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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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懷江渾身哆嗦個不停,顫抖著對蘇蘭說:“小……小蘇,你快醒醒,我是……是你周老師,你快點醒醒啊!”
然而蘇蘭卻已經完全陷入了癲狂的狀態(tài),她口中不停地發(fā)出陣陣犬吠,兩個黑眼珠甚至詭異地分離到了眼眶的兩端,舌頭也長長地吐了出來。此時的她哪里還是那個文靜的蘇蘭,簡直就是一只相貌猙獰的厲鬼,讓人看起來不由得心驚膽寒。
周懷江知道可怕的事情即將發(fā)生,索性拼命地大喊起來,不停地高聲大叫蘇蘭的名字,想以此喚醒蘇蘭,讓她就此停止這些匪夷所思的行為。
這時,蘇蘭的腦袋突然劇烈地搖晃起來,嘴里不停地吐出白沫。緊跟著,她揮起拳頭在周懷江的嘴上猛砸了幾下,把周懷江的牙齒打落了數顆。
周懷江口中劇疼,滿口的鮮血連著牙齒沖進了喉嚨,就此再也不做聲了。
樹洞中隨即傳來“咝咝”的聲音,像是許多條毒蛇在同時爬行。周懷江突然想起書中記載過一種叫“蛇祭”的遠古儀式,立時被嚇得魂不附體。但接著他就發(fā)現,從四面八方圍過來的不是什么毒蛇,而是一條條粗大的綠色樹藤。
他還沒來得及吃驚,那些樹藤就飛快爬到他的身上,逐漸地收緊,把他捆了起來。然后猛地向上一提一拉,周懷江背對著棺槨直飛了進去。
他的后背剛一觸碰到棺材的底板,就感覺身周涌出大量細如發(fā)絲的藤蔓,那些藤蔓侵遍他的全身,然后同時往肉里鉆刺。周懷江疼得尖聲大叫,渾身就如萬蟻啃噬一般。緊接著,他身上的粗藤抽了出去,更多的絲藤補了上來。直把他疼得眼冒金星,連嗓子都喊啞了。
蘇蘭看著周懷江凄慘的樣子并沒任何反應,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把棺蓋拖了過來又蓋在了上面。在棺蓋完全合攏的一瞬間,周懷江看到蘇蘭的手中拿著他的一只登山靴。
棺蓋扣緊的同時,周懷江只覺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見了。剛要張口呼救,猛然覺得全身乏力,精力驟減,似乎那些絲藤正在吸噬他的血液。他嚇得哭了出來,聲嘶力竭地瘋狂吼叫,但沒過多久,更多的絲藤爬上了他的身體,連他的舌頭也被裹住了。
漸漸地,他感到頭暈眼花,天旋地轉,眼皮慢慢下沉,一點一點地昏睡了過去。睡夢中,他仿佛看到一個全身焦黑的女尸在自己眼前不;蝿印K粫䞍嚎抟粫䞍盒,一會兒跳舞一會兒輕唱,一刻都未曾停歇。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他被棺外的劇烈打斗聲吵醒,接著就被救出來了。
聽完周懷江此前的遭遇,所有人都扼腕嘆息,看著他現在瘦骨嶙峋、老態(tài)龍鐘的樣子,每個人的心里都不好受。
我們心里都很清楚,他此時可能還沒發(fā)現自己變成了老人,如果這一點被他知曉,恐怕精神上帶來的打擊比肉體上的還要劇烈。
周懷江說了這許久的話,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了,但他的臉色卻比剛出棺時好了許多,已經隱隱地泛起了一層紅暈?礃幼邮虑椴⒉幌袼约合胂笾心菢釉悖虝r間內是不會死亡的。
我讓季玟慧又喂他喝了些水,然后溫聲勸慰道:“老周,你先在這里休息一會兒,等你體力恢復一些了,我們就帶你出去。”
周懷江微弱地點了點頭,又問了問蘇蘭的情況。我告訴他蘇蘭已經沒事了,她是因為中邪才變成了那個樣子,現在已經給她吃了藥,醒過來以后就會恢復正常的。
周懷江稍顯放心,然后又囑咐我說:“如果小蘇醒過來,千萬別把這些事告訴她,一點都不能說。如果她知道是自己殺了陳問金,恐怕她真的會瘋了。”我鄭重地答應了他,讓他別多說話,趕緊閉目休息。
看著他漸漸進入了睡眠,我們幾個才算松了口氣,圍在一起商計起來。
根據周懷江的描述,此前的很多疑點已經迎刃而解了。陳問金的死因并非外傷所致,而是被活活凍死的,外傷只是起到了促進作用。
周懷江為了把陳問金的遺體帶下山去,所以才挪動了尸體,但他為了尋找蘇蘭,又返回了冰川附近?伤@一去就沒再回來,致使我們在途中發(fā)現了陳問金的尸體。
蘇蘭為了毀滅證據才打磨了崖頂地上的冰面,但因為我們過早地逼近,導致她的工作沒有完全做完,從而被王子發(fā)現了痕跡。
在我們看來,她毀滅證據的真實目的,是為了迷惑我們的眼睛,讓我們發(fā)現不了她和陳問金的蹤跡,從而放棄對這個區(qū)域的搜尋。
由此再反向推斷,當初蘇蘭本來是要把陳問金帶到樹洞里的,但由于周懷江轉移了陳問金的尸體,迫使她不得不另外物色其他人選。而周懷江毫無防備地出現,正好中了蘇蘭的下懷。
周懷江在跌落谷底時所發(fā)出的聲音將我們引入了冰川,而我們下到谷底尋人這件事,蘇蘭似乎早有準備。她先是將周懷江安置在棺材里,然后特意拿了他的一只 鞋作為誘餌,因此才發(fā)生了石門中往外飛鞋的一幕。那也就是說,那時的蘇蘭已經改變了她的初衷,她不再想讓我們由此返回,而是想把所有人都一舉擊斃在山洞 里。
如果事情真是我們構想的這樣,那么問題也就隨著來了。
蘇蘭是何時中邪的?為什么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沒事,單單只有蘇蘭一人落入了魔障?
周懷江說他親眼看見了綠色石頭,可我們至今也沒見到綠石的影子。綠石此刻在哪里?
這暗門居然還有另外一種開法?難道真如周懷江所說,進行某種祈禱儀式就能開啟暗門?
此外,我和周懷江都看到了一個女尸,雖然所述的相貌各自不同,但顯然與這口神秘的棺材有所關聯。然而這棺材里到底藏著什么秘密?為什么那些詭異的絲藤突然不見了?到底是什么東西把周懷江變成這副模樣?為何棺材里除了周懷江就沒有任何其他東西了?
我下意識地看了看那口棺材,想從中找出什么端倪。就在這時,我猛然發(fā)現,一叢叢密網般的綠色絲藤,正在悄無聲息地向我們逼近。
在不知不覺間,樹洞中布滿了綠色絲藤,悄悄地向我們圍攏過來。而那些絲藤的發(fā)源點,正是那口詭異無比的青銅棺槨。
眼前的一叢叢絲藤就像是貼地爬行的惡鬼,要不是我無意間偶然看到,恐怕真要等到我們被襲擊時才會發(fā)現。
我心下大驚,連忙高聲大喊:“小心,鬼藤出來了!”言畢一個側身,先擋在了季玟慧的前面。
此時大胡子和王子也發(fā)現了鬼藤襲來,全都將武器提在了手里。王子擋住了還在昏睡的周懷江,大胡子則擋住了我們所有人。
那些絲藤就像是有思維一樣,見我們已經發(fā)現了自己的行蹤,再也不像此前那樣悄無聲息地行進,而是“刷”的一聲齊響,從四面八方飛快地朝我們猛沖了過來。
大胡子暴喝一聲:“保護好身后的人!”說罷刀分左右,將襲來的兩束絲藤攔腰切斷,緊跟著就向棺槨處撲了過去,要將所有絲藤的根源切斷,這樣一來,就可以一舉將這些鬼藤擊潰。
大批的絲藤隨即向我們涌來,我和王子也不敢怠慢,見鬼藤襲近,急忙用手中的武器招架劈擊。好在那些絲藤并不像此前的粗藤那般難以對付,雖然數量眾多,但卻極為脆弱,刀鋒到處,必定應手而斷,落在地上就急速枯萎,霎時間就成為了一堆死灰。
但這些絲藤實在是多得可怕,斬斷一叢便補上來兩叢,每一叢都像一棵小型松樹一樣,一根藤莖上丫丫叉叉地分有上百個枝頭。每個枝頭上又順延出幾百根絲 藤。每一根絲藤就仿佛是一條極細的觸手,活動自如,靈活多變,不停地從各個角度向我們鉆刺。而所有的藤束又都連接著一根粗大的深褐色主藤,那根主藤的出 處,正是那口謎一般的青銅棺槨。
我和王子都不具備大胡子那樣的身手,漸漸地有些應接不暇,只能強行守住身周一米的范圍,進攻更是無從談起了。我們心里很清楚,這樣的打法根本就不能解決問題,想要根除所有的絲藤,必須斬斷那根主藤。
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真是太難了。那些絲藤的覆蓋面積極大,只要我們的武器向藤莖斬去,便有數千條絲藤刺向我們的皮膚,一個躲閃不及,便被絲藤扎到。 每扎一下都像被馬蜂蜇了一樣,雖然算不上疼痛難忍,但也連著整條神經都陣陣刺痛。如果要是被大面積刺傷,恐怕真得疼暈過去了。
我邊拼命地砍著身周的絲藤邊向棺槨附近的大胡子望去,發(fā)現他那邊進展得也不是很順利,他幾次撲向棺材,幾次都被數以萬計的絲藤阻了回去,一時間無法靠近主藤,只得在棺槨附近來回游走。
我漸感焦慮,心想照我們現在這種打法,根本就砍不過來,過不了多一會兒,就得被大批絲藤困死。腦筋急轉,心中打定了主意。
于是我回頭對季玟慧說:“跟我來,躲到王子后面去。”她點點頭,舉著手電隱在我的身后,一步一停地向王子所在的位置一點點挪動。我則揮刀狂舞,生怕留下一點空隙讓鬼藤乘虛而入,擋在她身前以極慢的速度向右前方推進。
等走到王子邊上,我讓季玟慧挨著周懷江躲好,然后對王子說:“幫我看著她,我去幫老胡。”王子邊掄動手中的斧子邊點頭道:“去吧,有小爺在這兒,保準我嫂子沒事兒!”我瞪了他一眼,也懶得和他廢話,舞刀疾沖,漸漸與大胡子拉近了距離。
大胡子早就看見了我的舉動,此時他正值一籌莫展之際,恰巧需要一個幫手,待我挨到他的身前,沉聲對我說:“幫我牽制一些,我沖進去。”
我搖頭道:“不行,這附近的鬼藤太多了,根本砍不過來,就算加上王子也不夠用。你說這東西怕不怕火?”
這句話提醒了大胡子,他眼前一亮,興奮道:“應該是怕的,可是哪里有火?”
我對他“嘿嘿”一聲壞笑:“你忘了在蛇洞里咱倆是怎么逃生的么?”大胡子恍然大悟,也“哈”的一聲笑了出來,大贊道:“對,對!呵呵,孺子可教! 來,點火!”說罷猛地發(fā)一聲喊,手上加勁,把一柄單刀舞成了一面鏡子,將我們二人嚴嚴實實地擋在了里面。雖說憑他一己之力攻不進鬼藤的中心,但此時止步不 前專于防守,一時也可保得我們立于不敗之地。
我趁機急忙脫下了上衣,掏出打火機把衣服引燃了,舉在半空等著火苗變大。等火燒旺以后,我把衣服團成了一個火球,然后對大胡子高喊一聲:“火來了!”緊跟著就向前猛沖,奮力把衣服扔了出去。
那衣服燒得正旺,頓時照得樹洞中亮如白晝。灼熱的火球帶著沉沉的呼嘯聲,徑直飛向了棺槨的正中。
火光掠過之處,一叢叢絲藤立時被燎得卷曲變形,接著就是黑灰枯萎。這些絲藤因為太過纖細,所以烈火正是它們的最大克星。
在那一瞬間,我?guī)缀醵家Τ隽寺晛,得意地看著耀眼的火球急速飛出,劃出了一道亮紅色的弧線。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就在這時,所有的絲藤全都停止了進攻,飛快地反向急抽,拼命地沖向那團火球,要以魚死網破的辦法阻止火焰入棺。
霎時間,密密麻麻的絲藤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張密不通風的大網,立時把火光阻在了半空。與此同時,其余的絲藤瞬間凝結成數張大網,一層接一層地阻隔在了火焰與棺槨的中間,火焰剛剛燒透一層,緊接著就補上來第二層,絲毫沒有任何懈怠,速度越來越快。
眼見火光逐漸減小,再過一刻就要被層出不窮的絲藤撲滅,大胡子怎容這樣的機會從眼前溜走,猛地閃身疾出,我只覺眼前一花,就見他已經站在棺槨邊上,手起刀落,“嚓”的一聲,深褐色的主藤被攔腰切斷。
主藤剛一被斬斷,所有絲藤都極速變黑,紛紛掉落在地上,再也沒有半點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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