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劉衛(wèi)東:與草榮枯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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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一直認為在我的語言與這個世界尚未融為一體的時候我有保持緘默的權(quán)利。我在一個落寞的村莊注視著大千世界的種種表情,沉默寡言,我對這個語言與經(jīng)驗組合而成的感覺世界保持緘默。古老的歌謠與貧瘠的漢語不足以讓我從對勞動的憂慮中釋懷。
深秋的時候父親和我站在枯瘦的河流邊緣,與一種清苦的古歌不期而遇。蒙古草原無邊,南國苦雨纏綿,當(dāng)我打開那塵埃中的舊音樂卡帶我就有這種預(yù)感。這是來自清冷高原或者山地幽谷的古老情歌,它像泥沙一樣,一望無垠的平原,古老家園的水墨長卷緩緩在我的面前展開。天干與地支奇跡般的交匯就是河流的終極、源頭。河水彎彎,一種清澈的語言如明媚靈秀的燈光照在父親的皺紋上。我站在月光下慈悲的石像下方,河水從青青竹林與白沙亂石和染霜的紅葉間流過。我的語言在這樣潮濕的地域里萌芽、生長,最終像浩蕩的河流一樣進入大地,生死由命。我的語言在四季的時序中消耗掉了大部分精力,像白玉苦瓜一樣,在村落的天井晃蕩,寂寞如風(fēng)。語言分割了這個世界。我面對這個世界掀起的塵埃不發(fā)一言,我的語言已經(jīng)受傷,隔絕了那些自然界的因緣。
我與這些貧瘠的土地、村落有著共同的根基和榮辱。衰敗的根,奸猾的文字,矯飾的藝術(shù)語言都只能作為輕薄的點綴。我的文字遠沒有觸及自然的內(nèi)在,或者說在價值方面而言,我是一個失敗者。我的語言陷入一個墮落的空間,飛逝的時光中我已經(jīng)失去了童年的純真思考。一切辭令技術(shù)不足以彌補我這份缺陷。
放眼望去,這是枯黃色焦墨一樣的大地。風(fēng)塵裹挾著平原,仿佛一幅勾勒出骨骼、蒼老輪廓的素描,青筋暴露。線條扭曲之后拉得很長很長,一如那些一度翠綠的煙柳。我閉上了眼睛,我沒有淚水,我的感情已經(jīng)和土地、河床、野草、歌謠在風(fēng)中一起枯死?菔莸漠嬅妫瑳]有油彩。消瘦,衰老,皺紋,還有蹣跚的身影,低沉,苦愁。我知道這樣的骨骼已經(jīng)不能承載所謂的使命、賦稅、標語的一丁點意義。我突然覺得這土地已經(jīng)不是我抒情的地方,這貧苦無助的土地,已經(jīng)耗干了我最后的靈感,我的情感和眼淚。我怎么可能在這樣的土地上虛假地歌唱,販賣自己的家園呢?你不屬于我,而我也不過是一個流浪的孩子,我沒有真正擁有你。你在地獄,而我在荒蕪的天堂已經(jīng)沒有情感,沒有眼淚。面對你我已經(jīng)無話可說。你依然是我的家,依然寂寞地在歲月的風(fēng)雨中慢慢地衰老、褪色。我的感覺告訴我這就是中國畫,家園意義層面上的流浪,我身心憔悴。我的文字就像死去的樹根,腐爛在泥淖里。雨雪霏霏,生死輪回,化為純凈的悲傷。
這是一條無比黑暗的河流,浩浩蕩蕩的河流邊緣,父親和我站在秋天的土地上,我感覺到了這雨露、蟬蛻、梧桐、河流組成的音律。甘苦人生,我和父親就這樣送走酷暑迎來苦秋。時間的觀念在我對家園的眷戀和思考中就像這記載功過的石碑一樣凝固,它象征著一段情感,一段清高的銘文的不朽。我看著炊煙從貧瘠的土地升起,古老的情歌消逝在時間盡頭的河流里。汗水,甚至淚水一樣悠然沉落,年歲的艱難和時間的重壓讓我對土地產(chǎn)生了某種顛覆性的懷疑。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父親悲觀地說勞動的意義已經(jīng)終結(jié)。我只有寄托在這虛無悲愴的音樂,和著拍子,慢慢地靠近我的夢想。我從這濕潤的泥土里得到枯葉和粉碎的野獸的肩胛骨,遙想一種久遠的健康文字。甲骨、漢簡、篆字、金文,還有斷裂的彩陶。我的家在這些文字建筑的歷史之間嗎?破敗的荒野,時間已經(jīng)凝滯,煙火四起,殘片紛飛,死灰色的書簡在俗語的褻瀆下被割裂。我回家的唯一路標已經(jīng)模糊。
很早的時候我聽過一首歌曲《橄欖樹》,印象中那是一個臺灣的女歌手演唱的。“不要問我從哪里來,我的故鄉(xiāng)在遠方。”我記住了這句歌詞,已經(jīng)有很多年了,直到后來我偶然在舊書店里讀到一個外國詩人荷爾德林的詩歌時,我猛然對這句歌詞的意義產(chǎn)生了警覺。家園?那是我的家嗎?衰老了,那土地已經(jīng)喪失了抒情的資源。我不認為像我這樣的讀者能把握荷爾德林的思考,只是很喜歡讀,反復(fù)的讀。后來外面很流行校園詩人的詩歌的時候,我干脆放下了書本去聽這首老歌。我很熟悉這些節(jié)奏,輕緩地道的懷舊,打發(fā)了我旅途中漫長的寂寞。我走過很多地方,我思考著,尋找著。我抱著一張黑白照片,那是黑白的大地,黑白色的河流,黑白色的面孔,黑色的臉,白色的發(fā)。風(fēng)雨中的土地一片混流,黃色的泥漿在淅瀝的雨天染黃了我的衣衫。
告別江州司馬的清冷洵陽,從汨羅一路風(fēng)聲,列車已經(jīng)進入西北的村落。一夜的長途顛簸,隨帶的幾本雜志讀完之后,我感到了微微的倦意。我安靜的如沙中腐朽的沉舟,如夢中安眠千古已經(jīng)孤獨蘇醒的秦俑。西北高原的青春氣息就是這樣在黎明早早融入了我的身體和心靈。蘇醒的時候,車廂里冷漠的燈還在亮著,我已經(jīng)看到了晨光。列車平穩(wěn)地走在豫皖交界的那段路上,清晨濕冷的風(fēng)吹來,人如枯黃的浮萍飄落在水潭,在這個接觸黃土的瞬間,迷沙從風(fēng)中沉淪。
這樣的旅行經(jīng)歷和記憶跟隨著一條河流不只一次隱現(xiàn)在我的腦海,世界就這樣進入一個人狹隘的視野,然后改變著一個人的知識結(jié)構(gòu)和性格。
我喜歡在黃昏的時候目送日落,一直走到很遠的地方才停住腳。事物的開始和結(jié)束都應(yīng)該這樣有個完整的體驗才能上升到意義的層面。悠然古老的歌謠開始從遙遠的大河浩蕩的源頭漂往內(nèi)陸老朽的沙地、草原、盆地,鼓蕩著高原的氣勢,越過萬水千山,煙霧輕飄如遠古的打擊樂那樣曠遠,有一種青銅的音質(zhì)。春秋河流,彌漫著掩蓋著落葉飄滿的青色河道的刀割般的傷痕。這是音樂所能給人的極限的感覺,人在這種極度伸展極度收縮的韻律中思考著,緊張,激昂,慷慨。我的思維和語言被這鮮活的事物所引導(dǎo)、控制,語言的盲流匯合樂器一起鳴奏,我感覺到高原、草原的遠古氣息的升騰。草木搖落一身繁華,我獨自站在這里遙想蒙古草原的遼闊風(fēng)景。那真的是文字嗎?語言的沖突和僵死的語匯難道真的是命運嗎?勒勒車留下的痕跡消失了,人的心病和河水以及孤獨的月光一樣進入盈虧的周期,我一度抱殘守缺,將文字與自己埋沒在心潮里。那潮水在黃土和草原之上,同時滋潤著這龜裂的土層。病態(tài)的理智、理性已經(jīng)無法完成一種美的文字的奠基。死的光從文字的裂痕中突出來,已經(jīng)不能溫暖人的心靈。
在我的記憶中有一條無法忘記的河流,那是來自故鄉(xiāng)的河流。我已經(jīng)無法再和它拉開距離,我們已經(jīng)在人間煙火之上建立了一種根深蒂固的關(guān)系。在感恩與賜予之間,我以河流為師。河流是大地的筋脈,是邈遠的苦難意識的復(fù)活。河流凝聚了眾生的緣分與歷史的苦心,滋潤著兩岸的人們。河水聲音濁啞,慷慨激昂,這是音樂的高潮沉靜下來后樂器毀棄的一個結(jié)局。曾經(jīng)有許多的禮儀言語應(yīng)和河流的走向和氣質(zhì),許多的儀式在大河邊完成,炊煙四起,車馬股肱交錯,煙火繁盛,香屑沉落起伏,秋風(fēng)飄搖,時光在杯箸和燈盞、仙樂里穿梭。人們跪拜大地,舉手蹈足,沐浴振衣襟帶飄飄,焚香鼓歌,在河邊演繹春秋的狂歡陣勢。他們或者登高遠望,看見苦難的大地上扭曲的河流,手指遠方,撕毀經(jīng)卷詩章,與播種種子的人們一起奏樂吹笙。
陽光從他們身后的青色山麓拋向虔誠肅穆的大地,這就是河流的影子,車馬杯觥與上古的人們沐浴在神圣的泥土上,鏗鏘的青銅與黑鐵的打擊聲樂緩緩對應(yīng)著這河流的水聲。光亮的水珠在陽光下就像琥珀一樣,古人捧起秋天的河水乃知天下的時節(jié)變化,飲食起居全部的意義支撐都在這里。憂愁地守候春秋的河道,安居兩岸,目視風(fēng)塵從河面上飄過。那是被宗教拋棄的人,面黃肌瘦,用苦心支撐著槳舨,在河流上漂流、流浪,高歌揚起麻布編織的風(fēng)帆。兩岸的絲麻、粟米、牧區(qū)、木屋,在時光的歌謠和渡口的號子聲中漸漸遠去。木制的巨型水磨在繼續(xù)它地道的節(jié)奏,清雅的民謠就這樣誕生在河畔,勞動者的旗幟在山河中揭竿而起,迎風(fēng)飄揚,革命的精神滲透著土地,榮辱觀就昭示著建立了起來。這是世俗與歷史的紐帶,亦是覺醒的記憶的歷程。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幸福這個概念已經(jīng)在古老的《邶風(fēng)》中存在并流傳,草木有情,蟲魚有樂,而人情理并重,得于逍遙于自然法則和事理之間,求得和諧,不失本性。我渴慕這樣的語言能降臨我凡俗的內(nèi)心,讓我的情感復(fù)活。
無名氏說:信仰是唯一的出路。簡短犀利的語言一下子穿透了人性脆弱的地方。四野茫茫,人沒有抵抗生死的能力,那是人類手工制作的精細刀鋒所不能傷害的。人的雙手和刀鋒只能刺中虛空,宰割麻木的荒草,沒有決于流水的資格。因為我們處于封閉的大地,我們的感覺正遭遇痛苦并走向寂滅。我們擁有十個指頭,一雙驕傲的手,手紋交錯猶如河流的方向和支流。時光從十指的縫隙穿插過去,這雙手可以變形、曲伸、抓、握拳,伸出掌心,做出與你的表情相似的姿勢。
人如流沙、如木魚,漂泊在古老的河流中心。如果這是世界的中心,那么看看你的手掌吧,就像注視著那時光的廢墟,塵土越過我們自身的時候,前定的掌紋,那是河流的褶皺,是佛的微笑,古人和我們一樣這樣注視自己的雙手,他們相信河流擁有高貴的血統(tǒng)和出身,擁有世界。萬物都在他們的手掌里沉睡。你的野心和文字與此相比一文不值。
我曾經(jīng)計劃去青海、甘肅、西安、黃土高原、秦嶺,黃河,這是我旅行的終點。那滔滔河水從巴彥克拉山麓奔流到人類的腳下,黃河谷地風(fēng)景壯闊,直到關(guān)中渭水流域,八百里秦川。我像一個過客,曾經(jīng)在一個寒冷的冬天冒著刺骨的寒風(fēng),只身親臨北方的一條浩浩蕩蕩的河流的邊緣,希望能從日落的水面看到塵世的影子。也許河流本身就是我們這樣渺小生命的一個永不停息的永無盡頭的儀式,彎曲的流向,像欲望一樣蔓延在野草的世界,尋求一種火來作為它的終結(jié);鸸庵校隳茉跁r光的廢墟里找到那河流的眼淚,那是對人類的愛,那是負重的幾近干涸的情感,那層疊淤積的泥沙,而我們不過是過客。河流映照著劍膽琴心,那是知音的歌謠,是放浪在苦水河畔天然的樂律與生存的法則。生存,艱難地生存下來,尋找機會。在戒律中尋求生存的希望,這就是高中書本上的歷史。當(dāng)木柴、鹽巴、木屋、火鐮、陶罐、人力耕作成為歷史,我會攤開地圖,順著自己的感覺尋找那西北繁華的王朝。那是荷爾德林所說的故鄉(xiāng)嗎?大地上的群雕、宮殿樓臺、池閣亭軒,生寄死歸,家鄉(xiāng)到底是什么樣的概念呢?我只能在對這古城和陶俑、古跡的猜測中借以安慰自己。看吧,這是與大地緊密聯(lián)系著的另一個譜系,河流的譜系,泥沙掩蓋著這個世界,我只能看到滔滔的時間與河水,看到濁黃的顏色握著一把鮮艷的顏色潤飾這憔悴的土地。我需要在這片土地上發(fā)覺事物的真相,需要將我的抒情文字中那些縹緲的宏大的敘事清除,回到平靜的氣氛中去。
西安是我最熟悉的一個西北城市,驪山北麓秦始皇陵東側(cè)約1.5公里的陜西臨潼縣,在秦始皇兵馬俑,我看到了那半截身體還埋在黃土里的秦俑,那一瞬間的感覺是不可磨滅的。那些用泥土、木、銅制作的俑身上顯現(xiàn)著泥土質(zhì)的光澤,闊大的黃土坑里排列得整整齊齊,保留著莊嚴的陣勢和儀態(tài)。有奴仆、舞樂、士兵、儀仗,有的附有鞍馬、牛車、庖廚用具和家畜等模型,還有鎮(zhèn)墓的神物。我站在巨大寢陵內(nèi)部的黃土坑旁,換了無數(shù)個角度,甚至我雙手粘滿了塵埃,濃郁的氣息,厚重的土層,莊嚴的表情集中起來,我目視那些青灰,枯黃色的陶俑,榮與恥的感覺就像那隨時可能涌上來的黃土一樣,淹沒我的手、腳、耳目、頭顱。我欲憑借殘斷的瓷片來窺測秦俑孤獨的方陣其中的構(gòu)造奧妙。那是幾欲燃燒起來的黃土坑,但是我感到地氣濕寒,空氣凝重,骨節(jié)甚至有點酸痛,感到體乏,脾胃里開始生虛火,僵直了脖子探到土坑里去看。擊甕扣缶,彈箏搏髀,這是秦地音樂的誘惑,我看著那些浸了黃河水的瓦當(dāng)、磚石、土方、梁木這些沾染了濃厚的功利和實用色彩的器物不知耗費了多少人的心力。我見過皇陵展出的那些瓦當(dāng),細心地看過幾冊隸書碑帖,還有那些玻璃罩內(nèi)標明度量衡的物什。坐在車上,在窗外的樹林邊也可以看到那些仿制的陶俑,我已經(jīng)失去了具體的時間觀,在那些青色墨灰一樣空氣流動的昏暗墓室、碑林和塔寺里像失去魂魄的人一樣游蕩。陽光照在那些兵馬俑的臉上,它生黑銹的兵器上,衣服的褶皺上,我已經(jīng)迷失在這個陣勢里,我汗津津地握緊了弓箭,讀著陌生的符號,辨識他們的微笑和被宰割的痛苦。那褐色的方磚組合在一起,鐵架建筑的頂棚空隙里光線散開,土墻晃蕩浮動的樣子。我的血液在巨大的火坑里異常的冰冷,陶陶罐罐,叮咚的聲響如水滴順著我的感覺神經(jīng)下滑。打擊樂從旱野的黃土層涌出水面,馬結(jié)實的肌體,陶塑在我的相機鏡頭里飄移,我的感覺已經(jīng)迫近了極限。耳目失聰,那些兵馬俑已經(jīng)在黃土中蘇醒,戰(zhàn)袍外罩著黑色鎧甲,遺風(fēng)尤在。渭水秦川,黃土高原的世界就是這樣的。驪山陵墓莊重地矗立在黃土之上,茂密的樹木掩映著山體,建立在奴役基礎(chǔ)上的輝煌消散了。不見遺骨,只有渾濁的水花。我把破舊的相機丟進旅行包里,我覺得我此時和那些輝煌的景象僅僅隔著空氣、一層泥土而已。我看到了眾多的假象,不可窮盡,隨心而生,緲無涯際,心與物的界限被棄置。我已經(jīng)沒有正視美的能力,依賴隱語和微笑掩飾我的不安。但是我的心已經(jīng)空虛。
那流水帶來的泥沙就是萬物的本源,大地本質(zhì)是赤貧的。我們追求一種有價值的生活,我們是這個世界的理想主義者。我在這些兵馬俑的陶塑中拍攝我內(nèi)心的影像,我甚至拿起鉛筆耐心而驚慌地臨摹造物主的設(shè)計品,扭捏的線條更像是一種偽裝。
你知道土地的終極意義嗎?那黃土、風(fēng)沙,還有無邊的風(fēng)雨。當(dāng)你的視線被遮蓋,你知道心痛嗎?
黃河流域黃土高原地區(qū),西起日月山,東至太行山,南靠秦嶺,北抵陰山,從地理上講它甚至是遼闊的。也許用遼闊來形容高原地域并不恰當(dāng),但是當(dāng)我望見這地形破碎、坡陡溝深、土質(zhì)疏松、植被稀少的陜北高原漠漠的黃土,我寧愿相信這個無比沉重的形容詞;羧ゲ∧埂⒎ㄩT寺和周原遺址我已經(jīng)缺乏興趣,缺乏對抽象的寄托,對銀器、琉璃器、石雕、琺瑯器、石刻絲織品的辨?zhèn)文芰。我根本不相信這是家的概念的全部意義。它是那么的冷漠、浮華、不近人情。在這些琉璃器中,傳說一件盤口細頸淡黃色琉璃是從東羅馬帝國傳入中國來的。另幾件花紋琉璃盤也是來自拜占庭帝國。這些是資料,但我仍認為它缺乏根據(jù),根據(jù)或許根本就沒有。它們不屬于當(dāng)下的黃土高原了,離開土地它們就喪失了神秘的美,而我越發(fā)沒有虔誠的必要。就那一點稀釋的審美知識,那一點寒磣的詞語妄圖來發(fā)現(xiàn)或引導(dǎo)別人,簡直是癡心妄想。我斷然認定人在歷史和美的面前是虛假的存在,是幻象,人的能力十分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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