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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節(jié) 第二章

  因為開車,徐藝的手機被摁了免提鍵,所以,曾真在手機里說的話兩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張仲平的眼睛一直盯著徐藝,對著他搖了搖頭。
  
  徐藝只得吶吶地說:“曾真……嗯……我跟你說,勝利大廈……只是我們正在爭取的一單業(yè)務,其他的,我……我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行,有什么情況我隨時告訴你。”
  
  徐藝把手機掛了。
  
  張仲平問這是怎么回事?
  
  徐藝告訴他,打電話的是他大學同班同學,名叫曾真,是電視臺的出鏡記者,在問勝利大廈的事。
  
  徐藝說著看了張仲平一眼,因為他說的這些信息,張仲平已經從電話里聽到了。
  
  張仲平兩眼注視著前方,不再說話。
  
  徐藝卻忍不住要說,他想了想,道:“姨父,我覺得我們這樣送錢過去,風險實在太大了。”
  
  張仲平在座位上挺了挺身子,慢悠悠地道:“做生意哪有不冒風險的?做生意如果每次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那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做了嗎?”
  
  徐藝道:“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把這筆錢砸給魯冰或者顏若水,我覺得還靠譜,把它扔給左達……”


  
  張仲平咳嗽一聲,道:“我告訴你徐藝,拿它去砸你剛才提到的那兩個人,風險會更大,那是一種法律上的風險,我們做生意的,冒不起。”
  
  “可是……”
  
  “可是什么?魯冰是南區(qū)法院的院長,顏若水是香水河投資擔保公司的總經理,都是給共產黨打工的,拿錢砸他們,找死呀?”
  
  “正因為他們是給共產黨打工的,他們才會講游戲規(guī)則,他們可不敢亂來。”
  
  “不對,對這兩個人,我們是要盡可能跟他們搞好關系,但決不能拿錢去砸,甚至還要盡可能與他們保持距離,明白嗎?”
  
  “哦……”
  
  “左達就不同了,他是生意人,我們跟他的這件事,說穿了,也只能算是民間借貸行為。知道我是怎么考慮問題的嗎?第一,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任何一單生意都得過五關斬六將,可如果沒有今天這一出,我們連起碼的機會都沒有;第二,我們把錢借給左達,就等于下本了,它可以幫我們下一個破釜沉舟的決心。左達越是不可能還錢,我們越是沒退路,那就只有拿下這單業(yè)務一條路可以走。以五十萬搏五六百萬,值得。”


  
  “姨父既然下了這么大的決心,那就一定能成。”
  
  張仲平一笑,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傳出電腦提示音: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如需回電……
  
  張仲平把手機摁掉,在座位上欠欠身子,道:“奇怪,左達怎么關機了?”
  
  徐藝問道:“您打的是他國內的手機吧?您可以試試他香港的號碼。”
  
  張仲平調出一個號碼撥打過去,這次得到的回答是粵語版的電腦提示音,仍然是關機。
  
  “出什么事了?”張仲平脫口問道,不等徐藝回答,又問:“徐藝,這單業(yè)務前期一直是你在跟蹤,這段時間你跟左達的接觸比我還多,你估計左達到底欠了多少錢?”
  
  “具體多少我也不知道,聽說有好幾千萬。”
  
  “好幾千萬?他想靠這五十萬下賭場去翻本?”
  
  “不知道。他跟我說,這些天,澳門那邊放高利貸的追債追得很緊。這錢沒準能救他一命。”
  
  張仲平長嘆一聲,道:“天作孽,尤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左達,唉,可惜了。不過,我們用不著管他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待會兒我把錢給他,拿了他給法院的拍賣推薦函立馬走人。”
  
  徐藝點頭道:“噢,對了,聽說澳門那邊的人已經過來了,就給了他二十四小時。他關機,可能是為了躲他們。”
  
  “你覺得電視臺的電話是他打的嗎?他要躲債,干嘛打那樣的電話?”
  
  “這個……我不知道。左達這個人,我不怎么喜歡,他想干什么,真不好說。”
  
  說話間,徐藝放緩車速,從街邊往旁邊一拐,慢慢地停在了勝利大廈在建工程樓下的圍墻邊。徐藝先下車拎了背包,張仲平也下了車,兩個人順著圍墻找到了一個門洞,進入施工工地。
  
  這是一棟二十八層的爛尾樓,腳手架因為停工顯得有些陳舊,地面上橫七豎八地散落著一些建筑材料,木板呀水泥桶呀什么的。
  
  張仲平掃視四周,又仰頭往樓上看,他不禁感慨道:“這就是勝利大廈。只要一拍賣,這樓馬上就不姓左了。”說著要從徐藝手里拿過那個旅行包。
  
  徐藝把包往回一縮,道:“等等,姨父,我在想一個問題,左達為什么約您在屋頂上見面?”
  
  張仲平道:“做生意,有時候就是一種心理博弈。這棟樓是他開發(fā)的,他大概想在這兒找回一點自信心吧。”
  
  徐藝道:“不知道為什么,我還是覺得這件事有點蹊蹺,要不然,我陪你上去?”
  
  張仲平道:“左達可是再三交待,只讓我一個人上去。”
  
  徐藝急了,道:“不行,別說這二十八層夠您爬的,萬一要是有個什么閃失……”
  
  張仲平一笑,道:“光天化日之下,能有什么閃失?”
  
  徐藝犟勁上來了,脖子一梗,道:“我不能讓您冒險,您不能一個人上去,不就是拿錢去換他手里的拍賣推薦函嗎?我去。”
  
  張仲平再次笑了笑,道:“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險,我又怎么會讓你一個人上去?”
  
  徐藝道:“我沒事。您忘了,上大學那會兒,我練過跆拳道。”見張仲平開始有點猶豫,徐藝又道:“要不,再等等,我們再打打他的電話。”
  
  張仲平撥打左達的手機,仍然是關機。
  
  徐藝道:“左達跟您約的不是八點五十嗎?快到時間了,還是讓我上去吧。”不等張仲平說話,徐藝堅定地說:“姨父,我是不會讓你上去的,萬一真出個什么事,我怎么跟姨媽交待?”


  
  張仲平心頭一熱,道:“你呢?萬一真出個什么事,我又怎么跟你姨媽交待?不行,還是我去。”
  
  徐藝真急了,急切地說:“姨父,你和姨媽從小把我拉扯大……得了得了,一大早的,用不著這么煽情吧?我上去了。”
  
  張仲平想了想,道:“好吧。拿著,這是我替左達準備的拍賣推薦函和借條,讓他在上面簽字畫押就行了。”他順勢在徐藝胸前擂了兩拳,讓他注意點兒。
  
  徐藝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快步走進勝利大廈,拾階而上。
  
  張仲平又把他叫住了,緊走幾步來到徐藝身邊,讓他看看里面有沒有手機信號。
  
  徐藝說有。
  
  張仲平說:“行,你上去吧。有什么情況,趕緊跟我打電話,我在車上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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