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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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青梅和雪梨捧著銅盆進(jìn)來的時候，喜兒正湊在任瑤期耳邊小聲說著什么，見兩個丫鬟進(jìn)來，喜兒若無其事地站直身子，皺眉訓(xùn)斥道：“進(jìn)來之前都不會先吱個聲兒的嗎？這么冒冒失失的，驚擾了主子怎么辦？”
雪梨低下頭，乖順地應(yīng)了聲是。青梅面上原本還有些不服，最后勉強(qiáng)忍住，沒有說話。
任瑤期這時候已經(jīng)收回原本有些驚訝的表情，輕咳一聲，“我困了，伺候洗漱吧�！�
喜兒招兩個丫鬟上前，親自伺候任瑤期洗漱完，然后才行禮退出去。
青梅與雪梨兩個丫鬟跟著退出去不久，朱嬤嬤就進(jìn)來了。
見任瑤期正斜倚在床頭，就著床頭柜上的燭臺翻著一本什么書，朱嬤嬤臉上綻開一個慈愛的微笑，走上前去福了一禮，“小姐，夜都深了，您怎么還看書？可要仔細(xì)您的眼睛�！�
任瑤期抬頭看朱嬤嬤一眼，右手掩嘴打了個小小的呵欠，手中的書卻沒有放下，懶洋洋地道：“爹爹今日考了我一個典故，我一時沒有答上，依稀記得好像是這本什么《瓊林傳》上頭的�！�
“喲——小姐，您這是要考狀元呢！”
朱嬤嬤說完自己先掩嘴笑了，見任瑤期精神萎靡，沒有搭理她，便又湊上前去道：“要說為何我們院子三位小主子就小姐您能得三老爺?shù)臍g心，別人不曉得，奴婢伺候這么些日子是再清楚不過的了。這半夜用功的事情，小姐您可沒少做！這一點(diǎn)就連六少爺都比不上您呢�！�
任瑤期聞言倒是頓了頓。她其實(shí)已經(jīng)料到朱嬤嬤會過來，因此隨便拿了本書等著朱嬤嬤，差點(diǎn)忘了自己小時候似乎也有很多次這種半夜讀書寫字用功的事情。
為了獲得父親的喜歡，為了與自己的姐姐別苗頭，她小時候沒少努力上進(jìn)。任瑤期失笑著搖了搖頭。
“小姐，奴婢說得不對嗎？”朱嬤嬤以為任瑤期是不贊同自己的話，察言觀色道。
任瑤期抬頭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嗯，嬤嬤說得對。時候不早了。我該歇下了，不然明日起來晚了，又是最后一個去給祖父和祖母請安的�！�
朱嬤嬤接過她遞過來的書，賠笑道：“奴婢伺候您歇下吧？”
見任瑤期點(diǎn)頭，朱嬤嬤連忙先將自己手里的書放在一旁，親自上前去給任瑤期寬衣。
“之前是太太房里的喜兒送小姐回來的？”朱嬤嬤笑著問。
“唔�！比维幤陔S意地點(diǎn)頭。
“可見太太也是疼小姐的，喜兒都快成小姐您的貼身丫鬟了�！敝鞁邒咭幻鎺腿维幤趯⒁路䦟捔耍p手輕腳地扶著她躺下，一面笑著道。
“小姐要奴婢陪著您說說話嗎？”朱嬤嬤幫她掖好被角，躬身站在床頭。
任瑤期閉著眼點(diǎn)點(diǎn)頭，“也好，嬤嬤坐下與我說話吧，說著說著我就睡著了�！毙『⒆铀X喜歡有人陪著，任瑤期小時候也有這個毛病。
“誒！”朱嬤嬤爽快地應(yīng)了一聲，在任瑤期床邊坐下。
“小姐與喜兒姑娘的關(guān)系很好？”朱嬤嬤繼續(xù)道。
“還行。喜兒姐姐人很好。”任瑤期翻了個身，將臉朝著床的外側(cè)，閉著眼睛回道。
“那她有沒有跟你說過什么？”朱嬤嬤湊近些問道。
任瑤期懶懶地抬眼看朱嬤嬤一眼，又閉上了。
朱嬤嬤賠著笑臉，小心道：“小姐，老奴就是隨便問問。畢竟這正房里伺候的丫鬟知道的事情遠(yuǎn)比咱們多，奴婢有些好奇罷了�！�
任瑤期又打了個呵欠，嘟囔道：“有什么好奇的�？偛贿^是那外事嬤嬤的事情罷了，沒勁兒�！�
朱嬤嬤卻是心中一動，臉上的笑更加和藹，也不管閉著眼睛的任瑤期能不能看到，“那確實(shí)是沒勁兒，這人選不是說已經(jīng)定了嗎？不是魏嬤嬤，就是牛嫂子啊！”
任瑤期撇了撇嘴，“那可沒準(zhǔn)兒�！�
朱嬤嬤又往前湊了湊，“小姐，您的意思是，夫人那邊換了人選？”
任瑤期皺了皺眉，索性睜眼，“換了又怎的？反正不關(guān)我們的事情�！�
朱嬤嬤忙道：“怎么會不關(guān)我們的事情？以后我們也少不了與外事嬤嬤打交道，早些知道也有些準(zhǔn)備�！�
任瑤期想了想，“喜兒說她是聽母親說的，雖然告訴了我，卻不讓我聲張�！�
“奴婢不會說出去的！”朱嬤嬤連忙打包票。
任瑤期似是被她纏得有些煩了，“聽說因為過年忙，我們院子里要暫時安排兩個嬤嬤，等年節(jié)過后，看誰比較合適誰再正式接任。母親和父親商量，定下了牛嫂子和后院小廚房管熱水的劉嬤嬤。”
朱嬤嬤一愣，“不是魏嬤嬤嗎？怎么又換成了劉嬤嬤了？”
任瑤期不耐煩道：“我怎么知道？想必是覺得劉嬤嬤更合適�！�
朱嬤嬤心思轉(zhuǎn)了半晌，小心地問道：“小姐，您這消息可靠嗎？”
任瑤期瞪了朱嬤嬤一眼，“這是喜兒從我母親那里聽來的！大概明日上午就會公布消息。不信的話，你還問我做什么？”
朱嬤嬤此時已經(jīng)是信了，一邊賠著笑臉道了聲罪，一邊琢磨著怎么為自己撈些好處。
任瑤期又翻個身，面朝內(nèi)側(cè)道：“這劉嬤嬤倒是個好運(yùn)氣的，原本都已經(jīng)定下魏嬤嬤了，她倒是半路殺了出來。到時候人家還以為她走了什么門路呢�！�
朱嬤嬤聞言心中一動，往床里側(cè)探了探頭，“怎么劉嬤嬤沒走路子？”
任瑤期不耐道：“走什么路子？是母親與爹爹商量的時候，爹爹隨便點(diǎn)的名兒，外頭都不知道呢。她還有本事走我爹爹的路子不成？”
朱嬤嬤恍然大悟，這種事情三老爺可沒少做，他做的決定理由也是五花八門讓人看不透，比方說名字好聽，手指甲好看……
而且任瑤期的話也提醒了她，說不定她還真能趁機(jī)撈上一筆。
“小姐，奴婢還是不打擾您休息了，這就把青梅叫進(jìn)來守著�！敝鞁邒咂炔患按仄鹕淼馈Ｋ泌s在明日之前將事情給辦了。
任瑤期似是正困，不在意地擺手，“出去吧，讓青梅在外間候著就行，不用進(jìn)來�！�
朱嬤嬤忙應(yīng)聲退下。
任瑤期聽見她的腳步聲消失在房外，眼睛雖然沒有睜開，嘴角卻是微微一勾。
想要別人按照你定下的路子走，就得先知道那個人在想什么，以及想要什么。
她這些日子仔細(xì)觀察過朱嬤嬤這個人，知道朱嬤嬤愛財如命，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撈錢的機(jī)會。
總想著從她身上得到好處，就得付出些代價才行。
朱嬤嬤從任瑤期房里出來之后，見青梅和雪梨兩個丫鬟正站在不遠(yuǎn)處的廊下，似乎在小聲爭吵。
朱嬤嬤眉頭一皺，走了過去，壓低聲音訓(xùn)斥道：“你們做什么呢！半點(diǎn)兒用處也沒有，盡會胡鬧！明兒我就稟了姨娘將你們賣出去！”
青梅斜斜看了雪梨一眼，冷笑道：“就怕有人得了新主子幾句好話，就不將舊主放在眼里了！人家可早就另攀高枝兒了�！�
朱嬤嬤聞言狐疑地看雪梨一眼。
雪梨急得眼淚都要掉了，“嬤嬤您別聽她胡說，奴婢沒有……”
“沒有？沒有怎么這些日子小姐去哪里都讓你跟著，卻獨(dú)獨(dú)將我遣開？人人都說你雪梨與太太房里的喜兒一樣都成了小姐的心腹！剛才喜兒走的時候還特意將你拉到一邊說悄悄話，我來問你，你卻不肯說！你們早就是一伙的了！”青梅咬牙，略略提高了些聲音。
雪梨急急辯解：“喜兒不過是夸我之前送她的那只荷包繡工好，想……”
“呵，總算露馬腳了吧？你好端端地送她什么荷包？我整日與你在一塊兒怎么就不曉得？你不就是背著我偷偷討好那邊嗎？虧得我是個實(shí)誠人，被你這般耍弄。”青梅撇嘴嚷道。
“大晚上的，你鬼叫什么！”朱嬤嬤伸手在青梅胳膊上擰了一擰，青梅吃疼想喊，一對上朱嬤嬤那瞪過來的目光，忍痛將呻吟咽了下去。
見青梅老實(shí)了，朱嬤嬤皺眉看向雪梨。雪梨咬著下唇，想要說什么，卻又說不出來。
朱嬤嬤原本想要問問，可是想著還有事情要趕緊去辦，便暫且按捺住，只瞪著兩個丫鬟道：“明日再找你們算賬！還不快進(jìn)去伺候小姐！”
兩個丫鬟都低頭應(yīng)了一聲“是”。
朱嬤嬤剛剛轉(zhuǎn)過身去，又掉轉(zhuǎn)頭來問：“你們之前去后院要水，見到劉嬤嬤了沒有？”
雪梨低聲道：“之前魏嬤嬤請諸位嬤嬤們喝酒，劉嬤嬤多喝了幾杯被小丫鬟扶回房休息了�！�
朱嬤嬤這才想起來，魏嬤嬤認(rèn)為自己比那牛嫂子資歷老，又有個成器的大兒子在煤棧里當(dāng)二管事，以為自己當(dāng)這個外事嬤嬤已經(jīng)是十拿九穩(wěn)，因此下午的時候就給院子里的人通了聲氣兒，晚上要請大伙兒吃酒。
她今日因為要去外頭辦些事情就推脫了沒有去，只接了魏嬤嬤一個三分的銀裸子做茶錢。
朱嬤嬤不由得在心里嘆氣：這魏嬤嬤怕是要白歡喜一場了。
雖是這么想著，可這事兒畢竟與朱嬤嬤干系不大，反正她茶錢也收了，且是魏嬤嬤自己主動給她的，萬沒有再吐出來的理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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