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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節(jié) 第一章

隔日起床,碧兒眼皮跳得厲害,用指尖掐了又掐,沒用,心也慌慌的。于是,心情就有點(diǎn)沉悶。在君問天凜然的目光下,勉強(qiáng)吃下一碗肉粥。

用過早膳,她說要去舒園,君問天點(diǎn)點(diǎn)頭,吩咐秀珠和一位家仆跟著。

碧兒走到院門處,偷偷朝后看了看,君問天立在臺階上,慢悠悠說道:“不準(zhǔn)騎四雪!

碧兒氣得咬牙,“我……又沒說騎,只是帶四雪去散散步!彼蛱煲矝]騎四雪,在馬廄外站了站,和四雪說了兩句話。

“四雪早晨已經(jīng)出來透過風(fēng)了!

“四雪是我的,誰這么大膽,不經(jīng)我允許,就接近我的四雪?”碧兒擺出堡主夫人的威儀。

“我的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

碧兒耷拉著雙肩,諂媚地笑著商量:“親愛的夫君,我……就牽一小會兒,行不行?不多接觸,四雪會忘了我的!

君問天沉吟了下,“這樣吧,等你從舒園回來,我和你一塊兒牽!

碧兒揮動雙臂,“懷孕不是犯罪,我有權(quán)利向你提出嚴(yán)重抗議,你已過度限制我的人身自由!闭f完,狠狠地跺了跺腳,表達(dá)自己心內(nèi)的怒氣。

“既然你這樣說,那舒園就不要去了……”話音未落,碧兒人已沒了。君問天站著,噗地笑出聲來。今天沒出太陽,他卻覺著這是一個(gè)無比美好的早晨。

緋兒的尸身已經(jīng)收殮,沈媽給她梳了頭、化了妝、換上簇新的一身裙裝,因仵作還有可能來驗(yàn)尸,暫不下葬。因是兇死,又是未出閣的女兒家,法事全免,就簡單地?zé)诵┘堝X,一個(gè)歲數(shù)不大的和尚在門外為緋兒念經(jīng)超度。

小門小戶的日子,經(jīng)不起來去,舒園像被一根橫木壓垮了。舒富貴喝得爛醉,滿身酒氣地坐在廳中,眼睛血紅得像要吃人。舒夫人哭得上眼皮和下眼皮黏在了一處。碧兒拉著舒夫人到自己原先的閨房坐坐,那間房現(xiàn)在最是清靜。

開了門,房中收拾得和她未出嫁時(shí)一模一樣,韓江流送給她的狐裘、衣裙放在榻上,被疊得整整齊齊,書擺放在床邊。碧兒看著嘆了口氣。

“這些都是沈媽整理的,這件狐裘你怎么沒帶走?”舒夫人摸著溫軟的皮子,喉嚨啞啞地問,“我們緋兒一天都沒穿過這么好的衣服!

碧兒張了張嘴,舍不得說出把狐裘送給緋兒陪葬的話,這是韓江流的心意,她要珍惜,“娘親,我一會兒在鎮(zhèn)上給緋兒多買幾件錦襖穿上!

“不要了,人都死了,多一件少一件有什么意思!”舒夫人悲痛地?fù)u搖頭,從袖中掏出帕子擦淚,順帶扯出一根發(fā)簪,落在地下。碧兒撿起,發(fā)簪是銀子打造的,男人束頭發(fā)用的那種,像有了些年頭,簪尾有些發(fā)黑,“這是誰的?”

“不知道,是在緋兒的妝臺上發(fā)現(xiàn)的,不是姑娘家用的東西,我覺得奇怪,拿了過來!笔娣蛉艘虮催^度有些恍恍惚惚的。

“娘親,這個(gè)放我這里。我明天去和林,讓夫君找找官府中的朋友,請他們盡早為緋兒伸冤報(bào)仇。夜長夢多,再拖下去,只怕兇手會逃之夭夭!

“嗯,麻煩君堡主了,他認(rèn)識的人多。唉,也該早些讓緋兒下葬,入土為安!

舒園處處彌漫著凄涼,讓人喘不過氣來。碧兒沒等用午膳,就和秀珠回飛天堡了。路上,碧兒摸著袖中的發(fā)簪,問秀珠鎮(zhèn)上有沒有首飾鋪?zhàn)印?

“鎮(zhèn)南鎮(zhèn)北都有首飾鋪,有家玉鋪是老字號,玉的成色特別好,工匠的手藝也不錯(cuò)。”

“那去玉鋪吧!”韓江流送了那么多禮物給她,現(xiàn)在他要成親了,她總該送一件回禮。這是自己的心意,不是飛天堡與四海錢莊之間的往來。

碧兒先去大快朵頤飯莊自己的行李中取了點(diǎn)銀子,在飯莊吃了點(diǎn)午膳。掌柜的湊在她耳邊,把昨晚趙管家和潘念皓的談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都是些不著邊際的家常話,碧兒微微一笑。

玉鋪在鎮(zhèn)南,貨品以玉為主,黃金、白銀的首飾也有。掌柜的笑吟吟地把各種玉器放在柜臺上,讓碧兒挑選。碧兒看了又看,都是些傳統(tǒng)的玉佩和吊件,雕花刻草的,沒什么特別之處。碧兒擰著眉,瞄到柜里有塊淺褐色的掛墜,“掌柜的,把那個(gè)拿給我看!

掌柜的有些不情愿,“夫人喜歡這個(gè)?”

“這顏色特別,很適合男子戴。”碧兒越看越中意。

掌柜的猶豫了一會兒,拿了出來。碧兒小心地捏住,掛墜冰涼光滑,圖案天然,“我就要這塊!”

“唉,夫人您太有眼力了,這是本店唯一的一塊玳瑁掛墜,我還是從出海的大船中購來的。玳瑁是海里的長壽之物,這掛墜乃它身上脫下的殼制成的。傳聞,玳瑁幾百年脫一次殼,殼吸引天地精華,人佩戴上,會延年益壽!

“掌柜的,你別吹得天花亂墜。說吧,多少銀子?”碧兒可不上當(dāng),玳瑁是罕見,主要是得來不易,可是絕對沒有他說的那種功效。她有一同學(xué),戴的就是玳瑁眼鏡,也沒見有什么特別。但在這個(gè)年代,估計(jì)想得到一塊玳瑁是很難的。把這個(gè)送給韓江流,但愿能帶給他一點(diǎn)好運(yùn),她由衷地祈禱。

“三百兩!”掌柜的豎起三個(gè)指頭。

“一百兩!”碧兒淡淡地低下眼簾,讓秀珠取銀子。

“夫人,萬萬不可!”掌柜的急得臉通紅。

“我就一百兩,日后飛天堡別的人來買玉,你可以多敲詐他們,我是窮人!北虄盒⌒牡匕褣靿嬍者M(jìn)袖中。

掌柜的哭笑不得,“夫人,您還窮人,那我們就該去討飯了。”

“不一樣,掌柜的開店鋪賺錢,手頭便利。我都得等夫君給,好不容易才省下點(diǎn)私房銀子,掌柜的忍心賺了去嗎?一百兩差不多,以后我會多光顧貴鋪的!本龁柼鞆膩頉]給過她零花錢,這銀子還是她當(dāng)了狐裘得來的,當(dāng)然不能亂花。

“夫人,夫人……”掌柜的盯著碧兒離去的身影,搖頭惋惜。這夫人年紀(jì)輕輕,砍價(jià)太厲害,怎么就能一口說出貨物的真價(jià)呢?

碧兒輕笑地步進(jìn)飛天堡的大門,沿著車道邊走邊觀賞著兩邊的樹叢。

“夫人,那個(gè)東西真的像說的那么好嗎?”秀珠很好奇。

“物以稀為貴,有多好,難說!”

“夫人,這是您是買給堡主的嗎?”秀珠打趣地問道。

碧兒笑而不答。

兩人走到大廳前,看到兩輛馬車停在廳外,白一漢指揮家仆們正從一輛車?yán)锇岢鱿湎浠\籠,一個(gè)清清秀秀的小丫環(huán)捧著古琴、卷書、香爐跨出另一輛馬車。君問天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伸出手臂,一雙白皙的手放進(jìn)他的掌心,家仆們好奇地都看了過來。白翩翩一身雪白,清靈如仙子,盈盈跨下馬車,“夫君!”清脆的嗓音宛若三月的黃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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