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路遇真匪
-
李維尚連連嘆息,用大刀支著身體,卻咳嗽不斷。他捂著自己的嘴,感覺到喉間有腥熱的液體涌出,忍不住一口就吐了出來。再也無法支持得住,李維尚晃晃悠悠地倒在了地上。看著那湛藍的天空,還有那偶爾出現(xiàn)的柔軟的白云,“江西大刀”忽然想起茉莉來。那藍色的天空,像是茉莉的裙擺;那柔軟的白云,像是茉莉潔白的肌膚;還有此刻輕輕吹過的微風,像是茉莉在他耳邊低低的喘息。
茉莉啊茉莉……
李維尚扯了扯嘴角,躺在地上,艱難地對司澤遠說道:“你……我相信你,是和那關(guān)丫頭……萍水相逢……了……”
司澤遠找了一圈都沒有發(fā)現(xiàn)關(guān)小雎的身影,回來卻看見李維尚躺在地上,身邊還有一攤血跡。他半蹲下去,準備扶起李維尚。但是,這個時候卻聽見李維尚那樣語氣疲累的一句話,他在心中重復了一下,說道:“在下本就是路過此間,見那姑娘可憐,所以才想問一問究竟是怎么回事,自然是和那姑娘萍水相逢的!
“呵呵……”李維尚笑了出來,嘴角的血跡卻干了又濕,他捶打著邊上的泥沙,說道,“那關(guān)丫頭,不過是想逃離我身邊罷了,她是不愿跟我走的,不愿跟我走的……”李維尚又想到了茉莉,茉莉是愿意跟他走的,只是他那個時候卻沒有帶茉莉走。在茉莉走了之后,他卻又因為茉莉的離去而悲傷、氣憤,才強行要帶走關(guān)小雎。
其實李維尚很早就察覺到了,關(guān)小雎怎么可能是王媽媽的人?關(guān)小雎身姿輕盈,輕功俊俏,若是想要逃離煙雨樓,根本沒有人攔得住。所以,事實只有是關(guān)小雎說的那樣,她只是為了知道青樓是何模樣才偷偷溜進去的。只是“江西大刀”很不甘心,他總是要有一個理由讓另外一個女子為茉莉重創(chuàng)他的心傷而負責,恰恰那個時候的關(guān)小雎又引起了他的興趣,所以關(guān)小雎就成了那個代替茉莉要被他帶走的人。
司澤遠從懷中拿出一個白瓷瓶子,與之前給關(guān)小雎的一樣,說道:“方才在下以氣移力,想必不小心重傷了閣下,這是家母所制的內(nèi)傷藥,還請閣下服下,好好調(diào)養(yǎng)!
在武林世家中成長的司澤遠,不僅僅有與生俱來的正義感,還有仁慈與寬容。在他看來,除掉惡人不是以惡制惡,而是以善制惡。殺掉一個武功比自己差的惡人并不是很難的事情,但要使那個人棄惡歸善,卻是艱難的事情。
如果一個惡人可以棄惡歸善,那么世上便多了一個善人而少了一個惡人。比起殺掉一個惡人,他寧愿世界上多一個善人。司澤遠認為,引導惡人行善才是天下正道。所以,從踏足江湖開始,司澤遠的劍下,從未出現(xiàn)過死人。即使在大戰(zhàn)中原五大惡霸的時候,司澤遠也只是以一己之力重傷五人,最后教化那中原五大惡霸走上正道。那一戰(zhàn),司澤遠的“碎陽劍法”使得他本人贏得中原“一劍驚天”的稱號,而他的劍,也得了一個美名—“引善之劍”。所以這一次,司澤遠以氣重傷了李維尚,卻沒有將他殺害,反而是用家中靈藥為他治療內(nèi)傷。
服用了司澤遠的靈藥之后,李維尚對這仁義的少年大有好感,也在治傷的過程中慢慢地把整件事情告訴了司澤遠。
“你是說,那個姑娘姓關(guān)?”司澤遠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雙唇抿得緊緊的,如同雕塑一般完美的臉上籠罩著一股嚴肅的氣息。
“那丫頭自稱關(guān)小姐,一路上不知道想了多少個法子要逃,都被我抓了回來。那時候雖然我相信了她的話,但是總覺得很憋屈,所以總不想放她走。不過我現(xiàn)在明白了,她是她,茉莉是茉莉,我怎么能隨便讓一個女孩子為茉莉的離去而承擔我的憤怒呢?”李維尚躺在地上,連連嘆息。
聽了李維尚的話,司澤遠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放下手中的白瓷瓶子,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匆匆對李維尚說道:“李大哥,先前在下多有得罪了。如今在下有急事要趕去辦,大哥就在此間好好養(yǎng)傷,小弟日后定到江西大哥府上親自謝罪!”
一路上,司澤遠的駿馬跑得飛快。那個姑娘,竟然是關(guān)小雎!
司澤遠終于明白為什么看見那姑娘雙眼的時候會想到關(guān)小雎,為什么見她任性噘嘴的時候又會想到關(guān)小雎,因為那根本就是關(guān)小雎本人!
關(guān)小雎出逃方家,之后入了青樓,在青樓大鬧一場被李維尚制住,李維尚為了把關(guān)小雎納為自己的小妾,就帶著她往江西來了。
是了,是了!司澤遠的心中無比激動。如果他不是為了探尋“祭白宮”的事情要往江西來,恐怕就錯過了關(guān)小雎的消息,而關(guān)小雎則會變成別人的小妾。
想到這里,司澤遠又慶幸又著急。慶幸他救下了關(guān)小雎,又著急關(guān)小雎自己跑了,不知道會不會又惹下什么麻煩,被什么人抓去強娶或者是被人賣了。依照關(guān)小雎的性子,如果是遇上武功平平或者是沒有武功的人,倒是難不住她。若是遇上了李維尚這樣的人,恐怕關(guān)小雎又得吃一番苦頭了。
于是,司澤遠的馬跑得更快了。但是,他不知道,他這么一跑,反而離關(guān)小雎越來越遠了。因為就如司澤遠所料,關(guān)小雎又碰上了麻煩。而這一次的麻煩,比所有的麻煩都要大。
這一次,關(guān)小雎碰上的不是什么莽漢,而是一個長相清秀的青年,這個青年腰纏萬貫,風度翩翩,一舉一動都是文雅之姿。只是,這青年卻不是什么文弱的讀書人,而是真真正正的大盜,真真正正的匪首。關(guān)小雎,就是落入了這樣一個青年的手里。
如果這青年只是一個普通的大盜,那關(guān)小雎未必會被抓;如果這個青年只是一個普通的好功夫的大盜,那關(guān)小雎把錢都交出來,也許就會被放走。只是關(guān)小雎遇上的是這一個青年,那么一切的如果,就只能變成“如果關(guān)小雎沒有私自逃走”了。因為這個青年不是什么普通的大盜,而是近年來江湖上女子聞風色變,有女子為之氣憤又有女子為之著迷的采花大盜—蔣禮。
關(guān)小雎逃的時候是往江西的相反方向去的,她根本就想不到,有個人從陽城開始就一直跟她到了江西邊境。
蔣禮一早就盯上了關(guān)小雎,只是當時關(guān)小雎為了躲避關(guān)家堡的尋找,假裝喝醉被賣到煙雨樓去了,之后又在煙雨樓被老鴇賣給了“江西大刀”。如果不是蔣禮在煙雨樓有個心腹,恐怕他再找上幾圈都找不到關(guān)小雎。
而就是那么巧,在蔣禮往江西方向四下尋找關(guān)小雎的時候,關(guān)小雎又因為要逃開“江西大刀”而往反方向逃跑,最終逃進了蔣禮的懷抱中。
兩人相遇的時候,蔣禮正在用餐。一碗晶瑩剔透、粒粒飽滿的米飯看上去十分誘人,配上一碟脆嫩鮮綠的菜心,還有一碟被切得薄如蟬翼的燒肉,再烤了一只用火腿汁澆灌的雞,這樣的好菜自然少不得十八年的女兒紅。
蔣禮從來就不是一個會委屈了自己衣食住行的人。
關(guān)小雎一進客棧的門,就看見了坐在客棧大廳中央的蔣禮—穿著一件寶藍色打底的長衫,長衫上面是一只只栩栩如生的銀色蝴蝶;長發(fā)被紗帽箍住了,一只玉簪緊緊地固定在帽上;修長而白皙的手指上骨節(jié)分明,一雙玉指捏著一個銀色的小酒杯;薔薇色的嘴唇在酒杯邊輕輕一抿,嘴角揚起一絲淺淺的微笑。
菜是好菜,酒是美酒,只是差了一個相伴左右的美人。原本蔣禮還覺得遺憾,但是見到迎面而來的關(guān)小雎,蔣禮只覺得上天讓他原本沒有佳人陪伴左右是因為要送給他一個大美人。
大美人自然也是會享受的,路過蔣禮的桌子邊的時候,關(guān)小雎瞟了一眼那桌上的飯菜,暗暗地咽了一口口水。那樣的飯菜,在關(guān)家堡她幾乎是不屑的,只是現(xiàn)在出門在外,她連吃飽都成問題,這個時候,當初在家中看都懶得看的飯菜幾乎成了天下最美味的東西。關(guān)小雎出來的時候,確實是將所有錢都帶上了,可在躲進煙雨樓之前,她把所有的銀票都存進了錢莊。而很不巧的是,現(xiàn)在她在的這個地方,好像沒有那個錢莊的分支。
一碗素面,一碟免費的豆干。關(guān)小雎第一次吃這樣寒磣的食物。在關(guān)家堡的時候,就算是吃個饅頭,那也是珍珠粉磨了加了雞蛋混著燕窩蒸的,吃碗素面也是熬得骨頭都化了的母雞的雞湯做底?墒乾F(xiàn)在出門在外,關(guān)小雎面對著那么一碗簡簡單單的素面,卻吃得很香,仿佛把隔壁桌的燒雞和烤肉都吃到了肚子里一樣。
關(guān)小雎全然不知道,她這樣匆忙而饑餓的吃相已經(jīng)引起了客棧大廳里用餐的人們的注意。一個穿著蜀錦織成的華麗衣袍的美貌女子,卻對一碗素面吃得津津有味,而且看起來這個女子已經(jīng)好久沒有吃過飯了,可不是讓人又好奇又心疼嗎?
蔣禮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輕笑著看關(guān)小雎吃面。饒是關(guān)小雎神經(jīng)再大條,也無法注意不到大家的竊竊私語。她猛地站起來,一拍桌子,揚長而去,只余下桌子上的幾枚銅錢在叮當作響。
“哎!姑娘!”店小二很快就追了出來。
關(guān)小雎疑惑地回頭看去,只見店小二一臉小心翼翼的訕笑,說道:“姑娘啊,您的飯錢……”
“?飯錢?不是放在桌子上了嗎?”關(guān)小雎?lián)P揚下巴說道。
小二搓著自己的手,有些難以啟齒的樣子,他也想不到,這個看起來好似有錢人家的小姐竟然會吃飯不給夠飯錢。
“那碗面要十枚銅板……姑娘這七枚……”
小二支支吾吾地說著,但是誰都聽出來小二的意思是什么了。關(guān)小雎白皙如雪的臉頰上泛起了一抹羞紅,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吃飯沒有錢付。
“嗯……”關(guān)小雎小聲地說道,“小二哥……我……我出門沒帶夠錢……但是,但是,我保證,我日后一定會讓人把錢給你十倍百倍地送回來好不好?”
小二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關(guān)小雎,收起臉上的笑容,說道:“姑娘,小的只是個打下手的,您這話……咱們掌柜說了,這客棧也只是小本生意,來往的人雖然多,但是住下來的人卻不多,這……姑娘不是讓小的難做嗎?”
關(guān)小雎的臉漲得通紅,她一向伶俐的嘴皮子這個時候卻張不開了。
“我保證,真的,一定給你們送回來!”關(guān)小雎只有一再保證,但是,正所謂“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有錢走遍天下,無錢寸步難行”,饒是關(guān)小雎再三保證,店小二就是死心眼地要關(guān)小雎立馬補夠那三文錢。
其實,關(guān)小雎想要走也未必不能走,店小二可不是“江西大刀”,沒法子把她攔下來。只是關(guān)小雎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欠了別人的錢不給就跑,那樣可不是關(guān)小雎會做的事情。遇上危險,關(guān)小雎可以騙了司澤遠這樣的少年來為她攔下“江西大刀”而助她逃跑,但是,現(xiàn)在理虧的是她,她又怎么能夠扔下可憐的店小二逃跑呢?正在關(guān)小雎無奈的時候,蔣禮出現(xiàn)了。
“這一錠銀子,足夠付這姑娘的飯錢了吧?”蔣禮走過來,看也不看那店小二就丟了一錠銀子到他懷里。
關(guān)小雎歪著頭,不解這男子為什么會為自己解圍。
“夠了夠了!大爺真是好人!”店小二看見那錠銀子眼睛放光,一個勁地謝著蔣禮。
蔣禮揮揮手,示意店小二退下,說道:“去,別來擾著這位姑娘了!
如果一個人莫名其妙地對你好,那么不要以為這個世界上的好人真的那么多。一個人對你好,必定有他的理由,或者是希望借你身上的某些東西去達到他的目的,或者你就是他的目的,又或者是因為幫你他會開心。總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壞?墒牵潆y的關(guān)小雎,又哪里能夠想到這一點?她只知道這個男子為她解了圍,對她是好的。所以當蔣禮邀請關(guān)小雎到他府上去的時候,關(guān)小雎又一次仗著自己的俊俏輕功傍身,一口就答應了。關(guān)家堡她溜出來了,金元寶的府上她也溜出來了,現(xiàn)下這個看起來不過是文弱書生的府上她又有什么理由害怕呢?
蔣禮的府上在距離小鎮(zhèn)很遠的一個半山腰上,半山環(huán)抱中,像是被人挖空了來做的府邸一般。馬車嗒嗒地載著關(guān)小雎到了山上,蔣禮為關(guān)小雎掀起車簾,彬彬有禮地請下了佳人。
“公子的府上倒是別致。”關(guān)小雎笑著稱贊,一躍下車,一眼就瞧見蔣禮家門上的匾額—幽客山居。
“好一個幽客山居!”關(guān)小雎拍手笑道,“這四個字不知道是誰寫的,真真寫出了公子府邸的真諦!
關(guān)家堡雖然也建在山邊,卻是在山腳,沒有像這樣把府邸建在半山上。一條能夠容下兩輛馬車并行的山道,被人平鋪上了厚厚的整齊的青石板。如果關(guān)小雎一路上不是掀著馬車上的窗簾看外面的風景,絕對想不到自己乘著的馬車是在爬山的。
蔣禮微微一笑,拱手道:“姑娘謬贊,小生不過隨筆涂鴉!
“哦?這幾個字是你寫的?”聽到蔣禮那樣說,關(guān)小雎不由得又多看了他幾眼,點點頭,說道,“唔,公子的字如公子一般自有一股風流!
“哈哈哈哈,姑娘,這是在下第一次聽見有人這樣說小生和小生的字!笔Y禮讓了一下身子,以手指路,對關(guān)小雎說道,“姑娘,歡迎入府一看!”
進了蔣府,第一眼就能看見一條通向里邊的寬闊大路,兩旁種了不少的樹木,綠蔭映襯了青山,“幽客山居”從這一進門就能體現(xiàn)出來了。不知道是哪兒出來的童子,領著兩匹矮腳馬笑盈盈地候在一旁。馬是純白色的,馬鞍是火紅的,配著滿眼綠景,讓人忍不住心生歡喜!
“府內(nèi)粗闊,走路進去怕累著姑娘。坐馬車又難以看見府內(nèi)景色,所以姑娘就和在下一同騎馬如何?”蔣禮笑吟吟地說,他早看見了關(guān)小雎眼中的興奮。
“當然!能騎著這么可愛活潑的馬兒走在這么美的景色里,自然是好的!”關(guān)小雎一躍而上,穩(wěn)穩(wěn)地坐在了馬背上。
蔣禮心底暗笑,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心頭的那一股好奇和活潑都表現(xiàn)在她的好動上了。牽馬的童子早就悄悄地走了,白馬嗒嗒嗒地載著關(guān)小雎往那一處寬闊而幽綠的地方去。
司澤遠一路奔馳,來到了鎮(zhèn)上,匆匆跟客棧的人打聽了一番,卻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人見過關(guān)小雎的蹤影。難道關(guān)小雎根本就沒有往這個地方來嗎?司澤遠看著已經(jīng)被夜色籠罩的小鎮(zhèn),心中又著急又擔心!
關(guān)小雎一向深居關(guān)家堡,對江湖中的人事分得不清,也許遇上了壞人還不自知。仗著自己的小聰明,肯定天不怕地不怕地亂闖,萬一要得罪了武功比她好的人,恐怕她就要吃虧了。這樣著急地為關(guān)小雎想著,司澤遠便再不愿等,直接上馬再次出了小鎮(zhèn),駿馬和俊人一同消失在了夜幕中。
關(guān)小雎自然不知道有個人正在很著急地找她,因為此刻她正在與一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在他精致華美的宅院里面共進晚膳。
翠波銀雪湯,金鳳展翅碟,芙蓉添香盞,吉祥呈鮮羹,綠衣繪紅衫,金龍籠火來……一張小巧的圓桌上擺滿了精致的菜品,四下安放在架子上的夜明珠替代了跳動的燭火,一壺酒,兩個人,正相談甚歡。
蔣禮號稱江湖中的“采花王子”,他之所以讓女人們又愛又恨,就是因為每一個被他“采”走的女人,總能在他身上感受到歡快的滋味,非等到他消失了許久,才恍然發(fā)現(xiàn)原來他就是采花大盜,才由愛而生恨。所以,蔣禮自然是有一番采花功夫的。
下午游完了蔣府,蔣禮就讓人伺候了關(guān)小雎沐浴更衣,等關(guān)小雎發(fā)覺自己睡在了浴桶里面的時候,已經(jīng)天黑了。
門外傳來丫頭的呼喚聲,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巧合,關(guān)小雎一睜開眼就有人來叫她,并且伺候她穿上了一件嶄新的黃鶯依綠柳圖案的牙色籠紗裙。
“酒是關(guān)外的,有些烈,不過像姑娘這樣的性情中人,應該是喜歡的!笔Y禮為關(guān)小雎倒?jié)M了一杯,微黃的酒看起來很誘人,醇厚的酒香從倒出來的那一刻開始就鉆進了關(guān)小雎的鼻子。果然是好酒!關(guān)小雎笑得甜甜的,肚子里的酒蟲咿咿呀呀地醒了過來。蔣禮不知道關(guān)小雎是能喝的,總以為像她這樣的深閨少女是不勝酒力的,所以這一次他特地挑選了不濃但是后勁特別大的關(guān)外黃發(fā)婆的佳釀!
“小女子第一次出門,在外不識人事,多虧公子在客棧為小女子解圍,這一杯,小女子就先敬公子。”關(guān)小雎利落地端起酒杯,笑著對蔣禮說道。
柔和的夜明珠的光芒下,關(guān)小雎一張妝容精致的小臉看起來更加溫柔,她的眉眼間是歡快的神色,紅唇邊也蕩漾著歡欣的笑容,光潔的脖子……噢,她光潔的脖子看起來晶瑩柔潤,如同一塊美玉一般。蔣禮暗暗地咽了咽口水,有些緊張又興奮地看著關(guān)小雎將她杯中酒一飲而盡。如果她醉了,她白皙的兩頰就會染上紅暈,也許她的醉眼還會有她自己都不知道但是蔣禮肯定能發(fā)現(xiàn)的媚意,再配上這樣柔和的光芒……
蔣禮很期待,很期待關(guān)小雎醉了的模樣。之前關(guān)小雎沐浴的時候,被熱水熏得熱烘烘紅撲撲的臉蛋又一次浮現(xiàn)在了蔣禮的眼前。她還有一雙看起來很滑膩的玉臂,如果關(guān)小雎用那一雙玉臂勾著他的脖子,那他該是多愉快!美人在眼前,蔣禮自然不會錯過任何一個欣賞美人的機會。而如果要看一個人是不是真的美,就要在她一個人沐浴的時候,悄悄地躲在一邊看著,那才是鑒定美人真美假美的時候。所以,身為江湖上新晉的“采花王子”蔣禮,不可能不懂得這樣的一個道理,也不會錯過這樣的一個機會!
在關(guān)小雎沐浴的房間里,四面擋住浴桶的屏風邊,有四個比人還大還高的花瓶,花瓶里面插滿了新摘下的花。美人沐浴配鮮花。關(guān)小雎那個時候只覺得這樣很新奇,很美妙,她的心情也因為這樣的布置而感到十分高興,但是更高興的其實是蔣禮。那大花瓶看起來是花瓶,實則是連接了蔣府地下通道的四個關(guān)口。關(guān)小雎在沐浴的時候,蔣禮就尋了一個最能夠觀看到關(guān)小雎沐浴景象的花瓶,在那花瓶底下已經(jīng)大飽了一番美人沐浴的眼福。
蔣禮只在心中為著自己的想法而感到高興。一個喝醉了的女孩子面對著一個她并不討厭的男人,如果那個男人有意要引導那個女孩子做些什么,那失去清醒的女孩子大約都會去做的。蔣禮有一千種方法占有眼前這個女孩子,但是他卻用了對關(guān)小雎而言最蠢的方法,雖然在他自己看來是最得意的—當然,如果這個方法成功了的話,那的確是夠讓他得意的了。
關(guān)外黃發(fā)婆的酒清而醇香,后勁很大,蔣禮第一次喝這個酒的時候睡了整整一天。他自認為是世界上少有的酒量好的人,所以他醉了之后,他覺得這個酒已經(jīng)完全可以成為一個殺人于昏迷的好幫手了。所以,蔣禮從來不懷疑關(guān)小雎會倒在他的面前。
一杯,噢,也許一杯之后,那酒勁還沒有上來,嗯……關(guān)小姐也許可以喝兩杯,然后就會臉頰緋紅,醉眼蒙眬地倒在了鋪著錦緞的桌子上?墒,一眨眼的工夫,關(guān)小雎已經(jīng)喝下了四杯酒。蔣禮非但沒有見到關(guān)小雎醉醺醺的樣子,反而看見了關(guān)小雎一雙靈動的眸子似乎顯得更加清明了。酒壺是銀質(zhì)的,在夜明珠的光芒下,那酒壺的壺口綴著的幾滴酒折射著彩色的光,而拿酒壺的人臉上也像是有彩色的光一樣。蔣禮總是笑著喝下關(guān)小雎敬的酒,終于在第十九杯,也許是第二十杯的時候,蔣禮發(fā)現(xiàn)關(guān)小雎似乎已經(jīng)坐不穩(wěn)了。眼前的關(guān)小雎?lián)u搖晃晃地坐著,好像是想要站起來,噢,她站起來了,然后……
關(guān)小雎?lián)u晃了一下手中的酒壺,里面已經(jīng)沒了聲響。廳里靜靜的,沒有人伺候關(guān)小雎和蔣禮用膳,所有的下人都知道這個廳子會發(fā)生什么,沒有人有膽子敢靠近這個廳,因為他們的主子不喜歡在辦事的時候身邊有人。所以,關(guān)小雎四下打量了一番,卻沒有發(fā)現(xiàn)能夠幫她把倒在地上的蔣禮扶起來的人。
多么可笑的事情。一個想著要把別人灌醉的人竟然被他想要灌醉的人給灌醉了。這一句話雖然好像很拗口,但是在那個時候,卻確實如此。
關(guān)小雎當然不知道蔣禮是存心要把她灌醉的。她只覺得這樣的一個公子對她是極好的—給她準備了最好最舒適的房間,一件最美麗最可愛的衣服,一個最溫柔最周到的侍婢,一頓最美味最精致的晚餐。
想要對關(guān)小雎圖謀不軌的人已經(jīng)被關(guān)小雎灌醉了,所以關(guān)小雎晚上過得十分好。美酒喝完,回到柔軟舒適的房間好好地睡上一覺。但是一直在尋找關(guān)小雎的司澤遠并不好過。
馬兒已經(jīng)累得不愿意走了,司澤遠便下了馬,憐惜地撫摸著疲累的馬兒。月亮很圓很大,茫茫的草原上只有這一人一馬。
火生起了,嗞嗞地烤著干肉,干肉上肥瘦分界的地方冒出了一丁點油,一會兒整塊肉都被烤得濃香,再夾了兩塊干饅頭一起,熱熱地吃下去,一天疲累的精神也好了許多?伤是不知道她在哪里啊……
司澤遠拿過酒壺,抿了一口酒,笑笑,想道:世人都知道他是瀟灑的中原劍,卻不知道,瀟灑的人其實有牽掛的人。此番出行,一來是為了方小年成婚之事,二來是近日“祭白宮”弄得江湖中人心惶惶。他奉了爺爺?shù)拿畛鰜聿樘,可是哪會想到,他不僅沒有參加方小年的婚禮,如今更是因為要尋關(guān)小雎而差點忘了“祭白宮”的事情。還是早些休息,早些出發(fā),一定要盡快找到關(guān)小雎。司澤遠的濃眉慢慢地皺了起來,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蔣禮揉著自己的額頭慢慢地醒過來,桌上的飯菜沒有收拾好,他倒在地上,身上還有一塊猩紅色的裘毯蓋在身上,原本做伴的佳人卻杳無蹤影。
“來人啊……來人……”蔣禮皺著眉頭喊道,四周卻靜悄悄的,沒有人應答。這讓他更覺得心煩,他掀開蓋在身上的毯子,扶著先前被他推倒在一邊的椅子巍巍顫顫地站起來,一甩他那寬大的衣袖,整個人跌跌撞撞地走向大門。
“來人!人都死哪兒去了!”蔣禮咆哮著,院子外的丫頭聽見了,心頭一跳,趕緊小跑進來,說道,“奴婢在!
蔣禮盯著那粉衣丫頭瞧了一會兒,道:“關(guān)小姐呢?人呢?”
“啟稟主子,關(guān)小姐好像正在前廳用膳……”丫頭的聲音很小,像是怕惹怒了跟前的主子一樣。雖然主子平時看起來溫文有禮,待她們下人也總是以調(diào)笑居多,但是主子一發(fā)起怒來,那可是除了小姐以外大家都不敢靠近的呀。
“在前廳用膳?”蔣禮的怒火驟然熄了,擺擺手,聲音又回到了平日里的那副輕柔,只是還有些疲累,說道,“去準備梳洗之物!
“是。”丫頭怯怯地退下了,蔣禮摸著自己手上的玉扳指,若有所思地看著前廳的方向。
好!好一個關(guān)小雎!蔣禮瞇起眼睛,太陽穴突突地疼著,他用手指輕輕地按著,扶著身邊的墻一步步地往房間走去。這一次倒是他失算了,好一個關(guān)家堡的小小姐!
關(guān)小雎休息得很好,神清氣爽地在前廳用膳,正吃到一半的時候,卻聽見蔣禮爽朗的笑聲響起。她放下筷子抬眼看去,今日的蔣禮梳洗了一番后,完全看不出宿醉的神情,依舊是昨日那番好客熱情的笑容。
“蔣公子今日覺得還好嗎?”關(guān)小雎?lián)P起笑臉問道。
“哎,是我沒留心,昨天貪杯了,讓關(guān)小姐笑話!”蔣禮一邊笑著一邊坐下,立刻有丫頭為他盛好了粥送到跟前。
“小姐吃過了嗎?”蔣禮卻不動,雙手虛扶著膝蓋問道。
“小姐起得早,已經(jīng)吃過了,這會兒怕是又睡過去了!毖绢^乖巧地回答著,不待蔣禮吩咐,又退了下去。
“公子家里還有一位姑娘嗎?”關(guān)小雎好奇地問。
蔣禮笑笑,一邊吃著小菜就粥,一邊回答:“舍妹體弱多病,不宜見客,所以昨日未曾給關(guān)小姐引見!彪m然嘴上是含笑說著,可是蔣禮心頭卻是惴惴不安,方才那丫頭乖巧的模樣和平淡的回答,卻是給了他一個不小的警告?磥韺m主已經(jīng)知道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所以今天才會差丫頭這樣回答。蔣禮心一寒,知道昨天自己失算宮主很不高興,心想著,今天一定要拿下這關(guān)小雎。
-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 發(fā)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