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節(jié)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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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有一腿”是啥意思，在學校里跟哪個女同學走的近了，大家都會拿這個詞來開玩笑�？墒邱R騰用在了二叔的身上，卻讓我感覺受到了某種侮辱。二叔怎么可能會跟杜姨……不可能的，我反駁道：“他倆只是熟人。”
馬騰都不屑于跟我爭辯，只是呵呵一笑：“你還小，不懂。”
我立刻有一種被挫敗的無力感，轉(zhuǎn)而尋求晏五的支援：“五子，你覺得呢？”
晏五轉(zhuǎn)頭看著我，很認真地說：“你們在說啥呢？”
我立刻懷念起王二胖子來。跟這幫人在一起，永遠沒有過默契。
好了，該說說王二胖子了。要不是他，或許密傳佛漢真就爛在二叔的手里了，永遠不見天日。
討逆大會就這么不疼不癢地結束了，二叔回家后啥也沒說，好像沒事情發(fā)生過一樣。然后，暑假也草草地結束了，雖然天還熱著。但應試教育的最大特點就是雷打不動，誰不想應試就回家玩蛋。大家雖然有蛋，但都不想回家玩蛋。
但開學對我來說，還是有點期盼的。因為我學習不是太好，基本上屬于那種快回家玩蛋的。王二胖子學習也不好，跟我沆瀣一氣，所以我們兩個處在應試高手如云 的班級里表示毫無壓力。這直接導致了我們兩個成為了一個階級的兄弟——雖然他爸是一個開小飯館的資本家，但這并不妨礙他的無產(chǎn)階級感情。
在暑假結束后，晏五也重新進入了應試世界，二叔尋思著他這么小的年紀，不好好讀書也不是那么回事，最不濟也得混個高中畢業(yè)吧，要不然以后怎么行走江湖。 雖然馬騰說他自己小學都沒畢業(yè)，但還不照樣是好漢一條，但二叔沒答理他那一套，托楊隊找了找關系，把晏五送進了實驗一小讀四年級。但很明顯，二叔高估了晏 五。
一個月不到的時候，學校就把晏五從四年級調(diào)到了三年級，然后又調(diào)到了二年級。晏五跟著一群比他要低上一頭的小弟弟小妹妹們 坐 在教室里天天呆若木雞。有一次上數(shù)學課，B型血的女數(shù)學老師讓晏五上黑板來演算一道應用題，就是一邊抽水一邊放水問啥時候能把池子折騰干凈那種，晏五拿著 粉筆頭站在講臺上吭哧半天，一個阿拉伯數(shù)字都沒寫出來。
女老師問：“你到底會不會做。”
晏五搖搖頭：“不會。”
女老師有些生氣：“不會做你不說？”
晏五說：“你剛才沒問。”
“我……”女老師的B型血氣質(zhì)開始涌動，她似乎面對著一個自己無法掌控的玩具，這讓她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于是她丟下全班六十個學生于不顧，在講臺上專 門給晏五講解起這道應用題來。她要滿足自己一直膨脹起來的成就感，這是她天天在一群小屁孩前面保持激情的唯一動力。她一直抽絲剝繭地講了15分鐘，才如釋 重負般地說：“做吧。”
晏五勉為其難，在黑板上列了一道不倫不類的公式。
女老師眉頭深深皺起：“你還不會？”
晏五搖搖頭：“不會。”
“不會你不說？”
“你沒問。”
女老師幾乎要崩潰。在那一瞬間，她知道晏五是一個她無法掌控的玩具了。她頓時感到一陣沮喪，這不僅是她的失敗，更是整個教育體制的失敗。女老師感覺到她的整個人生信仰都被晏五的有問必答給摧殘了。于是她立刻失去耐心，變得怒不可遏起來。
“你這個笨蛋！”女老師高喊道，同時把粉筆頭狠狠地擲在了晏五的頭上。
晏五轉(zhuǎn)過頭看著她，眼神里沒有任何變化。
女老師被徹底激怒了。她感覺晏五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屠夫打量那些待宰的牲口。一個小屁孩，怎么能有這種眼神！
憤怒的女老師讓班里所有的學生排成隊，挨個朝晏五身上啐口水。女人對待自己得不到的玩具，總是歇斯底里地去糟踐。第一個孩子站在晏五面前渾身瑟瑟，嘴里 干巴巴的一點唾液都分泌不出來。他不明白為什么要對這個什么錯事都沒做的同學吐口水，其實那道黑板上的應用題他也不會做。女老師等得不耐煩，大喝一聲： “吐！”
這個可憐的孩子先一下尿了出來，然后才朝晏五象征性地啐了一口。當他走回座位的時候，褲襠已經(jīng)全濕了。倒是有一些其他的孩子興高采烈的，早已經(jīng)醞釀了滿滿一口腔，輪到他們的時候便十分用力地吐在了晏五的臉上。女老師很高興，夸他們那么聽話以后肯定能考上公務員。
在同學挨個走過吐口水的時候，晏五始終愣愣地站在講臺上，一動也不動，目光波瀾不驚地看著每個從面前走過的人。這讓女老師出離憤怒了，幾乎到了發(fā)瘋的邊 緣。在她看來，這就是反抗，赤裸裸的反抗。哪怕晏五叫喊一聲，眼神委屈一點，或者是哭出幾滴淚來，都可以讓她好受一些。但晏五始終安靜地沉默著，不發(fā)一 言。女老師明白了，這是一件她怎么樣都搞不定的玩具。這種挫敗感和潰散感如同在光天化日之下有一雙粗魯大手伸進了她衣服里面，并且還狠狠地抓了一把。
奶子比心還疼的女老師走到晏五面前，狠狠地啐了一口在他的小平頭上，作為全班的最后一個行刑者。
下課之后，女老師夾著書本走向辦公室，在路上還在憤憤地想，只不過是一個小屁孩，他怎么能，怎么可以這樣藐視我的權威，這孩子真是該死！她在考慮怎么把 這個討厭的家伙調(diào)到別的班里去，她真是一眼都不想再看見他，那小平頭上根根豎立的頭發(fā)就好像一把蓬松的針，扎的她眼疼。女老師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忽然聽到 后面有聲響。她一回頭，晏五就站在她面前，把書包往地上一丟，轉(zhuǎn)身走了。
女老師有些驚愕，彎下腰，拾起書包，看到里面的課本全被撕成了碎紙。她拿手翻了翻，忽然感覺黏黏的。女老師愣了一會兒，忽然間驚恐地大叫起來，里面竟然還有一坨屎，溫熱溫熱的，是剛拉進去的。
晏五把大便和課本都留在了學校，一身輕地回了家，然后說啥都不去上學了。二叔覺得奇怪，去學校問了問，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才得以曝光。二叔長嘆一聲，說，看來這孩子確實不是學習的料。我只能勉強仿效一下愛迪生他媽，沒事在家里教教他了。
結果便是，晏五沒能成為愛迪生。他賦閑在家，整日里跟著馬騰一塊訓練，拳法精進。
王二胖子去過我家玩，他見過晏五，對我說：“你那個師弟，怎么看著呆頭呆腦的？”
我說：“其實還行，沒看上去那么呆。我二叔說，他是個練武的苗子。”
王二胖子笑嘻嘻起來，他低聲對我說：“你看我這體格，咋樣，要是練武也不能差了吧。”
我想了一會兒說：“我覺得你練相撲挺好。日本有好多練相撲的都你這種體格。不過我也是聽說，沒見過。”
“相撲，我見過啊，電視上放過。前兩天我還看來著，兩個大胖子穿著那樣的褲衩，哎呀媽呀，我都擔心蛋子會不會掉出來。說的啥我也聽不懂，全是日本 話……”王二胖子來了精神，喋喋不休地講起來。他家偷偷地在院子里安裝了一個“大鍋蓋”，能收好多臺，包括國外的。這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都要沒收罰款的。至于為 什么要沒收罰款我不知道，潛意識里大蓋帽跟一切外國人都有殺父之仇。但王二胖子家的電視著實讓我羨慕嫉妒恨，因為那時候我已經(jīng)對圣斗士逐漸失去了興趣，都 多少集了，星矢這丫的總是那個德行，每次看著都要死了，但總也死不了。
王二胖子不喜歡跟我談動畫片，他說只喜歡看真人演的。他說不知道是哪個國家的電視臺，總是放一些女人幾乎不穿衣服或者穿一些很奇怪的衣服走來走去。我單純的心靈里立刻有什么東西萌芽了，頂?shù)奈译y受，我問他，就只是走來走去，不干別的嗎？
不干別的，王二胖子說，那些女人就只是在一個臺子上走來走去，穿著極少的衣服，甚至是光著腚，走到前面轉(zhuǎn)一個圈，接著再走回去。臺下坐著好多人，還有拍照的，我爸最喜歡看這個臺了。
我始終沒有去王二胖子家里看看這個奇怪的電視節(jié)目，頗有一陣子引以為憾。那個時候我已經(jīng)發(fā)育不少，覺得這樣的電視節(jié)目要比星矢有趣許多。現(xiàn)在想來，王二 胖子的存在對我來說并非偶然，他算是我命運當中的某個齒輪，在無人可以預測的慢慢轉(zhuǎn)動中，跟另外一個齒輪巧合而又不可避免地咬合在了一起。而這，需要一個 契機。
契機是一場雨，稀稀拉拉時大時小的一場雨，老天爺好像得了尿淅瀝。下過之后，低洼的校園里積了好多的水，空氣陡然轉(zhuǎn)涼，下課之后我們都沖出去來回蹚水。王二胖子指著一攤積水說道：“哎？癩蛤蟆。”
我低頭一看，一只小癩蛤蟆從水里游了出來，在地上一跳一跳的。王二胖子撿起一塊石子輕輕砸了過去，嘴里還說著：“嘿，這小癩蛤蟆……”
他話還沒說完，嘴上猛地挨了一個大嘴巴子，“啪”的一聲清脆，都把他給抽傻了。王二胖子一愣，看到費強站在他對面。費強撮著牙花子，手里還夾著一根煙，晃了晃染著黃色的分頭罵道：“王二胖子，我×你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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