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電視節(jié)目主持人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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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馬利看電視時，一臺兒童節(jié)目正在播出智力競賽。那兩個一男一女的學(xué)生主持人讓馬利瞪大了眼睛。因為那個女主持人的長相很像是同班同學(xué)謝晶。馬利感嘆，世界上竟然有長得這么像的人。
馬利判斷這個主持人不是同學(xué)謝晶，因為主持人在說話時操著一種大人腔調(diào)。她說出的一些話，大部分成年人都未必說得出來。先說站在“早熟”女主持人旁邊的那位男主持人，他穿著一身西裝，梳著可笑的二八開分頭，不停地站在那里點頭，好像是聽懂了所有人的話。他手里的卡片上都是準備好的答案，當有的小孩子答錯時，他就搖著頭，煞有介事地說：“在自然科學(xué)上面，你要多讀書啊。”他面對下一個競賽的答錯了問題的人說：“在地理知識上，我們應(yīng)該知道青海在哪里啊。”馬利看著看著就站起來了，指著“全知道”的男主持人說：“我出兩道題，他半道也答不出來！”
爸爸對媽媽說：“你快看咱們的兒子，他好像是對有知識的同齡孩子不感興趣。”
媽媽說：“馬利只要不是嫉妒就好。”
馬利聽見了爸爸媽媽對他的小聲批評，指著電視上那個過早穿上西裝的“小大人”說：“他算是有知識了？我嫉妒他？我會嫉妒他？”
媽媽說：“這個小主持人穿西裝的樣子很可愛。你看他的頭發(fā)，梳得真可愛��！”
馬利聽了媽媽的話，心里更不舒服了：“媽，我現(xiàn)在要是長出白胡子，是不是更可愛了，比裝模作樣的主持人還可愛？”
這時候，電視上播出一個鏡頭，街上的人驚慌失措地亂竄，然后定格了。那個長得很像是女生謝晶的主持人問參賽的選手：“請問，這條街上發(fā)生了什么樣的事情，引起大街上的人如此驚慌？”
一個孩子回答道：“火災(zāi)，發(fā)生了火災(zāi)。”
另一個孩子答道：“發(fā)生在大街上，肯定是車禍，很嚴重的車禍。”
“謝晶”繼續(xù)問道：“還有不同的答案嗎？”
馬利盯著電視看，說道：“當然有了，我看，是動物園里一只三天沒吃飽飯的老虎跑到大街上了。”
媽媽說：“馬利，好好看電視，別瞎說。”
電視上一個男孩子選手按響了答題的鈴，要求發(fā)言。“謝晶”示意他回答。選手答道：“我認為，是一只老虎從動物園里跑出來了。”
“看看！”馬利一下子跳起來，“這是正確答案！”
媽媽說：“我的天，這是什么節(jié)目啊。正確答案連我兒子馬利都知道。”
電視上的“謝晶”搖著頭說：“動物園里的老虎跑出來了？如果是神農(nóng)架的野人跑到大街上，那就更嚇人了。”
馬利瞪著電視上的“謝晶”問道：“你說說正確答案。”
“謝晶”最后說出的正確答案是車禍。
馬利把手里的遙控器拋到沙發(fā)上，失望地說：“沒勁。”他覺得這個“正確答案”沒勁到極點了。
讓馬利沒想到的是，那個長得很像是女生謝晶的主持人就是謝晶，因為謝晶把當主持人時的發(fā)型帶到學(xué)校來了。全班同學(xué)都知道謝晶主持了一檔學(xué)生智力競賽節(jié)目。所有女同學(xué)都表現(xiàn)出嫉妒和羨慕。男生們都把謝晶當成了明日的偶像。教室里給謝晶無形中制造出一種濃濃的氛圍，謝晶就成了這氛圍中星味十足的不一般的人物了。
但是，馬利對那道沒勁的“正確答案”耿耿于懷，就像吃了一道發(fā)酸的菜，吐又吐不出來，就藏在肚子深處泛濫，這讓他受不了。他要把它們從肚子里折騰出來，讓肚皮里變得清爽起來。
于是，馬利問謝晶：“那道傻乎乎的智力題是誰出的？大街上那些驚慌失措的人是看見了車禍嗎？為什么不是從動物園里跑出了一只老虎？”
謝晶說：“老虎在動物園里關(guān)得好好的，怎么能跑出來？”她在說話時，口氣是裝出來的，跟在電視上主持節(jié)目一樣，把自己扮成了一個熟透了的大人。
馬利說：“也太缺乏想象力了。”
謝晶問馬力：“你說什么？”
“缺乏想象力。”
“誰缺乏想象力？”
馬利說：“你和那個出智力題的傻瓜。”
本來，謝晶還像是站在攝像機前的主持人，很矜持，聽了馬利的挑刺，她再也裝不住了，就喊道：“你嫉妒！”
馬利想回擊謝晶，但是，就在他想說話的瞬間，他發(fā)現(xiàn)所有同學(xué)都用不屑的眼光望著他。他原來是孤立的，沒有人會支持一個給人挑刺的人。再說了，謝晶代表著成功。就在這時，班主任紀嵐嵐走進教室，一進門就喊道：“我們班的大明星來了嗎？我可是把那臺智力競賽節(jié)目從頭看到尾，謝晶太棒了！”
馬利差一點就把自己的頭拱到書桌底下去了。
就像是晴天下起了大雨，謝晶在聽到了紀嵐嵐老師的贊美之后，突然間大哭起來。她覺得自己剛才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謝晶一哭，把紀嵐嵐老師哭愣了，也把馬利哭傻了。
紀老師問：“出了什么事？”
謝晶的哭聲更大了，像是誰把裝滿了眼淚的堤壩挖了一個口子，讓眼淚傾瀉而出。等謝晶的傷心高潮過去之后，紀嵐嵐老師再一次問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謝晶指著馬利說：“他嫉妒。”
很多同學(xué)都說：“馬利嫉妒。”“他嫉妒謝晶。”“馬利故意挑謝晶的毛病……”
等同學(xué)們的批評狂潮過去之后，馬利的頭都沒敢抬起來。紀老師明白剛才發(fā)生的事了，她對埋頭在桌上的馬利說：“馬利，你把頭抬起來。”
馬利不抬頭。他覺得頭很沉重。
“馬利，把頭抬起來！”紀老師命令馬利。
馬利覺得不把頭抬起來，是躲不過這場羞辱的災(zāi)難了。他咬著牙把臉仰了起來。結(jié)果，大家都看見馬利的臉上也掛著淚珠：“昨天晚上，我看了謝晶主持的節(jié)目。我覺得她和那個……出題的人，缺乏想象力……”
“錯了還嘴硬？”紀嵐嵐老師生氣了，覺得馬利不但固執(zhí)，還自以為是。所有的老師，都不喜歡固執(zhí)的、自以為是的學(xué)生。馬利倒不客氣，把這兩件討厭的外衣都穿在自己身上了。
聽見紀老師的呵斥，馬利只能再一次把頭垂下去，不敢再抬起來，連動一下都不敢，怕大家的眼光粘在他身上不走。但是，他眼里的淚珠子瘋狂地掉在地上，好像有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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