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節(jié) 藍色毛發(fā)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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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桶沒長腳,居然跟在身后,滾進雪谷里。
換了別的空油桶,我們還沒那么慌張,偏偏是那個裝了鬼子尸體的油桶,這太邪門了。張一城罵咧咧地走過去,想要把鬼子丟出油桶,胡亮及時拉住他,叫他別輕舉妄動。關(guān)于技術(shù)方面,還是韓小強最厲害,沒等我們想明白,他就緊張地叫我們快找掩體。
頃刻間,天搖地動,風(fēng)云即變,白雪從高山上一波又一波地卷下來。盡管這氣勢遠不及雪崩,但足以使人驚慌失措,沒嚇得尿褲子都算厲害了。我瞅著新鮮,第一時間居然沒想到找地方躲,而是一個勁地仰頭望天。直到胡亮拖著我往回跑,我才四肢并用地逃開?煲紺-53運輸機殘骸處時,天上就落下拳頭大的冰雹,混著蒙蒙的雨雪,不停地往我們身上砸。這種情況太危險了,別說拳頭大的冰雹,即使僅有顆指頭那么小,從天上砸下來也能要了人的小命。我們避無可避,又躲回C-53殘骸里,沒功夫去管滾過來的油桶。
C-53殘骸漏洞太多,冰雹輕易地穿破而過,機艙內(nèi)很快就滾進來十多個冰雹。韓小強事后對我們解釋,昨晚在天上飛行時,他就料到會有這一場惡劣的天氣襲來。當(dāng)時我們的C-47偏航了,并不是無線電導(dǎo)航信標失靈所致,而是受到是空氣團的影響。
所謂空氣團,那是一種密度非常高而封閉著的空氣,它活動于非洲、阿拉伯半島和印度之間。當(dāng)空氣團慢慢地強烈起來,沖擊到高聳的喜馬拉雅山脈時,它就釋放出無數(shù)冰雹,其大小如高爾夫球。空氣團流速瞬間加快,會使得飛機偏航,不少飛機就是被這股空氣團吹落山林里。
韓小強算出空氣團后,以為那晚就是空氣團過境,殊不知那是前鋒,好戲還在后頭。大批的冰雹砸入山間,風(fēng)吹得強勁,飛機殘骸都快被掀起來了。隨著空氣團威力增強,我們不再用語言交流,紛紛捂住耳朵,否則冰雹砸到機艙的巨響會讓人變成聾子。那個油桶隨風(fēng)滾動,當(dāng)?shù)竭_飛機殘骸旁邊時,不知是天意還是巧合,油桶正好停在機艙的門外就靜止了。
這一刻,我差點把捂住耳朵的手放下來,因為油桶里不是那個鬼子,而變成了我們的戰(zhàn)友。胡亮在我旁邊蹲著,也發(fā)現(xiàn)外面的異狀,但冰雹如雨般密集,不能冒險沖出去。我在心里叨念,冰雹下就下吧,別他媽下出雪崩來就成了。對于會否引起雪崩,四個人心里都沒底兒,就看其他戰(zhàn)友的英魂會不會保佑我們了。
約摸過了十分鐘,冰雹停了,剩下狂風(fēng)鼓吹,機艙的鋁皮好像也怕冷,一直抖個不停。外面的冰雹堆成小山,而山上的雪如瀑布一樣,嘩嘩落下,觸目驚心。張一城嘖嘖地望著頭頂上的過境煙云,沒注意到油桶里的問題,聽到韓小強問油桶里有什么,他才轉(zhuǎn)身把油桶扶起來。
我怕雪山的積雪不穩(wěn)定,便叫他們先退出雪谷,可胡亮走到入口那邊瞅了一眼,告訴我們身后的路被堵住了。剛才那么大動靜,雪山不可能紋絲不動,原來雪崩就近在咫尺。幸好我們在崩塌的邊緣上,要不也會被埋起來,我不由得又慶幸自己的運氣很好。張一城哪管后路是否被堵住,扶起油桶他就把戰(zhàn)友從里面抽出來,然后問我們誰見過那位戰(zhàn)友。
那一刻,我驚呆了,足足一分鐘也沒說出話來。
那位戰(zhàn)友竟然是失蹤了三個月的楊寧!三個月前,楊寧他們從印度起飛,運了一批物資,朝昆明飛過來。后來那些飛機集體消失在天空中,誰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這種情況在飛躍駝峰航線時,時有發(fā)生,我們早就不奇怪了。航線上的地形、天氣、敵機,以及神秘自然現(xiàn)象,都是飛機失蹤的一個決定性因素。
以平常的經(jīng)驗來看,一般失蹤后,極少有人能夠生還。只要失蹤超過一個月,我們都會把戰(zhàn)友歸為犧牲的那一欄,這個做法一直沒被推翻。因為他們即使墜機生還了,他們還要面對地面上的猛獸、惡劣天氣、陌生的荒野,超人來了都會卻步。
當(dāng)我認出楊寧的面孔時,身體里的血液都靜止了,她的出現(xiàn)讓我高興又疑惑。我著急地摸了摸楊寧的脈搏,卻摸不到一點動靜,連呼吸也聽不到了。我心一涼,楊寧在這三個月來遇到了什么事,為什么現(xiàn)在會在雪山上?捎屯袄镌瓉硌b了一個鬼子,會是誰把尸體調(diào)換,還把油桶踢到我們身后。韓小強卻覺得油桶是被風(fēng)吹過來的,也許這是巧合,否則誰會那么無聊。
當(dāng)時的女飛行員特別少,除了張一城以外,我們都認識楊寧。當(dāng)張一城知道楊寧的身份后,他就瞪眼問:“難道那鬼子沒死,然后偷襲了這倒霉蛋?”
“這不可那!鬼子如果沒死,昨晚被我們丟到外面吹了一宿,豬都會被凍死,更別說一個人了。”我擺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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