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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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的夏天非常難熬,可我住在山里,躺在涼席上,并沒有覺得熱。
我在等待一場雨,我知道它會來,然后天氣就會變涼快。
我靠在床頭墻上,看著惠特曼的《草葉集》,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個詩人,一部詩集。一個詩人用他的一生寫一部不斷添加的詩集,我希望我也能做到。
我開著門,把涼席鋪在地上,風就能進來,然后從窗戶出去。微風還穿過那棵棗樹的枝葉,從我的窗戶可以遠遠望見,有青澀的棗子掛在枝頭,它們在暗中膨脹,慢慢成熟。我就像一個隱退的人,享受著自己能掌控的生活,一目了然的生活。
中午我喝了一瓶啤酒,然后睡午覺,當我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下午五點多了,外面果真下著雨,天氣也變得很清新,用“空山新雨后”來形容是最恰當不過的了。
我決定去山里面走走。
南望山仿佛對我有強大的引力,越走進它,這種感覺愈加強烈。
暮色下,夕陽是金黃的,穿過樹林照在散落林間的墓碑上。那些墓碑也像一個個慈祥的老人,看著無限美好的夕陽,墓碑下的亡靈在陰間是不是也感覺到了溫暖?至少他們的墓碑是溫熱的。我甚至能聞見炊煙的味道,應(yīng)該是山下村子里的人在做飯吧。
炊煙的味道讓我想起小時候,小時候媽媽做飯,我們能聞到油煙或者肉的味道,辣椒會嗆得我們流眼淚打噴嚏?墒窃谏嚼铮阒荒苈劦酱稛煹奈兜,你看不到它從哪里升起,也沒有菜肴的味道刺激你去猜想。
在往山里走的過程,我覺得自己的靈魂和肉體是分離的,是我的靈魂在上山,它沒有邀請我的肉體。
傍晚鳥兒都回巢了,頭頂上它們嘰嘰喳喳地叫著,鳥糞不斷地往下掉,一朵朵濺在地上,濺在落葉枯枝上。我仰頭朝它們吹口哨,可是它們依然嘰嘰喳喳,根本沒有當我存在。
我是渺小的,是卑微的,是不足以引起這些生靈—山間的精靈們另眼相看的。我就喜歡這樣聽著南望山由嘈雜慢慢歸于平靜、安詳,進入一種混沌無為的狀態(tài)。
慢慢地,一輪彎月升上來,兩三顆星星,灑下清輝在山的背脊上。南望山匍匐在夜色里,像一只沉睡的老虎,我能感受到它的溫暖,它的心跳,伴隨著我安然入睡。
入睡前,我躺在床上默誦《心經(jīng)》:“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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