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節(jié)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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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好像沒有明白措姆說什么,嘴里仍嘰嘰咕咕的不知在叨些什么。
“他總這樣,一會清醒一會糊涂的。措姆,你應該跟你阿媽說說,帶你舅舅去縣上看一下漢族醫(yī)生。我哥說,那些醫(yī)生會治很多怪病的。”公扎在背后拉著老人的腰帶,以防他腳步不穩(wěn)撲下去。山上都是亂石,他腿又不好,萬一摔倒可不好辦。
“我媽?算了吧。舅舅是牛鬼蛇神,阿媽躲都還來不及呢,那里還能陪他去治病。唉,舅舅真是可憐。”
“我聽說,像你舅舅這種情況是冤枉的,拉薩都開始平反了。”
“我也聽說了,我哥說,外面好些地方的活佛又恢復了身份。”石達接口說。
“如果那樣就好了。舅舅又可以回到寺廟去了。”措姆用腳清理著石頭,以讓老人踩得穩(wěn)一些。
三個孩子扶著扎多,回到帳篷點已經(jīng)天黑,在后面的草地上分了手。措姆的阿媽一直不讓她和公扎在一起,怕阿媽看見又要罵,就從另一條小路走了,石達也回 了家。公扎把老人扶進他孤零零的帳篷,把自己撿的牛糞倒了一半在門口。這才鉆進帳篷,倒了一杯水遞給坐在石榻上的老人。
此時的扎多不瘋不癲,穩(wěn)穩(wěn)坐著,臟亂的白發(fā)胡亂垂在額頭上,透過零亂的發(fā)絲,眼神清楚明亮。
“喀果長大了!”老人突然說。
“你見到喀果了?”公扎驚喜的抬起頭。
老人點了點頭,“它長成大熊了!”
“我們今天就是想去看它的,卻碰到了你。波拉,你怎么到那里去了?”
“我……”外面響起走路的腳步聲,老人把正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我走了,阿媽還等著我呢。”公扎說,一掀門簾走了出來。見不遠處,羅布頓珠的跟班坐在草地說,貌似逗狗玩,眼睛卻不時飄向這邊。
公扎提起牛糞袋子吹著口哨向自家的帳篷走去。他跟扎多偶爾接觸一下羅布頓珠是拿他沒辦法的,一是他年紀小,二是往上八代他家也是農(nóng)奴成份。
“請幫助佛祖,孩子!”老人那帶著祈求的眼神總在公扎的腦中出現(xiàn),一個孩子能幫助至高無上的佛祖做點事情,這是多么大的榮耀啊。他抽了個時間去看了山 上石縫里埋的東西,還在。要不要把這些還給老活佛?想想他那間四處透風、自顧尚且不暇的蒼老身影,公扎又重新把佛像和書頁埋了回去。
倫珠突然離世,讓公扎的童年戛然而止,一夜之間拔節(jié)一般的長大,該做什么再不用等著大人吩咐,他懂得了自己思考。家里每天吃什么燒什么,弟弟們要不要 去上學,阿媽要不要添新衣……公扎都需要一一考慮到。年齡小并不等于說就能放棄責任。上天既如此安排,總有他安排的道理。佛祖的孩子,聽從安排,順從命運 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公扎從不抱怨,每天早出晚歸的。偶爾能在草原深處碰到老活佛扎多。有人時倆人并不多說話,總是很有默契的用眼神交流。確定四下無人時,找會找個避風的草窩子坐下,扎多總會給他講格薩爾王的傳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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