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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穿梭在樹林里，朝他們丟棄小推車的地方走。車還在，但里面的東西被拿走了。只有幾樣沒被看上的物品遺落在墊滿葉子的田地上。那是男孩兒的幾本書和玩 具。他的一雙舊鞋，還有幾片破布衣裳。男人把車扶正，把孩子的東西又裝了進(jìn)去，然后推車上路，回到昨晚那個(gè)地方。空空如也。樹葉上有干黑的血跡。孩子的背 包也不見了。一路上只見尸骨和人皮堆壓在石塊下。肚腸攤了一地。男人勾起一只鞋，踢踢那些骨頭�？雌饋硎潜恢筮^的。沒有衣物留下。黑夜再次襲來，氣溫已經(jīng) 非常低了。他轉(zhuǎn)身，朝與孩子分手的地方走去。跪下，雙臂繞緊男孩兒，擁住了他。
　　
　　二人將車一直推到那條老路上，把車留下了，頂著暗黑的寒夜向南行去。孩子走得蹣蹣跚跚的，他太累了，男人抱起他，讓他伏在肩頭晃蕩著，又繼續(xù)往前走 了。二人行到鐵橋那兒時(shí)，天還是黑的。男人把孩子放下，發(fā)現(xiàn)這里是堤壩下面。橋下，他掏出打火機(jī)點(diǎn)燃，在搖動(dòng)的火光中掃視了一遍地面。被溪水沖刷得圓潤(rùn)光 滑的沙礫。他取下背包，熄了火，又摟住孩子的肩膀。黑暗中，剛剛能辨認(rèn)出兒子的輪廓。你就等在這兒，他說。我要去找點(diǎn)兒柴火。我們得生堆火。
　　
　　我害怕。
　　
　　我知道。但是我不會(huì)走遠(yuǎn)的，你一喊我就能聽到，你要是害怕就喊我，我就馬上回來。
　　
　　我真的很害怕。
　　
　　我一去就回來，然后我們就能生火了，到時(shí)候你就不害怕了。別躺下。躺下你會(huì)睡著的，這樣的話我喊你你就聽不見了，我就找不著你了。你聽明白了嗎？
　　
　　男孩兒不答話。男人有些生氣了，他意識(shí)到自己在黑暗中搖頭。好吧，他說。好吧。
　　
　　他攀上河岸，向森林中行去，兩手伸出，在眼前摸索。到處都是木柴，枯樹枝枯樹丫隨地散落著。他東一腳西一腳，把這些柴火踢到一塊兒，差不多能滿滿抱成 一捆時(shí)，便彎下腰將它們收攏起來，然后叫喚男孩兒的名字。孩子應(yīng)了一聲，把他喚回到橋底。父子二人坐在黑暗之中，男人把木柴棍削成尖樁子，枝干上的枝丫則 讓他用手給掰下了。他從口袋里拿出打火機(jī)，大拇指掄下滑輪。這打火機(jī)里灌的是汽油，燃起的火苗是微弱的淺藍(lán)色。此時(shí)，男人彎下腰，點(diǎn)燃一根柴做導(dǎo)引，看那 紅火順著柴上的新枝升上去。他又往上面多架了些柴，繼而彎下身子朝這一簇小火堆吹氣，還用雙手扒拉扒拉木柴，讓火燒得更旺。
　　
　　男人又去了兩趟林子，托了滿滿一懷抱的樹枝樹干到橋上，放在火堆周圍。他站在稍遠(yuǎn)的地方，能見到火堆發(fā)出的亮光，但他覺得，從路那頭是看不見的。橋下 那兒，男人覺察出巖石間有一黑池子死水。上面結(jié)了圈冰。他站在橋上，又削了陣木樁子，直到完成最后一個(gè)，這才停手。紅彤彤的火光映著他白色的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