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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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里?”汪僧瑩急切的語氣又帶有擔憂。
“后院大廳。”方水源說完,就做了個請的手勢,仍然站著沒動,等汪僧瑩先走。
汪僧瑩跨步就往后院走去,那是汪僧瑩居住的地方,前院是衙門辦公,后院是他個人居住之處,鄭氏曾到這里來住過一段時間,后來一位高僧說,這些年來您在各 地做官,天南地北,兩三年換一個地方,水土不服,對身體難免有影響,夫人應該住老家登源里的汪府,那里風水好,靠近祖宗祠堂,能保佑鄭氏子息繁衍。從那時 起鄭氏才結束常年跟他奔波的生活,由于海寧離歙縣登源里并不太遠,他便每個月總抽幾天時間回老家與鄭氏團聚。
“你在這里,我自己去就行。”汪僧瑩回過頭對跟在后面的方水源說。
“是,老爺。”方水源停下了腳步,他也覺得車騎將軍這次來得突然,讓人意外。
汪寶歡是汪僧瑩的族弟,從小兩人就關系非常好,后來長大了,汪僧瑩世襲了身為會稽令父親的爵位——戴國公,開始出入衙門,與文吏打交道;而汪寶歡繼承了先祖優(yōu)秀的軍事才能,成為馳騁疆場的車騎將軍,在平定叛亂和對外作戰(zhàn)中,屢立奇功,是朝廷里面不可多得的戰(zhàn)將。
汪寶歡正在后院大廳里面,邊喝茶邊翻看書籍,顯得悠然自得。
“寶歡,你怎么來了?”汪僧瑩還沒跨過門檻,就急切地問道。
“大哥。”汪寶歡忙放下書籍,站起來。
“你到底怎么啦?”汪僧瑩拉著寶歡的手關切地問道。
“沒什么,被朝廷貶官回家了。”汪寶歡看著兄長,故作輕松地說。.
“怎么會這樣呢?”汪僧瑩遺憾地說。
“沒什么,你坐下來,我慢慢跟你講。”汪寶歡拉著僧瑩坐下。
“你這樣跑來,把我可嚇了一跳啊。”汪僧瑩邊說邊沏茶,“但是看到你一副輕松的樣子,估計事態(tài)沒有想象中那么嚴重。”
“皇帝天天沉迷于酒色,讓一幫小人把持朝政,而江北局勢緊張,隨時會有大的戰(zhàn)爭爆發(fā),前線將士缺衣少食,我實在是看不下去,連續(xù)上書,惹怒了他,那幫小 人就趁機彈劾我。”汪寶歡喝了口茶,接著說,“當今皇帝耽于詩酒,專喜聲色;大建宮室,生活奢侈,不理朝政。真是前無古人!”
汪寶歡把當今皇帝貶了一通。
汪僧瑩嘆了口氣,又點了點頭;实圻@些事情自己何嘗也不知道呢?都已經(jīng)家喻戶曉了。
陳國皇帝陳叔寶自即位后,揮金如土,日夜飲酒作樂,歌舞升平。他嫌宮殿簡陋,花重金修建臨春閣、結綺閣和望仙閣。三座宮室,每座宮室高數(shù)十丈,房間數(shù)十 間,門窗墻壁柱子欄桿門檻,都用沉檀木做材料,上面鑲金玉珠翠,門口垂著的簾子都是一顆顆稀奇的珍珠,每個房間都設有寶床寶帳,供他隨時與后宮佳麗尋歡作 樂。
內(nèi)宮如此,朝廷大臣也好不到哪里去。尚書令江總好做艷詩,都官尚書孔范善于吹捧。陳叔寶對他們寵遇甚厚,言聽計從。孔范曾對 陳叔寶說:“在外面帶兵打仗的那些將軍,都是武夫。匹夫之勇,哪里談得上有深謀遠慮,國家大事不能讓這些人來摻和!”從此那些帶兵在外的將帥只要稍有過 錯,就被奪去兵權,那些成天拍馬屁而又無所事事的小人反而得勢,官運亨通。
“我把當前戰(zhàn)事分析給他聽,他居然聽信奸臣之言,說長江天險,古往今來無人能飛渡,說我妖言惑眾,唯恐天下不亂,要砍我的腦袋。”汪寶歡氣呼呼地說。
“。!”聽到砍腦袋,汪僧瑩驚訝,沒想到皇帝這么糊涂。
“幸好有幾位老臣幫忙苦苦哀求,才沒下旨,否則這腦袋真搬家了。”汪寶歡苦笑著拍了拍腦袋。
汪僧瑩看了看窗外,見無人,輕聲地嘆了口氣:“昏君!”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汪僧瑩關切地問汪寶歡。
“哈哈,打算?!”汪寶歡笑道,“我還沒考慮呢?回到登源里,過著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生活也挺好啊。”
“江北戰(zhàn)事隨時爆發(fā),隋軍如果真渡江南下,指不定朝廷還會召你回去的。”汪僧瑩沒有直接與朝廷重臣接觸過,根本不知道朝廷已經(jīng)對國事荒廢到什么地步,還抱有幻想。
“大哥,不要指望了。”汪寶歡站起來拍著汪僧瑩的肩膀說,“只怕到時我們陳國能征善戰(zhàn)的將軍都被殺光了,就算我掛帥,也只能仰天長嘆。”
“聽聞隋主楊堅是歷史上少有的君主,頒均田及租調新令,制定出的一系列重農(nóng)政策,讓中原百姓安居樂業(yè),又擊敗了北邊的突厥,讓強大的突厥一分為二,成為 東西兩部;去年,東突厥沙缽略可汗稱臣于隋,南遷入塞,隋國勢力強盛,看來華夏一統(tǒng)只是時間問題了。”汪寶歡對隋主楊堅贊嘆不已。
“如果真能華夏一統(tǒng),消除南北連年戰(zhàn)爭,這不失為一件好事,”汪僧瑩也對隋國政策很認可,“江南與中原本來就是華夏同宗,均為炎黃子孫,作為百姓來說, 安居樂業(yè)才是大事,誰坐龍椅那不是他們考慮的事情。而作為我們這樣的地方父母官,只期望在自己的能力范圍之內(nèi)能保百姓平安已是萬幸。”
“是啊,現(xiàn)在朝廷不管百姓死活,昏君陳叔寶怯懦無能,已把一切大權交給嫉賢妒能的孔范之流,你我兄弟沒有機會施展抱負啦。”汪寶歡說到這里,笑著說,“這次罷官其實也是一件好事,我就有機會考慮個人的事情了啊。”
汪僧瑩一愣,突然哈哈大笑,一拍額頭,“是啊,你也快四十的人啦,可不能再這樣一個人過日子啊。”
“再過三年就四十了,以前天天在軍營里打滾,沒心思考慮這事情,現(xiàn)在得考慮了。”兩兄弟把話題從沉重的國家大事轉到了輕松愉快的個人事情身上了。“剛來時我問方師爺,嫂子快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