把床單剪了兩個洞拿到學(xué)校。后來還是經(jīng)陳陽的提醒才反應(yīng)了過來。
晚自習(xí)后，我?guī)е愱�，披著床單躲在了辦公樓后門旁種著的冬青樹后。第一次做壞事，我有點心虛，但又覺得青春該留點刺激的回憶才不算枉費，因此又有點躍躍欲試。
陳陽一直慫恿我放棄，說嚇唬校長不是鬧著玩的，還不如去跟父母說我是女生。這就像在火坑和油鍋之間做選擇，我果斷拒絕：“我爸會打死我�！�
“那去跟人告白。”
“那么重要的話，我只會跟喜歡的人說�！�
“楊杰你有喜歡的人嗎？”陳陽一臉好奇地看著我，那雙眼睛又大又亮，眼瞳中映出小小的一個我。
昏暗環(huán)境中，我的五感敏銳了起來。陳陽身上的香氣蓋過了草木的味道撲鼻而來，感受到她的呼吸和體溫，我心莫名慌亂起來，矢口否認：“沒有�！�
“絕對有，你騙不了我�！标愱栕犯鶈柕祝翱旄嬖V我是誰？”
我沒有吭聲，只覺臉頰燥熱：“你好八卦！”
“我這是在關(guān)心你�！�
“謝謝你關(guān)心，我不需要。”
陳陽晃著我胳膊，撒嬌道：“歐巴，不要這樣嘛！快告訴我嘛！”
我只覺得頭皮發(fā)麻：“……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
我嘴上拒絕著，但心里卻猶豫著要不要當(dāng)即告訴她我的想法。大概是老天并不想遂了我的愿，我的話剛到嘴邊，陳陽突然叫著跳了起來：“老鼠！”
陳陽怕老鼠，似乎所有女生都怕三次元的老鼠。不過迎著暗淡的燈光，我分明看到是只癩蛤蟆在爬：“明明是癩蛤蟆�！�
“嚇?biāo)牢伊恕！标愱枔嶂乜冢@魂未定。
我嘲笑她是膽小鬼，一抬頭卻見校長隔著樹站在我們面前。我的心差點被嚇停了，拉起陳陽就跑。
“你們在干什么？”
校長在后面追，我們在前面跑。最終我們翻墻離開了學(xué)校，一路狂笑。不過第二天還是被校長逮住了，“請”進了他的辦公室。
無論校長如何軟硬兼施，我們就是不承認，加上成績好，校長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我們蒙混過去了。
倒是我媽，有天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那個被我剪壞的床單，氣得河?xùn)|獅吼，并整整扣了我一個星期的零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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