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節(jié) 關中風云
-
說完了東北的局勢，再回過頭來說一說大西北的形勢。
○東晉初年，中華西北地區(qū)有前涼、前趙、后趙、成漢數(shù)個割據(jù)政權(quán)當時的大西北，有三位實力派人物，那就是劉曜、司馬保和張寔張寔：前涼武穆王張軌之子，十六國時期前涼政權(quán)的建立者。張軌死后，張寔繼任涼州刺史。公元316年西晉滅亡，張寔于公元317年建立前涼，其在位七年，后被部將刺殺，終年50歲，葬于寧陵。。
劉曜自從打下長安以后，還沒有來得及西上收拾盤踞在秦州的晉宗室司馬保司馬保，晉南陽王、秦州刺史，鎮(zhèn)守上邽（甘肅省天水市）。司馬睿于318年稱帝后，司馬保于319年亦稱“晉王”，改元“建康”，并不臣服于司馬睿。，平陽就發(fā)生了靳準之亂。緊接著，他又忙活著登基即位，與石勒翻臉。而司馬保這兩年過得也并不輕松，這主要還是因為其兩個部將——逃到隴城(甘肅省天水市張家川縣)的陳安與秦州張春之間有仇，致使司馬保集團內(nèi)部出現(xiàn)了巨大的裂痕。陳安與張春在司馬保面前爭寵，二人水火不容。陳安一氣之下，帶著自己的人逃到隴城。到了大興元年(公元318年)，情況卻發(fā)生了變化。在這一年的春季，陳安聯(lián)絡了在隴城東北的安定太守焦嵩向上邽(音gūi，甘肅省天水市)進攻。
當時晉愍帝司馬鄴被殺的消息還沒有傳來，司馬保得知陳安、焦嵩聯(lián)合攻擊上邽的消息，趕緊派人請求涼州牧張寔救援。張寔命令距離上邽最近的金城郡(甘肅省蘭州市)太守竇濤率領步騎兩萬南下增援。這支涼州大軍很快進抵上邽西北的新陽(甘肅省天水市西北)。至此，史書再也沒有交代這次上邽保衛(wèi)戰(zhàn)的后文。
不過，從后來發(fā)生的事情來看，此次陳安與焦嵩的突擊上邽行動是失敗了，因為司馬保仍然好好地住在上邽，張春也毫發(fā)未損。
到了公元319年夏季，司馬保在下屬的擁護下稱晉王。司馬保稱王這一事件直接刺激了陳安。司馬保設置了百官，當然不會授予一年前還刀兵相向的陳安任何官職。陳安的反應十分強烈：他自稱秦州刺史，并一怒之下投靠了劉曜。恰在此時，上邽又發(fā)生了大的饑饉，兵民饑餓困苦，難以自立。張春侍奉司馬保向西逃到了南安郡的祁山(甘肅省隴南市禮縣東北)，陳安所部占領了上邽。張寔又一次派步騎五千人前來援救，迫使陳安再度從上邽撤離，往東退守到綿諸(甘肅省天水市東)。之后，司馬保又從祁山回到了上邽固守。張寔繼續(xù)增兵，陳安這才從上邽地區(qū)撤退。
然而，沒有消停幾個月，關中地區(qū)發(fā)生的變故卻直接影響到了隴上的司馬保。劉曜稱帝以后，處于劉曜統(tǒng)治區(qū)西部的新平(陜西省咸陽市彬縣)、扶風(陜西省寶雞市眉縣)郡的屠各匈奴路松多卻聚眾起兵，背叛劉曜，投靠了司馬保。
這對于司馬保而言，似乎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他可以藉此將手越過隴山，伸向關中。而司馬保也的確是這樣做的，聞訊后兵分兩路，在南路任命楊曼為雍州刺史、王連為扶風太守進駐陳倉(陜西省寶雞市東陳倉鎮(zhèn))，接應扶風；在北路任命張顗為新平太守、周庸為安定太守進駐陰密(甘肅省平?jīng)鍪徐`臺縣西南)，接應新平。而路松多則固守在草壁(甘肅省平?jīng)鍪徐`臺縣東)一帶，一時間秦隴甘肅省南部及陜西省中部。的氐、羌部落紛紛響應。
劉曜派車騎將軍劉雅生、平西將軍劉厚進攻南路的陳倉，雙方激戰(zhàn)二十天，卻難以取勝。
到了公元320年，也就是東晉大興三年，劉曜決定御駕親征。新年剛過，劉曜確定了先南后北的進攻策略。他率軍首先對處于南路陳倉的楊曼和王連，發(fā)起了進攻。楊曼與王連商議說：“剛才偵查兵回來報告說，看到了敵軍陣營中代表主帥的五牛旗幟，都說這次劉曜親自到了，其鋒不可當。我軍糧草很少，難以支持長期作戰(zhàn)，如果敵人頓兵城下，包圍我們一百天的話，即令不攻城，我們也要自行滅亡。倒不如率領現(xiàn)有部隊拼死一戰(zhàn)，如果勝利，那么關中地區(qū)即可傳檄而定；如果失敗，也就一死，沒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兩人率軍背城一戰(zhàn)，結(jié)果王連戰(zhàn)死在陳倉城下，楊曼逃到南氐即仇池，甘肅省隴南市西和縣。。劉曜接著乘勝進攻路松多所在的草壁，又擊敗了路松多。路松多往西翻越隴山，逃到了隴城。劉曜又攻陷了陰密、安定(甘肅省平?jīng)鍪袥艽ǹh北)，然后振旅而還，晉封劉雅生為大司徒。
司馬保偷雞不成反蝕把米。面對劉曜咄咄逼人的攻勢，他大為恐慌，又從上邽西逃到桑城(甘肅省定西市臨洮縣南)，隨時準備渡過洮河，逃往涼州的金城郡。秦州的漢族、氐族、羌族百姓也都隨之撤離到此地。張春打算保護著司馬保一起逃往涼州。涼州的張寔聞訊以后，派遣部將領兵迎接，其實是用武力阻止司馬保等人進入涼州地域，進退無據(jù)的司馬保只得暫時停在了桑城。而就在這一年的閏三月，張春和部將楊次又與司馬保的部將楊韜發(fā)生了矛盾。張春、楊次再次要求司馬保誅殺楊韜，并多次勸說司馬保進攻陳安，但司馬保均沒有聽從。又過了兩個月，張春、楊次惱怒之下，將司馬保逮捕并處死。司馬保死時，年僅27歲。
由于司馬保沒有子嗣，張春等人擁立司馬氏皇室的一個子弟司馬瞻為合法繼承人，稱大將軍。經(jīng)過這次事變，原來追隨司馬保的各族群眾紛紛逃亡，其中逃到?jīng)鲋莸木陀幸蝗f多人。
聽說司馬保被殺的消息以后，陳安立即向劉曜匯報，請求討伐司馬瞻。于是，劉曜任命陳安為大將軍，率兵進攻桑城，誅殺了司馬瞻。“來言是非者，必是是非人。”那位喜亂樂禍的張春也狼狽逃往枹罕(甘肅省臨夏市)。陳安將殺死司馬保的兇手楊次抓獲，并在司馬保的靈前斬首，祭奠司馬保。然后，他以埋葬皇帝的禮儀，將司馬保安葬在上邽，追尊為元王。
自此，劉曜的手越過了隴山，逐漸伸進了秦州。
假如南陽王司馬保晚死一個月，興許事態(tài)會發(fā)生對其有利的變化。就在司馬保被殺以后的一個月，也就是晉元帝大興三年(即公元320年)六月，劉趙帝國的將軍解虎與長水校尉尹車謀反。為了使謀反增加成功系數(shù)，兩人連結(jié)了巴酋句徐、庫彭等人，可是因為機事不密，解虎與尹車的計劃敗露。劉曜大怒，將解虎、尹車這兩位主犯抓獲，予以斬首；并逮捕了句徐等五十多名巴酋首領，準備處斬。
此時，劉曜的臣子中站出了一個人來勸阻劉曜，此人就是游子遠。
游子遠勸說劉曜：“圣主用刑，只誅殺主犯就行了，不要多殺人。”盛怒中的劉曜根本不聽，游子遠繼續(xù)勸諫，以至于叩頭流血。這讓劉曜懷疑這位游先生與謀反集團有染。于是，劉曜不僅不聽游子遠的勸說，反而將他也打入了大牢，并把句徐、庫彭等五十多人全部誅殺，將尸體棄之于街巷示眾十天以后，投入河中。
聽到這一消息的巴人，一時之間個個義憤填膺，他們共同推舉歸善王句渠知為主，發(fā)動叛亂。句渠知自稱大秦國，改元為平趙。羌、氐、巴、羯紛紛響應，人數(shù)多達三十多萬之眾。這使得關中地區(qū)一片大亂，長安城門白天都要緊閉。
忠心耿耿的游子遠從獄中上書，繼續(xù)勸說劉曜。劉曜將其奏表一把撕碎，怒吼著：“你這個奴才，不擔心命在須臾，還敢如此！你小子是嫌死的晚嗎？”他命左右速速殺掉游子遠。這時候，素為劉曜信任的朝中重臣中山王劉雅、朱紀、呼延晏、郭汜等人一起去勸諫劉曜：“游子遠被囚禁還不忘勸諫，這正是所謂的忠于社稷，早已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陛下即使不能采納他的勸告，為何要殺掉這樣的忠臣？如果子遠早上被誅殺，我們這幫人晚上就去死，以顯示陛下您的過失。從此，天下之人都將離開陛下您了，您還能和誰人一起生活呢？”聽了群臣的話，劉曜平靜了下來。他知道面對洶洶的外患，如果再發(fā)生內(nèi)亂，自己那可真變成孤家寡人了。于是，劉曜將游子遠從牢里釋放出來，并宣布戒嚴，準備親自討伐句渠知。
出獄后的游子遠又對劉曜進言說：“如果陛下真能聽從我的計劃，就不必麻煩陛下親征，反叛將在一個月內(nèi)平定。”劉曜問：“你先說說看。”游子遠回答：“這些反叛的人，并非素來有平定海內(nèi)、登基為帝的大志，只是被陛下的嚴刑所逼罷了。事到如今，死去的也就無法挽救了，不如赦免那些被降為奴隸的叛亂人員的家屬，聽任他們恢復本業(yè)。這些人既然有了生路，就不會作亂了。如果句渠知死不悔改，繼續(xù)帶領少數(shù)頑固分子拒不投降的話，我請求陛下允許我?guī)ьI五千弱兵，為陛下平定叛亂。”劉曜聽了，不禁大為高興，于是提拔游子遠為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都督雍州秦州征討諸軍事，并當日宣布大赦境內(nèi)。
游子遠領兵進駐雍城，宣揚朝廷“既往不咎”的政策，前來投降的絡繹不絕，人數(shù)很快就達到了十多萬。然后，游子遠北上進軍安定。當?shù)氐呢登疾柯淙客督�，只剩下句氏的宗族有五千多家固守在陰密不降�?br />
在分化瓦解了句渠知的同盟軍以后，游子遠此時一舉攻占了陰密，很快討平了這次叛亂。
如今，降將陳安鎮(zhèn)守著秦州，他名義上從屬于劉曜，其實也是獨立王國。游子遠以得勝之威，就勢領兵西巡隴右。陳安親自出上邽城到郊外迎接。
安定了帝國的西北部和西部以后，游子遠又率軍朝東北部殺來。在上郡(陜西省綏德市東南)長期以來就有十多萬家氐羌部眾守險不服，他們的頭領虛除權(quán)渠也自號秦王。游子遠率軍進攻，虛除權(quán)渠出兵迎戰(zhàn)，游子遠五戰(zhàn)五勝。
接連戰(zhàn)敗的虛除權(quán)渠想投降，但他的兒子伊余卻說：“過去劉曜自己率兵前來，也拿我們沒有辦法。這次只是偏師，怎能說降就降呢？”第二天，伊余率領精兵五萬緊逼游子遠的軍門叫戰(zhàn)，左右都勸游子遠出兵接戰(zhàn)。游子遠卻說：“我聽說伊余是當世無雙的猛將。他帶來的精銳部隊，也不是我們能比的。另外，他的父親才被打敗，正要復仇。而西北少數(shù)民族都驍勇善戰(zhàn)，其鋒不可擋。不如先等一等，等到他們氣力衰竭的時候，我們再發(fā)起攻擊。”于是，游子遠命令全軍堅壁不戰(zhàn)。
看到游子遠不敢出戰(zhàn)，伊余面露驕傲之色，逐漸懈怠下來。等到夜晚，游子遠發(fā)現(xiàn)敵人不作戒備，就暗自命令全軍飽餐戰(zhàn)飯，等拂曉時分出擊。第二天黎明，正巧天降大霧，又刮起了大風，游子遠興奮地說：“天助我也！”立即命令全軍大開營門，他身先士卒，親自沖出大營。伊余萬萬沒有想到在他看來懦弱的游子遠竟敢全軍出動與之決戰(zhàn)，慌亂中被游子遠所部生擒，全軍被俘。
聽到伊余戰(zhàn)敗的消息，虛除權(quán)渠大驚失色，披散著頭發(fā)，將自己的臉割破，率眾投降。游子遠建議劉曜任命虛除權(quán)渠為征西將軍、西戎公；將伊余兄弟及其二十多個部落的民眾都遷往長安，從根本上消除了隱患。本來此地虛除權(quán)渠最為強大，卻在短時間內(nèi)被游子遠所滅，因此附近的其他少數(shù)民族都紛紛投降。
游子遠一出，不僅平定了叛眾，而且又威服了陳安，收降了虛除權(quán)渠，使得劉趙帝國轉(zhuǎn)危為安。劉曜喜出望外，提拔游子遠為大司徒、錄尚書事，使之成為劉趙帝國的丞相。
國內(nèi)粗安以后，劉曜開始整頓內(nèi)政。他在長安的長樂宮東面設立了太學，在西面設立了小學，選拔年紀在13~25歲的普通百姓子弟進學校學習。這在中國封建社會中是十分難得的。劉曜為政也十分清明，他本打算搞宮廷建設，并想給自己修陵墓。大臣們勸說他開國之初，搞這種不必要的建筑浪費太大，并且自古沒有不滅的國家，沒有不被發(fā)掘的陵墓，為何要在勵精圖治之初，去學那些個亡國之君們做的事情呢？劉曜虛心地接受了大臣們的意見，并把規(guī)劃中的建筑用地撥給平民使用。
在劉曜的治理下，關中、隴右地區(qū)得以暫時的安定。
-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 發(fā)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京公網(wǎng)安備1101020200752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