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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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嘮嘮叨叨這一大堆廢話，你就服軟吧。我父親的信寄到的時候……我很遺憾……我很遺憾……我坐下來，為你的雙胞胎寫了一個故事……給米娜。是啊，米 娜和瑪爾江兩個是同卵雙生。我的故事在哪兒？我把它放在我父親的信上了……我想造一架飛機(jī)，為孩子們播撒玩具……或者是美麗的故事……從前啊，有一個小不 點姑娘，她的名字叫米娜。這個姑娘是唯一的那么一個姑娘，當(dāng)星星沒有在天空出現(xiàn)的時候，就會為星星們哭泣。在我一生中，從來沒有看過一個姑娘為星星而哭 泣。我只看到米娜為星星哭泣。她還很小的時候，她媽媽把她抱在懷中，將天空指給她看，說：月亮寶寶……寶貝兒、寶貝兒……下來呀，到米娜懷中來……或者就 是這樣的一些事情和這種方式，使得米娜醉心于天空�，F(xiàn)在，一到多云的夜晚，米娜就會為星星們哭泣……求求真主，讓他的女傭把天空打掃干凈，她太懶散了，她 只是將灰塵在天空上來回糊弄。女傭清掃過的夜晚，至少會有一些星星出現(xiàn)……但是，哎喲喲，如果是媽媽去清掃，媽媽會把天空掃得干干凈凈，會把所有的星星和 月亮都收集起來，倒進(jìn)一個麻布口袋里，并且把麻袋的口縫起來，把麻袋放進(jìn)柜子里，把柜子門鎖上�，F(xiàn)在，米娜，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同她的妹妹聯(lián)起手來， 去偷媽媽的鑰匙串，把鑰匙串抱在懷中睡覺。沒有鑰匙串，瞌睡就不會光顧她們的眼睛。我從來沒有見過別的女孩如此念想星星，我也從來沒有見過別的城市，可以 把星星藏在它的柜子里……”他又喝了一口酒，說：
“米娜的故事講完了……優(yōu)素福，你夸兩句啊。你把你那對雙胞胎的童言真真假假摻和在一塊兒，我用其中的一些詞創(chuàng)作了多好的一個故事啊。你說過：我的城市出產(chǎn)詩人。你看，愛爾蘭人民也是這樣……”他停下來。
扎麗沒注意到她丈夫的哥哥阿布高塞姆汗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麥克馬洪站起來，拿著他的酒杯走了。汗卡卡坐下來，眨了一下眼睛，問：“你們喝威士忌嗎？”
扎麗回答說：“不，有杜松子酒。您需要我給您倒點兒嗎？”
汗卡卡輕聲說：“兄弟呀，你真是不識時務(wù)，犯什么倔啊。不管怎樣，這些是我們的客人。他們也不會永遠(yuǎn)待在這里。即使我們不給，他們也會強(qiáng)行索要。他們 不會因你糧倉上的鎖或封蠟而退避三舍。再說，他們也不是白白索要，他們給錢。我把我糧倉中的所有東西都批發(fā)賣掉了……我得到的定金是還沒有結(jié)粒的青葡萄。 不管怎樣，掌握著控制權(quán)的是他們。”
優(yōu)素福說：“客人不邀而至，也不是什么新鮮事兒，大哥……最糟糕的是一種自輕自賤的感覺糾纏著你們大家……他們把你們大家在一眨眼的工夫就弄成他們的掮客、跟班、翻譯。不說這些，至少得有個人矗立在他們前面，好讓他們在心里說：好了，我們終于看到了一個男人。”
通知開晚宴了，客人們都向樓里走去。扎麗和她丈夫，還有她丈夫的哥哥，作起身狀，但并沒有走。汗卡卡把臉轉(zhuǎn)向扎麗，眨了下眼睛，說：“弟妹，你說點什么……你看看，他在直言不諱地罵他大哥呢。”
扎麗說：“我能說什么呢？”
汗卡卡又轉(zhuǎn)向優(yōu)素福，說：“親愛的，寶貝兒，你還嫩，不懂。你這么固執(zhí)地玩命，為我們大家祛除煩惱。然而，他們也得給這么龐大的軍隊發(fā)馕餅呀。你自己也明白，不可能讓這么龐大的軍隊餓著肚子……”
優(yōu)素福痛苦地說：“然而，就可以讓我的佃戶們……讓我城里的同胞們餓著肚子……”
汗卡卡說：“你看看，親愛的，你躲掉了去年和前年，你沒給。我們想著法子給擺平了。但是今年不行了�，F(xiàn)在，給養(yǎng)和汽油對于他們來說，比大炮和槍支更加急需。”
姬蘭塔吉朝他們走來，說：“我媽說，請你們赴晚宴。”
他們?nèi)チ恕０⒉几呷泛箤υ惗Z道：“可別有人敲掉他腦袋。明天傍晚別讓他去參加他們的歡慶會了。他們也邀請了霍斯陸。我自己來帶你們?nèi)ァ?rdquo;
扎麗說：“明天晚上是星期五之夜。你知道的，我要去施舍許愿。”
阿布高塞姆眨了一下眼睛，說：“弟妹，我求你了！”
他們一回到家，扎麗就坐在了床上，只是把鞋脫了。優(yōu)素福把他的褲子攤在床上弄平整，掛在衣架上。他穿上睡衣，去了旁邊的房間。那房間的門開向他們夫妻 的臥室。扎麗從她坐著的地方看得見他。他站在雙胞胎的床邊，端詳著她們。然后，他往前走了走，扎麗看不到他了。但是，她知道，他正把她們的枕頭弄平整，拿 起放在她們枕頭之間的扎麗的鑰匙串。她知道，他在親吻她們。她知道，他會說：“我的小乖乖……”然后，她聽到門的聲音。她知道，優(yōu)素福去了霍斯陸的房 間……她知道，他會給他蓋上被子，會親吻他的額頭，會說：“我的兒子，如果我做不到，你會做到。你比我的眼珠子還珍貴。我一天看不到你，我就像砍了頭的 雞。”或者是其他諸如此類的話。
優(yōu)素�；氐剿麄兊呐P室，扎麗在床上沒有躺下。優(yōu)素福問：“你不想睡嗎？”然后把鑰匙串交給她，笑著說：“真有意思，這對精靈古怪的頑皮小家伙，小乖乖。”然后，在妻子身邊坐下來，說：“你一定想讓我?guī)湍惆驯成系目圩咏忾_。對不起，我剛才忘了。”
扎麗沒有把背轉(zhuǎn)向他，說：“麥克馬洪為她們寫了一個十分有意思的美麗故事。”
優(yōu)素福問：“你全都聽明白了嗎？”
扎麗說：“是的，我已經(jīng)聽?wèi)T了他的愛爾蘭口音。”
優(yōu)素福說：“你知道今天米娜對我說了什么嗎？當(dāng)我把她拋到空中，又把她接到懷里的時候，她問：爸爸，媽媽把兩顆星星給了你嗎？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它們了。”
扎麗笑了，說：“孩子說得沒錯，你的雙眼深處有兩顆星星在閃耀。你的眼睛……真是太漂亮了，就跟祖母綠一樣……”她沒把話說下去。
優(yōu)素福走到妻子身后，開始給她解衣服上的扣子，說：“哎喲喲，這么多扣子都是為了什么呀？”又說：“晚上一開始我對麥克馬洪說的話，如果傳到曾伽爾耳 朵里，我就完了。”他解開了扣子，連衣裙脫落在她的腰際。他又開始解她胸罩上的扣子，說：“我跟麥克馬洪說，沒錯，親愛的，這座城市的確出產(chǎn)詩人，但是你 們扼殺了他們的詩歌。我說，你們閹割了他們的勇士。甚至，你們沒有留下一點斗爭的可能，否則至少可以讓他們作一首史詩，叫陣一番……我說，你們制造了一片 沒有勇士的土地。我說，你們把一座城市弄成了一座墓地，里面最人頭攢動、喧嘩不安的街區(qū)就是馬爾德斯坦街區(qū)。”他解開了胸罩的扣子，將手放在妻子乳房上， 說：“我真心疼你的乳房，你把它們勒得太緊了。”扎麗感到她的乳房脹痛，乳頭也翹得老高，老高。優(yōu)素福把嘴唇貼在妻子的肩頭。他的嘴唇滾燙。扎麗說：“他 沒問馬爾德斯坦街區(qū)在哪里？”
優(yōu)素福說：“怎么沒有啊，他問了。我說，就是那個街區(qū)，那里的居民大多數(shù)都是一些不幸的女人，以濃妝艷抹來賺得生計。你們把印度士兵打發(fā)去找她們，你 們自己的事業(yè)則得以維持。我說，你們扼殺了詩歌，取而代之的是，馬車夫、娼妓、掮客都學(xué)會了幾個英語單詞。麥克馬洪說，別對我說這些，我的心也一樣，對這 場戰(zhàn)爭難過透頂。”
他伸手撫摸妻子的頭發(fā)，想親吻她的耳垂。扎麗轉(zhuǎn)過身，摟著丈夫的脖子，眼淚簌簌落下來。優(yōu)素福吃驚地問：“你是因為我而哭嗎？我無法做到跟所有的人一樣。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的佃戶們餓肚子。這片土地上不應(yīng)該連一個男人都沒有。”
扎麗哭著說：“他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別把戰(zhàn)爭帶進(jìn)我的窩里來。城市成了馬爾德斯坦又關(guān)我什么事兒呢……我的城市、我的國家就是這個家。但是，他們還要把戰(zhàn)爭帶進(jìn)我家里來……”
優(yōu)素福雙手捧著妻子的臉，將她的淚珠吻去，說：“你起身去洗把臉。現(xiàn)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你這張臉簡直就像在分娩，向獨一的真主發(fā)誓，你比你現(xiàn)在這張臉漂亮一千倍。趕緊去，寶貝兒。我想要你。”
妻子脫光了衣服，熄滅了燈。她不想讓優(yōu)素�？匆�——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她肚子上的地圖。盡管優(yōu)素�？偸怯H吻那些縫合處，并說：“你是為我承受了這些痛苦。”就是那個哈基姆夫人把她的肚皮弄成了一張到處是皺褶和縫合疤痕的桌布。
她鉆進(jìn)被窩。優(yōu)素福那雙溫暖而毛茸茸的腿壓在她冰涼的雙腿上，他的大手撫摸著她的乳房，再往下一滑，她便忘記了一切。耳環(huán)、薩爾簡納特•曾伽爾、哈基 姆夫人、新娘子、進(jìn)行曲、鼓樂……婚宴聚會上的斜眼們、禿頭們……所有的一切全忘了。但是，在她的幻想中，可以聽到輕緩的水流聲。那是一幅水景，水從明艷 的紅玫瑰上流過。一艘裝滿鮮花的船呈現(xiàn)在她眼前，但不是戰(zhàn)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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