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節(jié) 第九章
-
“既然那么幸福地生活著的你們,為什么要把世界搞成這個樣子呢?”這個時候,衛(wèi)龍突然變得激動起來,“那時候我還很小,末日以前的事幾乎都不記得了。那 些年齡大的人說,是因為過去的人肆意地破壞和浪費,才招致了太陽的憤怒,把大家全都殺掉了。”說著,衛(wèi)龍的雙眼變暗了,“那個時候,連媽媽也……”
“對……對不起。”
夏希桐從來沒想過,會因為自己曾經(jīng)那些再尋常不過的行為而向誰道歉;蛟S,當(dāng)初應(yīng)該少浪費一些水,或者,少用些餐巾紙和一次性筷子,更不要一到夏天就全 天開著空調(diào)……此時此刻,夏希桐真的很討厭自己的笨拙,說這些有用嗎?當(dāng)一切發(fā)生,某個人的幾句無足輕重的道歉,根本毫無用處,不是嗎?
“我要回學(xué)校去了。”整理了一下凌亂的思緒,夏希桐回過頭將那只陷進沙子里的鞋子拽了出來,重新套在腳上,“雖然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到過去,但是,我想我還是和大家在一起比較好。至少也應(yīng)該把現(xiàn)在的境況告訴他們,然后大家一起去面對……”
“算了吧,不要管他們了。”衛(wèi)龍急忙攔在夏希桐面前,“說不定他們巴不得你死掉呢,這樣就會少一個人和他們爭搶食物。反正,那幫家伙也把你一個人丟在黑房間里,不是嗎?”
“那么,就請你不要管我了。”夏希桐系好鞋帶,站起身來,“無論如何,我都要回去找我的同伴。”
“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呢?”因為焦急,衛(wèi)龍不禁抓住了夏希桐的胳膊,“明明自己活下去才最重要啊!”
“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嗎?”輕輕地搖頭,夏希桐將衛(wèi)龍的手推開,“其實,你之前說得沒錯,我想……世界大概就是被我們這些活在‘過去’的家伙給毀掉的!我 們既討厭又卑鄙,而且還很自私,污染環(huán)境、破壞生態(tài)平衡,做什么事都不考慮后果,對自然界幾乎一無是處……”話音突然停下,她緩緩將目光望向面前的大個 子,“但是,我們卻有那么一個小小的優(yōu)點,我們是有感情的……我們會愛別人,也會得到別人的愛,所以,什么都不會畏懼。我想,十年前世界末日的那一天,就 算大家都死去了,但是,還是會有很多很多的人,是在愛與溫暖里死去的。牽著珍惜的人的手,一起去面對末日的到來,一起等待生命結(jié)束的時刻,就什么都不害怕 了。衛(wèi)龍,”說著,夏希桐伸出手,輕輕地在大個子男生的手背上握了一下,“我猜想,你的母親一定也是這么想的。”
衛(wèi)龍沒有回應(yīng)。
雖然,如今他已經(jīng)不太能想得起母親的樣子,但是送自己上火車的那一刻,母親溫柔的笑容、柔和的語言,卻恍惚又出現(xiàn)在眼前……
“我愛你,小龍。”
記得母親就是那么說的,那……就是所謂的“愛”吧?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東方隱隱泛起了魚肚白。墨藍色的地平線上亮起了一條細細的金色拋物線,啟明星在東方的天上閃爍著,太陽就快要升起來了。
“我走了。”擺了擺手,夏希桐轉(zhuǎn)身邁開腳步,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略帶些淡藍色的沙丘上,她小小的身形,卻投射出一條長長的、高大的影子。
清晨的陽光清澈透亮,一縷縷地穿過密密的樹葉,灑在沙海中那座白色的校園里。天空像碧藍的綢緞,平整地鋪開,偶爾飄來幾朵白色的浮云,亦如綢子上那細密的繡花一樣精致可愛。
“噠噠噠——”
一大清早,教學(xué)樓的走廊里就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接著,教室大門“嘭”的一聲被推開,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生氣喘吁吁地望著正在收拾被褥的眾人。
“不……不好了!”女生焦急地叫道,“我們的食物不……不見了!”
女生話音剛落,教室里所有人都愣住了,足足十多秒之后,才有人緩緩站起身:“怎么回事?怎么會不見了?”
因為這兩天嚴格縮減食物的關(guān)系,每天大家辛苦找來的食物和水,多少都有一些結(jié)余,被儲存在隔壁的教室,由江校醫(yī)和女學(xué)生小果看管。但是這天早上,已經(jīng)積攢了不少的食物卻突然不見了。
“我也不知道,剛才打開箱子一看,里面竟然什么都沒有了。”說著,女生小果的眼淚吧嗒吧嗒地流了下來,“怎么辦,那是我們每天好不容易節(jié)省下來的食物,就這么不見了的話,等不到歐陽老師來接我們,大家……一定會被餓死的。”
“好端端的怎么會不見了呢?一定是被偷去了!”
“可惡,到底是誰干的……”
“這種家伙,一旦被抓住一定要把他餓到昏死為止!”
叫罵聲在教室里傳開來,極大的憤恨和不滿讓眾人的表情都變得扭曲。
“我想起來了,一定是那兩個家伙干的!”一個叫做富美的高個子女生緩緩站了起來,“昨天半夜我去洗手間的時候,隱約看見那個叫夏希桐的女孩和另外一個男 的一前一后在教學(xué)樓里走動。因為當(dāng)時不知道他們在做什么,所以我也沒有多管閑事,”說著,女生拍了一下手,“現(xiàn)在仔細想想,那個男生,好像就是鄒老師他們 從沙漠里帶回來的那個身份不明的少年。”
“什么?!”
眾人頓時一驚,氣憤、驚詫、絕望……大家的臉上出現(xiàn)各種各樣的表情,議論聲也隨之越來越大。
“嘭——”
就在這個時候,教室的大門再一次被打開,李瑞茜雙手抱在胸前,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她的身后還跟著幾個男生,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立刻給教室里帶來一股壓迫感。
“富美說得沒錯,今天早上,那個叫夏希桐的女孩已經(jīng)不見了。”
“這么說,食物就是小桐偷走的了?真不敢相信她會做這種事。”
“平時看那丫頭不大說話,關(guān)鍵時刻竟然聯(lián)合外人背叛我們大家,真是可惡!”
“嗚嗚嗚……結(jié)果,我們連最后一點食物都沒了,接下來該怎么辦呢?”這個時候,角落里響起一個女孩嚶嚶的哭泣聲,一時間空氣仿佛凝結(jié)了一樣,大家都沉默了。
“嗯……”這陰郁而怪異的氣氛,搞得原本精力充沛的李瑞茜也開始心神不寧起來,她不耐煩地哼了一聲,“不想餓死,那就再努力多找些糧食吧,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對了,到沙漠里去找也可以,如果不怕死的話……”
“你們要找什么?”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一個聲音,教室里頓時變得鴉雀無聲。眾人吃驚地將目光移向門外,此刻,夏希桐正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瞪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同時也望向眾人。
“就……就是她!”
看到夏希桐的一瞬間,門口的兩個男生立刻驚叫起來,接著反射性地用雙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抓住了!你這個小偷!”
“什么?”聽到這突然亂扣過來的帽子,夏希桐也驚呆了,“你們在說什么呢?”
“就是你和那個不明身份的家伙,一起把我們的糧食偷走的吧!快點說,把大家的糧食藏到哪里去了?”
“開什么玩笑!”夏希桐不可思議地大叫道,“我為什么要做那種事?而且,如果我真的偷了食物,會愚蠢到再回來自投羅網(wǎng)嗎?”
眾人一時無語,似乎覺得夏希桐的話也有道理。然而此時,李瑞茜卻皺著眉頭,雙手叉腰,慢慢向她逼近:“不肯承認是嗎?”
“不是不承認,是根本沒這回事!”
“還在狡辯!”李瑞茜吼道,“那么就關(guān)你個三天三夜,好好讓你長長記性再說!”
“喂——”不等夏希桐反駁,粗魯無禮的男生便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現(xiàn)在的夏希桐開始有點后悔了,當(dāng)初真應(yīng)該聽衛(wèi)龍的話,就那么走掉的,可是……如果真的走了,又能去哪里呢?自己本來就不屬于這個年代,又能在這方末日的世界里找到一席之地嗎?
“你們幾個,把她帶到……嗯……”話說了一半,李瑞茜突然愣住了,做出指揮動作的手也停在半空中。眾人都望向她,只見她的臉突然變得漲紅,接著,只聽 “嘔”的一聲,一股奶白色的液體從李瑞茜的口中吐出來,接著,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發(fā)生了!只見李瑞茜像是遭到電擊一樣,全身開始抽搐起來。
“啊……”
女生立刻發(fā)出了驚呼,男生也松開夏希桐,驚恐地躲得老遠。
李瑞茜蜷縮在地板上,不斷地抽搐著,當(dāng)夏希桐想上前扶起她的時候,突然,李瑞茜直挺挺地伸展全身,接著一動也不動了。
“啊……她……她死了!”看到這一幕,女生慌亂的尖叫聲更大了。
“不,她沒死!”夏希桐不相信,大膽地走上前去晃動了一下女孩的身體,“瑞茜?李瑞茜!”只見她翻著白眼兒,雖然還有一絲微弱的呼吸,卻怎么叫都沒有反應(yīng)。以前從來沒見過李瑞茜這樣,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她昏過去了,情況有點危險,你們誰去幫忙找江校醫(yī)來?”望向面前的眾人,夏希桐問道。然而,得到的回應(yīng)卻讓她大失所望。
只見眾人互相看了看,接著,臉上紛紛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我才不要去呢,李瑞茜這丫頭最討厭了,整天在大家面前耀武揚威的。”
“沒錯,她總是命令我們?nèi)フ沂澄,自己卻坐享漁翁之利。”
“我們都別去管她,死掉了也無所謂,剛好少一個人分食物。”
……
冷漠的聲音在教室里流竄著。此時此刻,夏希桐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砸中了一樣,一陣陣轟鳴著。
也許,衛(wèi)龍是對的,這是一個太冷漠的世界,在生與死、利益與權(quán)益之間,大家總是首先考慮自己。
是啊,自己優(yōu)先有什么不對?把自己擺在第一位有什么不對?!曾幾何時,自己也深深佩服過說出這句話的人。但是,真的是這樣嗎?世界真的這樣就可以了嗎?如果,大家都只考慮自己,那么生活在繁華的城市和生活在這片沙海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末日已經(jīng)帶走了整個世界,還要將人類的最后一點良知也帶走嗎?
“怎么可以這樣!”夏希桐忍不住吼起來,“那么,以后你們誰要是也生病,或者受到傷害,大家也可以不去管嗎?反正‘死掉了也無所謂,剛好少一個人分食物’,是嗎?”
一時間,眾人都沉默下來,沒有人反駁,也沒有人回答,只是怔怔地望著眼前瘦小的女孩。
“你們是不是真的想她死呢?還是說,如果李瑞茜真的死掉,會有人開心?會有人心滿意足?為什么大家會變得這么冷血呢?”說著,夏希桐不自覺地又想哭了。深吸一口氣,她將目光從眾人身上挪開,準備扶起李瑞茜。
“把她放到我背上來吧。”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從身邊傳來。夏希桐回過頭去,看見綽號為阿肥的男生半蹲在前方,用肥胖的胳膊拍了拍自己的后背。
“我來背她到醫(yī)務(wù)室去。”阿肥說道。
“嗯……嗯。”愣了片刻,夏希桐急忙點頭,使盡全力撐起李瑞茜癱軟的身子。就在剛剛站直身子的一瞬,她突然覺得李瑞茜的身子好像突然變輕了……
“白癡!你在揩油嗎?”
“我在扶她啦!”
“快找塊干凈的毛巾來。”
“嗯,這就去……”
-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 發(fā)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