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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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兒將已經(jīng)到嘴邊的話生生咽下,用力閉上眼,這又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還矯情什么呢!
被中熏的不知是什么香,很好聞,還催眠。碧兒翻了兩個身,就睡著了。夜里她醒過來一次,聽到外面雨像停了,空氣涼涼的。君問天躺在她的身邊,側(cè)著,一只手與她的緊緊扣著。適應(yīng)了黑暗,碧兒發(fā)覺他醒著,兩只眼睛亮得驚人。
“你不睡嗎?”她嘟噥道。
“我睡。天亮早著呢,睡吧!”他摸摸她的臉,柔聲道。
于是,她又睡了。再睜開眼,已是一室陽光。君問天不在房中,秀珠掛起帳幔,輕輕抱怨園中的玫瑰凋了一地。這玫瑰是大小姐特地請人培育的,好不容易生了根開了花。
率直的君青羽,還有這細膩的一面。碧兒愣了愣。
睡得好,心情就好,和秀珠說笑了幾句。前面的丫頭過來請碧兒去花廳用早膳,說堡主已經(jīng)在等了。
碧兒過去,趙管家低著頭正恭敬地聽君問天吩咐,家丁、丫環(huán)站了兩排,個個低眉斂目,目不斜視。
碧兒眨眨眼,還是習慣這樣的君問天—倨傲、霸氣、冷漠,令人不敢拂逆。這樣的君問天,她能防備,能招架。
這日君問天沒有出門,沒有見客,在君子園里,一杯清茶,一本賬本。要不是那賬本,碧兒都懷疑他是那采菊東籬下的某某隱士了。碧兒也拿了本書坐在廊下,翻了幾頁,發(fā)覺是有關(guān)鐵礦石冶煉方面的,字句繁復,內(nèi)容無趣,翻了兩頁就扔了,兩腿蕩著,晃晃悠悠。
秀珠是個文藝女,心疼地把園中的落花一片片撿起來。碧兒悄聲問那個姓潘名念皓的表少爺是否別來無恙。秀珠幸災(zāi)樂禍地回道,那天表少爺落水被救上來,足足躺了半個月才下床,還落下病根了,這個天,都穿夾衣呢!可惜,好了傷疤忘了痛,前兩天還來飛天堡和春香打情罵俏。
午后,陽光的熱度弱了些,碧兒犯困,君問天卻不準她上床,強拉著她去了湖畔。湖畔的樹更茂盛了,林子里很陰涼,陽光透過樹影斑駁地落在他們身上。
湖畔有人在打魚。一葉輕舟漂在湖面上,樹影倒映,一網(wǎng)下去,湖水蕩起圈圈漣漪。
漁夫網(wǎng)到了幾條大魚,興奮地向岸邊的人示意。碧兒揮手回應(yīng)。俏生生的手臂,兩只白嫩的耳朵像玲瓏的蘑菇鑲在彎曲的發(fā)絲邊,這樣的碧兒讓君問天再一次感到自己的心被一只手抓住了。他深呼吸,他不想自己讓她不高興,再次把她嚇跑,再次讓兩個人陷入僵局。
他從袖中緩緩掏出那枚寶石發(fā)環(huán),小心地別在她的發(fā)間,“風大,頭發(fā)都亂了!
碧兒僵了下,伸手摸摸發(fā)環(huán)。這不是她送給白翩翩的那個嗎?
“你上次弄丟了,我找到后,就一直帶在身邊!
“是嗎?”碧兒訕訕地笑,不敢直視君問天。她感到身體里像有某個窗口被打開了,不知從哪里飛來一根羽毛飄了進來,軟軟的,癢癢的。她有一點怕這樣的君問天,不是恐懼的怕,是慌慌的怕。怕得她想逃,卻又舍不得。
太陽西斜,天邊,霞光似錦。
天一連幾天晴著,碧兒要么游湖,要么賞花,要么在林中聽鳥叫,要么閉著眼在廊上淺眠……真的是歲月安然,莫不靜好。碧兒想過這有可能是君問天的糖衣炮彈,可她無法抵擋,慢慢地,本來就不旺盛的斗志,就這么一點點地沒了。
又一個夜晚,君問天不在房中,她又是一個人先睡,一點都沒鬧騰,很快就入睡了。
“碧兒,起來了!”
房間里還黑著,碧兒睜開眼借著月光看見君問天一身外出的行裝,“這么早去哪里呀?”
君問天沒有說話,只是把碧兒的衣裙拿到床邊,抬起她的胳膊就要幫忙。
碧兒徹底醒了,連忙拒絕,自己把衣裙穿好。君問天為她束好發(fā)環(huán),披上一件紅色的斗篷,戴好風帽。
外面的燈籠還亮著,除了守夜的傭仆,其他人都沒起床。兩個人的腳步聲在廊下回響,出奇一致。
大道上停著一匹兩駕的馬車,車邊站著一個人,碧兒定睛一看,是白一漢。
白一漢還是那么憨憨的,搓著手,像是不知說什么好,對著碧兒一個勁地笑。
碧兒有點窘,也不知說什么,點了下頭,就把眼垂下,兩只耳朵滾燙滾燙。那時,白一漢請求她不要離開君問天,說君問天因為她變得有人氣,她應(yīng)付地答應(yīng)了,轉(zhuǎn)身就扔到耳后。后來,她與韓江流私奔、被休、離家出走,半年了,晃悠一圈,她又回到了原點。
唉!無顏見江東父老!
“小小年紀,嘆什么氣?”君問天不滿地捏了捏她的臉頰,聽到她吃痛的抗議,才笑著放開。他把轎簾一掀,“你再瞇會兒,我和白管事坐在外面說話!
這時,東方露出一點魚肚白,白一漢揮動馬鞭,馬先是慢跑,不一會兒,就加速了。碧兒聽著風在馬車外呼呼地吹著。其實,坐馬車并不舒服,走的又不是高速公路,路況差得很。馬車空間窄小,伸胳膊伸腿都要小心,短途能忍受,長途就苦了。不一會兒,碧兒就覺著胸悶,她拉開一角轎簾,用力呼吸。馬車是在草原上行走,夜晚的露水很重,草尖上的露珠晶瑩剔透地墜著,顫顫的。又走了半個時辰,馬車進了山,山上重重疊疊的松林把晨光完全擋住,山道暗暗的,卻不漆黑。路上,沒有其他人跡。又過去許久,山變得高聳了,空氣里像有火藥的味道,然后她聽到了吆喝聲。道邊有大車,有穿黑色勁裝的高大男子走動。
白一漢喊著:“吁,吁!”馬車慢了下來。碧兒幾乎是從車上翻下來的,小臉雪白,把君問天嚇得不輕。
她在路邊干嘔了幾下,吐出兩口酸水,吹了吹風,才稍微好點。白一漢遞過水杯,猶豫了一會兒,期期艾艾地說:“堡主,夫人……是不是有了?”
碧兒差點撲倒在地,然后朝白一漢齜齜白牙,“有個鬼呀,這是暈車、暈車!你當在女兒國呀,不要男人,喝口河水就能懷孕!
四周一片沉寂,沉寂得有點可怕。
碧兒眼珠滴溜溜轉(zhuǎn)了幾轉(zhuǎn),看到一道道目光齊刷刷地全朝這兒瞪著。
“呵呵,不好意思,聲音大了點,你們請繼續(xù)!”
白一漢哧地樂了,同情地朝君問天努了努嘴。
君問天氣定神閑,仿佛這事和他沒什么關(guān)系,不過,誰都看得出,他心情很好,細薄的唇揚起的弧度令人臉紅心跳。他長臂攬著碧兒的腰,款步向前。
只見一群人擠在一塊兒,后面有個洞,旁邊豎著一個巨大的轆轤,四個壯男在那兒搖著,一會兒上來一撥,四方方的竹籃里站著兩個人,臉黑黑的。竹籃放下后,又上來一撥,是一籃赤黃色石塊。
“這兒……是飛天堡的銅礦?”碧兒問道。
君問天沒回答,只是朝白一漢抬了抬下巴。白一漢呵呵地笑,拱拱手,深深作了下揖,“一漢輸了。夫人她果真什么都懂!
這種賭有什么意思,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是怎么回事。但碧兒還是有點驚嘆,她沒想到這里已經(jīng)先進如此,竟有如此龐大的地下開采規(guī)模。
三個人站在井口,里面并不漆黑,石壁上鑲著一顆明珠,可以照到最里端。里端又像是曲曲折折,人頭攢動,卻井然有序。
“這里的銅礦有好幾座,但我們飛天堡礦石銅的成分最高,而且堡主懂冶煉鑄造的工藝,所以我們的銅供不應(yīng)求。明天早晨,您等著看,一撥撥大車排著隊往這兒擁!卑滓粷h的語氣不無自豪。
經(jīng)商才能是一個人的天賦,可這冶煉鑄造是技術(shù)含量很高的工種,碧兒納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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