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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多利亞帶安賀爾•圣地亞哥從舞蹈中心的樓梯走下到地下室，再往排練室走去。那里的暖氣全開，女孩和老師講話時，男孩靠墻站著。六個少女要么在橫桿旁邊拉筋暖身，要么踮著腳尖在練習(xí)單腳旋轉(zhuǎn)。舞蹈老師的鬢角雜著灰發(fā)，睫毛上了厚厚的睫毛膏，這兩樣特征在她蒼白的雙頰上顯得特別醒目。維多利亞拿了一張小板凳走回男孩身旁。
　　
　　“她讓你待在這里。”
　　
　　“我不知道在這里可以干嗎。”
　　
　　“看啊。”
　　
　　她跑到排練室的另一頭，脫下裙子，剩下緊身舞衣。老師把一串鑰匙放在鋼琴的共鳴板上，她讓六個女孩排成一列，她開始彈奏一段旋律，還踩著踏板標(biāo)出強烈的節(jié)拍。
　　
　　剛開始，男孩還覺得那些舞姿有趣，甚至其中四個女孩手臂交叉，用精確的機械動作跳著某個舞步的時候，他還覺得很好玩。但是半小時后，所有女孩都回到橫桿旁接受老師的棍子鞭打糾正，他看膩了，沒有其他事好做，于是開始翻女孩的書包。
　　
　　她的數(shù)學(xué)筆記簿已經(jīng)用了半本，代數(shù)習(xí)題被老師以驚人的細(xì)心訂正過。每一頁最后的成績從“糟”、“非常糟”，到“糟透了”都有。
　　
　　西班牙文的講義夾里有一首密斯特拉爾的詩，維多利亞用黃色熒光筆把其中兩行畫起來：“人們將你置于冰冷的巢穴，我要把你放下，放在卑微而陽光燦爛的大地。”
　　
　　安賀爾繼續(xù)翻著涂得黑黑的文法練習(xí)、“同義—反義”詞匯表，他發(fā)現(xiàn)密斯特拉爾的那兩行詩以大字書寫出現(xiàn)了四五次，仿佛格言似的，而且都用不同顏色的筆畫起來。
　　
　　在巴西歌手奧斯卡•卡斯特羅的歌詞“下午在醫(yī)院”后頭，維多利亞寫上了“有那么多人在世界各地死去”。在音樂課的筆記簿里，他發(fā)現(xiàn)一本歌本，里頭有英國歌手埃爾維斯•卡斯提洛的歌詞，還有貝多芬《第九交響曲》的幾行樂譜。
　　
　　他的衣服被室內(nèi)的熱氣烘干了。他打開背包，檢視他從此賴以維生的寶貝。他把袋子里的東西全都倒在地上，然后用腳尖一件件挑起來：典獄長的圍巾、兩件襯衫、兩條內(nèi)褲、一件水兵領(lǐng)線衫，還有他那件拉鏈壞掉的老舊皮夾克。他也有兩本書：意大利作家埃德蒙多•德•亞米契斯（EdmundoDeAmicis）的《心》，還有雷蒙德•卡佛的《我打電話的地方》。想到“要把這兩本書送給某人”，他忍不住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