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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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問題是，大家雖然藏身于瞭望臺的后面，但上面的 鬼 子卻是繞著欄桿四面巡邏的，即使隱蔽在草叢之中，又豈能躲過敵人的眼睛？其實，這也正是周大路等人的膽大和過人之處——瞭望臺的前面盡管也掛著一盞大汽 燈，但只能照亮其東側(cè)的位置，而上面的那盞探照燈又只能射到遠處，如此一來，瞭望臺的后面就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陰影。如果鬼子從上面看下來，是從亮處看向暗 處，必定漆黑一團，是什么也看不到的。因此，表面看起來周大路和戰(zhàn)士們所處的位置非常危險，其實卻是日軍軍營里面最為安全的一個地帶！
眼下，只有盡快地消滅瞭望臺上的那個鬼子，才能為下一步的行動爭取到足夠的時間。周大路見時機已到，隨即對著高志峰點了點頭。高志峰馬上掏出了彈弓，挑 選了一枚大小合適、質(zhì)地堅硬的石子，裝進彈兜，握緊弓架，然后抬起來頭來，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瞭望臺的欄桿，只要鬼子一露頭，就準備像打一只麻雀似的把他打下 來。
探照燈在不停地來回晃動著，雪亮的光柱一遍又一遍地掃來掃去。幾分鐘過去了，瞭望臺上的那個鬼子卻始終沒有巡邏到后面，高志峰也一直無法捕捉到發(fā)射石子的機會，不禁有些焦躁不安了起來，便對周大路做了一個手勢，示意要繞到瞭望臺的前面去打。
周大路的心中也有些著急，就匍匐著往右側(cè)爬了幾米，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卻見瞭望臺的前面是一小塊空地，不僅沒有任何遮擋物，而且光線明亮，很容易被敵人發(fā)覺，便立即爬了回來，向高志峰擺了擺手，讓他繼續(xù)耐心等待。
又是五分鐘過去了，就在周大路和戰(zhàn)士們幾乎感到絕望的時候，那個鬼子終于現(xiàn)身了，但出乎大家的預料，他并不是到瞭望臺后面巡邏的，而是徑直走到了欄桿邊緣，低下頭去，匆匆忙忙地解起了腰間的皮帶。
原來，那個鬼子是一個酒鬼，剛才換崗之前又偷偷地喝了幾杯，腦子里面迷迷糊糊的，上了瞭望臺之后，便倚在前面的欄桿上打盹，所以周大路和戰(zhàn)士們一直沒有見到他的蹤影。而現(xiàn)在，他來到后面，不過是忽然感到內(nèi)急，想要尋找一個地方解手而已。
看到那個鬼子如此不雅，并且正好位于自己的頭頂上方，高志峰仿佛聞到了一股臊臭的味道，猛地感到了一陣惡心，連忙用手捂住鼻子，把頭轉(zhuǎn)向了一邊。與此同 時，周大路也聞到了一股臊臭的味道，并且這股味道就來自身邊，仔細一想，很快就明白了——那些平常在瞭望臺上站崗的鬼子們難免要遇到此類問題，但又不能下 來，于是，后面的這片草叢就成了他們的臨時廁所，只不過由于大家的心情高度緊張，剛才暫時沒有察覺到罷了。
看到高志峰無意間又 表 現(xiàn)出了其孩子習性，周大路連忙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高志峰猛然一凜，再也顧不得臊臭，馬上又重新進入了狀態(tài)。這次，為了確保擊中鬼子，他采用了一種穩(wěn)定 性和準確性較高的彈弓技法——直臂擺打，先將右臂伸直，右手緊握弓架，左手捏住彈兜，用力地往后拉動了皮筋，然后，再朝著上面的那個鬼子瞄準。
說實話，對高志峰來說，要打中這個鬼子幾乎是水缸里面逮王八——十拿九穩(wěn)，但如何確保能夠?qū)⑵鋼魯阑蛘邚母咛幋蛳聛�，卻是一個很大的考驗。畢竟彈弓的力 度有限，而小小的石子也不是子彈，如果要完成周大路交給的任務(wù)，就必須要擊中那個鬼子的要害。以高志峰當前所處的位置來看，那個鬼子最薄弱的部位應(yīng)該是眉 心，也就是腦門，如果在此部位一擊，定會取得預期的效果。然而，令高志峰深感為難的是，那個鬼子卻戴著一頂鋼盔，并且正在低著頭解皮帶，恰巧把他的腦門給 遮擋了個嚴嚴實實！
“屋漏偏逢連夜雨”，那個鬼子長得又矮又胖，腰間的皮帶卻系得很緊，解起來本來就有些麻煩，再加上酒醉之后手忙腳亂，那皮帶上的金屬扣竟被卡住了，前后忙活了好一陣子，還是沒有解開。
高志峰緊閉著右眼，前右臂伸得筆直，左手的皮兜也從顴骨處降到了嘴角的左下側(cè)，用左眼從弓架之間瞄向瞭望臺的上方，但卻一直沒有找到理想的目標。
此時，那個鬼子好像憋得更加厲害了，肥胖的身體左右搖晃著，將頭部低得更加下垂，兩手用力地拽拉著腰間的皮帶，仿佛要將其硬生生地扯斷一般。
高志峰的額頭上沁出了汗珠，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周大路的心里也感到了高度的緊張，不過，他馬上意識到，目前正是最為關(guān)鍵的時刻，自己的一舉一動很可能會影響高志峰的情緒，便冷靜了一下，側(cè)過臉去，悄悄地看了他一眼，而高志峰也正好把目光投了過來，周大路立即揮了一下拳頭，用堅定的目光給他以鼓勵和信心。
說來也怪，與周大路對視了一眼之后，也不知道為什么，高志峰的情緒迅速平靜了下來，并在心里告訴自己——那個鬼子是來小解的，只要他還沒有小解完畢，只 要他還沒有提上褲子，自己就有機會。于是，他不再繼續(xù)瞄準，反而縮回右臂，把彈弓收了回來，甚至還用手背抹起了額頭上的汗珠。
又 過了一會兒，那個鬼子終于解開了皮帶，隨即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迫不及待地松開了褲腰，為了避免污染瞭望臺，又把身體往外側(cè)移了半步，準備痛快淋漓地發(fā)泄一 通。而聯(lián)想到即將到來的快感，他頓時感覺輕松了許多，便把腰部往前一挺，興奮地抬起了頭——但是，就在他的眉心從鋼盔下面稍稍露出的一剎那，高志峰已然出 手！
這一次，高志峰還是采用其最為擅長的“彈打”絕技——這種打法盡管難度比較大，然而，卻是最為省力的一種，其動作連貫流暢，速度極快，把拉弓、瞄準及擊發(fā)巧妙地結(jié)合在一起，整個過程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而在左右手臂的甩動和配合下，其射出的石子也具有更大的力度。
瞬息之間，還沒等周大路和戰(zhàn)士們看清楚，高志峰突然雙臂張揚，只聽彈弓響處，一顆石子倏地向著那個鬼子的腦門疾射而去！
就在那顆石子飛射而出的一剎那，高志峰往旁邊一躍，如同一條騰空的鯉魚，敏捷地閃至一側(cè)，而周大路和戰(zhàn)士們也早有預防，立刻以極快的速度四散躲開了。
“撲通！”那個鬼子如同麻袋般地跌落到了地上，張遠方和孫智勇隨即縱身而上，兩柄鋒利的刺刀斜刺突至，幾乎同時扎進了那個鬼子的后胸，那個鬼子一聲沒吭，當即斷送了性命。
“同志們！”周大路看了一眼懷表，低聲說道，“現(xiàn)在是凌晨二時二十五分，到三點鐘的時候，就會有鬼子前來交接換班，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大家一定 要在半個小時之內(nèi)按計劃完成一切準備工作，并統(tǒng)一對敵發(fā)起突襲。另外，戰(zhàn)斗結(jié)束后千萬不可戀戰(zhàn)，一定要在四點之前到公路對面山上的小樹林會合，都聽清楚了 嗎？！”
“聽清楚了！”戰(zhàn)士們馬上答道。
“好，”周大路一揮手，“分頭行動！”
“鄭文標、小宋跟我來！”張遠方一邊說著，一邊帶頭往日軍的彈藥庫方向跑了過去。
由于展志飛曾經(jīng)在部隊中擔任過機槍手，周大路便安排他到瞭望臺上去站崗，而這樣做主要有兩個目的：其一，可以迷惑敵人；其二，瞭望臺乃是日軍軍營里面唯 一的制高點，而且上面還有一挺歪把子機槍，正好可為我所用，一旦將之占據(jù)，無疑就等于掌握了戰(zhàn)斗的主動權(quán)，對奪取最后勝利極為重要。
“展志飛同志，這個任務(wù)非常艱巨。”周大路嚴肅地說道，“戰(zhàn)斗打響之后，你務(wù)必首先擊滅那盞探照燈，然后再操控那挺歪把子機槍，向敵人最密集的地方開火，盡可能地消滅日軍的有生力量！”
“是！”展志飛點了點頭，邁步就向瞭望臺的前面走了過去。
“等一下！”周大路彎下腰去，拾起了地上的那個鬼子的鋼盔，親自給展志飛戴到了頭上，“在高處戰(zhàn)斗，容易暴露目標，一定要非常小心——記住，無論發(fā)生什么情況，你也一定要活著從這個瞭望臺上給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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