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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節(jié) 第四章

  
  溪澗楓猛拍大腿:“人多才好。毛主席不是說‘人多力量大’嗎?越多越好。說實話,凱蒂,你一個女孩搬過來,還真有點不方便,波泠也會認為你我存心對抗她。這下好,你全家人過來‘避難’,就名正言順多了,波泠還怎么賣房?”
  
  凱蒂沒想到自己的難題反倒幫了溪澗楓,感嘆世界真奇妙,莞爾一笑:“那你怎么辦?”
  
  “我在咖啡館過夜啊。趕緊帶你父母堂姐過來吧,越快越好。幫我保住房子,你們?nèi)揖褪俏业拇蠖魅。我一定天天請你們吃飯?rdquo;
  
  凱蒂這個高興啊,立即回家。見阿甘全家已走,便說另找到一套大房子,請父母移駕。堂姐不說話,母親欣然同意,父親明確反對:“甘家還沒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們干嗎要走?退一萬步說,你是租他們家的房子,合同沒到期,也沒有搬走的道理。”
  
  凱蒂耐著性子說:“可是我在這住得很不開心!”
  
  凱父說:“那是因為你和阿甘的關(guān)系沒理順。理順了,就萬事大吉。”
  
  凱蒂逼宮:“爸,你走不走?你不走,我?guī)覌尯臀医阕吡恕?rdquo;


  
  甘母突然開腔道:“凱蒂,你跟那個夏峰到底怎樣了?”
  
  凱蒂奇道:“怎么突然想起問這個?”
  
  堂姐說:“你走之后,阿甘的媽媽說你和那個夏峰還沒分手,你倆摟摟抱抱。”
  
  凱蒂沒力氣做任何解釋:“我跟夏峰的事,跟阿甘家無關(guān)。先吃飯去。”
  
  四人就近找了一家餐館吃飯,剛坐下,就看見堂姐驚呼:“呀,那不是夏峰嗎?夏峰!夏峰!”
  
  夏峰轉(zhuǎn)過身,看見凱蒂全家,驚訝不已,想溜,被凱母叫。“夏峰,你跟我們家凱蒂到底怎么回事?”
  
  夏峰目光轉(zhuǎn)向凱蒂:“你問她做的好事吧。”
  
  凱蒂冷笑:“問我?你做的好事比我少嗎?”
  
  凱母打圓場:“小夏,我只問你一句:如果凱蒂愿意,你能不能跟她和好?”
  
  “和好?”夏峰笑笑,“凱蒂都要跟阿甘結(jié)婚了,還怎么跟我和好?”
  
  凱蒂立即說:“誰說我要跟阿甘結(jié)婚?”
  
  夏峰立即掏出他從波泠那兒偷來的U盤:“你都跟阿甘照婚紗照了,還想抵賴?”
  
  “原來U盤果真是你偷走的!還給我!”凱蒂要奪,夏峰不給,凱蒂急了,“這不是婚紗照,這是——”
  
  “夠了!”凱父大喝一聲,先罵夏峰,“小子,你既然甩了我女兒,就別再糾纏她,馬上從我眼前消失。別說我女兒不喜歡你,就算她喜歡,我也不同意!窮小子一個!”
  
  夏峰冷笑一聲:“叔叔,讓女兒跟一個失憶的男人結(jié)婚,您遲早會后悔的!”
  
  凱母問:“凱蒂,阿甘是傻子?失憶是怎么回事?”
  
  凱父大罵夏峰:“你小子想用失憶這種事蒙我。我告訴你,我女兒嫁定阿甘了。”
  
  溪澗楓聽凱蒂說他父親堅決不肯離開阿甘家,知道賣房之事不可避免,仰天大叫一聲“天要滅我”,手機關(guān)機,在咖啡館悶頭待了兩天,知道大勢已去,無可挽回,這才慘兮兮地回家打包,準備賣房。剛出電梯,見過道里坐著一個小青年,臉色黝黑,頭發(fā)亂蓬蓬的,嘴里嘟囔:“乞丐怎么上樓乞討來了?”話音剛落,那“乞丐”起身朝他走來,怯怯地問:“是澗楓哥嗎?”


  
  溪澗楓大驚,本能后退三步:“你是誰?”
  
  “乞丐”說:“我是波宇。姐夫,你上哪兒去了,我在這兒等你好幾天了。手機也不開。我還以為你不住這兒了。”
  
  “波宇?你怎么會在這兒?你怎么這個樣子?我不在,你可以找你姐啊。”
  
  波宇正是波泠的弟弟。原來溪澗楓與波泠離婚前,波宇曾在他們家住過一段時間。那時他剛剛中專畢業(yè),便來找姐姐姐夫討生活。溪澗楓幫他在餐館找了一個工作,誰知這小子吃不得苦,不好好上班,“吃喝洗賭抽”五毒俱全,成天跟一幫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錢沒掙到一分,還將同餐館的一個女服務(wù)員肚子搞大,被波泠一氣之下趕到深圳去。
  
  溪澗楓將波宇領(lǐng)進門,先讓他洗澡。波宇飛快沖了兩下出來問:“澗楓哥,你家有吃的嗎?我靠二十塊錢撐了三天,快餓死了。”
  
  “里面有水果、方便面和火腿腸,你隨便吃。”溪澗楓打開冰箱,見波宇狼吞虎咽,奇道,“你不是在深圳嗎?什么時候過來的?怎么弄得像被人追殺似的?”
  
  “其實……”波宇打了個飽嗝,“其實我就沒去深圳,一直就在這座城市。”


  
  “什么,你一直沒離開?為什么?”
  
  “我就是想混出個人樣兒來,向我姐證明我不是混混。”波宇說著,眼淚出來了,“這幾年我把該吃的苦全吃了,把所有能借的朋友全借遍了,才知道掙錢不容易?删褪沁@樣,還是沒掙到錢。也沒臉見你和我姐。”
  
  “那這一兩年你住哪兒?”
  
  “我有一個同學(xué)在這兒上大學(xué),我一直在他宿舍蹭住。今年他畢業(yè)離校,我也不得不離開。可是我租不起房子,不得己才來投奔你。我發(fā)誓,不混出人樣來,絕不見我姐。我的事你可千萬別告訴她。”
  
  “這可就兩難了。”溪澗楓苦笑道,“我可以不將你的事告訴你姐,但這樣一來,我們倆就得流落街頭了。”
  
  “為什么?”
  
  “你姐要把這房子賣了。”
  
  波宇大叫:“你們不是離婚時,各自分一套房子嗎?她憑什么賣你的房子?”
  
  “這房子我只有一半產(chǎn)權(quán),而且房產(chǎn)證在她手里,她有控股權(quán),當然她說了算。”


  
  波宇一臉茫然:“不懂。我不管!反正我賴在這兒不走了。姐夫,你這兒就是我東山再起的大本營。我絕不能走!”
  
  溪澗楓已將波宇當作“護房”的第二根“救命稻草”,真誠道:“你是我小舅子,我何嘗不希望你留下?要阻止你姐賣房,就必須說你在。否則,她一定會認為我在跟別的女人同居。”
  
  “不行!絕對不能說我在這!”波宇義正詞嚴道,“澗楓哥,你就說你在跟別的女人同居。你們離婚了,你有這個權(quán)利!我雖然是你的前妻弟,但我還是堅決支持你再婚!”
  
  “那你姐只會賣房賣得更快!”溪澗楓嘆氣,“我再想想。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
  
  溪澗楓一夜未眠,早上起來照鏡子,似乎發(fā)現(xiàn)耳鬢兩邊多了好幾根兒白頭發(fā),突然聽到外面有人敲門,以為是波泠,不敢開,悄悄將波宇從被窩攆到陽臺的一堆紙盒里藏起來。來人繼續(xù)敲,而且敲得比較溫柔連貫,很有節(jié)奏感,不似波泠那么霸道,溪澗楓這才壯膽去開門,他萬萬沒想到,門外站著的居然是阿甘。溪澗楓虛驚一場,邊擦汗邊問:“大清早你上我這兒來干什么?嚇死我了!”


  
  阿甘哭喪著臉說:“溪總,我能在你這兒躲幾天嗎?我爸媽和凱蒂父母對我兩面夾擊,我實在是左右為難。”
  
  如果放在半個月前,同性對溪澗楓提出借宿請求,溪澗楓一定會一腳把他們踢到九霄云外。跟波泠一樣,溪澗楓離婚后也已習(xí)慣獨處,無法忍受家里有外人。他寧愿養(yǎng)貓養(yǎng)狗,也不愿與一個不相干的人同住一個屋檐下?墒乾F(xiàn)在不同,溪澗楓迫切希望有人與他站在一個戰(zhàn)壕里,共同抵抗波泠的“無理”攻擊。他曾經(jīng)把希望寄托在夏峰、凱蒂一家以及波泠的弟弟波宇身上,最終全部以失敗告終。就在他陷入絕望之際,阿甘突然從天而降,溪澗楓立即激動得淚眼婆娑。
  
  波宇聽說又來一借宿的,比溪澗楓還高興,立即要求阿甘長住,最好與溪澗楓簽訂一份租房合同,然后以此堵波泠之口。阿甘一開始還有點莫名其妙,聽溪澗楓說明事情原委,雖有心幫溪澗楓,但總覺不妥:“這樣好嗎?”
  
  “你是最合適人選!”溪澗楓高聲說,“說實話,這事我找過夏峰和凱蒂。他們跟波泠都太熟,抹不開面子。你跟波泠半熟不熟,最好。真要是陌生人,她也照攆不誤。”
  
  “可我只是出來躲幾天。等凱蒂的父母和堂姐走了,我父母不鬧騰了,我就可以回家了。”
  
  “你想得美!”溪澗楓連蒙帶嚇,“你和凱蒂的關(guān)系是盡人皆知,光是那出‘水漫金山’,就比許仙和白娘子還浪漫。你以為靠一個‘失憶’的借口,就能輕松甩掉凱蒂,實現(xiàn)軟著陸?就算你能擺平凱蒂,你能擺平她父母嗎?就算你能擺平凱蒂全家,夏峰能放過你嗎?”
  
  “那依你的看法……”
  
  “一個字:拖。拖到凱蒂父母離開,拖到你父母對你沒脾氣為止。到那時,夏峰也許早就被女朋友套牢,顧不上凱蒂的事了。你得做好打持久戰(zhàn)的思想準備。”
  
  阿甘果然被嚇住,沉吟片刻終于答應(yīng):“好吧。反正凱蒂跟我的協(xié)議要明年才能到期。我就簽半年吧。”
  
  溪澗楓趁熱打鐵,叫阿甘將合同簽了。波宇見自己獲救,摟住阿甘一通狂親,親完后開始說肚子餓。溪澗楓立即跑到樓下的“7-11”便利店,先要了三份便當,結(jié)賬時發(fā)現(xiàn)家里沒有多余的洗漱用品,便折回去,又拿了兩套毛巾、牙刷和拖鞋,外加一些手紙、洗發(fā)水、沐浴液、洗衣粉等生活用品。
  
  剛出門,迎面與波泠撞個滿懷。波泠一口氣約了三家中介來看房,因為口渴,跑到便利店來買水,見溪澗楓手拎N個塑料袋,一副家庭主男模樣,仔細打量一通后冷笑:“三份便當,兩套毛巾、牙刷和拖鞋,標準的三口之家配置。溪澗楓,你進入狀態(tài)很快啊。什么時候結(jié)婚?找著婚房了嗎?”
  
  溪澗楓倒不回避:“既然知道我要結(jié)婚,就不要把事做得那么絕。”
  
  說話間,第一家中介來了。三個人一塊上樓,溪澗楓一邊短信通知波宇躲起來,一邊對波泠說:“對不起,這房子暫時不能賣。”
  
  波泠問:“為什么?”
  
  “因為我把小臥室出租出去了。”
  
  “誰?”波泠使勁推小臥室門,推不開,見溪澗楓神情慌張,越發(fā)斷定里面是凌雅歆,掏出鑰匙開門,赫然見阿甘躺在床上,怒道:“阿甘,你怎么在這兒?”
  
  阿甘抬頭笑笑:“我來避難。”
  
  “避難?避什么難?”
  
  阿甘如實將凱蒂父母和他父母的“四老大戰(zhàn)”說了,又將租房合同遞給她看。波泠何等睿智,一眼就看出溪澗楓在背后搗鬼?墒牵稽c破,只厲聲罵阿甘:“你還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要學(xué)會對女人負責(zé)!你都‘酒后肇事’,跟凱蒂睡在一張床上,為什么還不敢承認你和她的關(guān)系?這樣一味逃避算什么?”
  
  阿甘低頭說:“我總覺得凱蒂還愛著夏峰,夏峰也喜歡她……”
  
  “你憑什么說凱蒂還愛夏峰?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喜歡自以為是,還特喜歡隨隨便便對別人的感情下結(jié)論?”波泠瞟了溪澗楓一眼,指桑罵槐道,“別以為夏峰成天糾纏凱蒂,就是喜歡。那不是喜歡,那是一種非常惡心的占有欲。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也不讓別人得到,這不是愛,是變態(tài)!”
  
  溪澗楓聽出波泠在罵他,可又不能不幫阿甘說話:“波泠,有話好好說。阿甘也有他的難處。他主要是想在他和凱蒂,以及雙方家人之間求一個平衡。他現(xiàn)在既不能在家住,又不能去凱蒂那邊,所以才不得不跑我這兒避難。”
  
  波泠啐道:“平衡個屁!說一千道一萬,就是不想對女人負責(zé)。不想負責(zé)也可以,別用‘失憶’這種惡心的借口來推脫。誰知道你在凱蒂之前有過幾段風(fēng)流史,玩過多少女孩?說不準捐過N次精,哪天跑在大街上,就有無數(shù)個小孩跑過來抱你的腿,管你叫爹!”
  
  溪澗楓笑:“言重了,言重了,你說阿甘以前有女朋友,有證據(jù)嗎?”
  
  波泠道:“我當然有。本來凱蒂給了我一個U盤,里面有一些照片,可惜被我弄丟了。”
  

  “U盤?”溪澗楓立即聯(lián)想到夏峰上次拿給他的那個U盤,“是不是存有凱蒂和阿甘婚紗照的那個?”
  
  波泠問:“怎么,你見過?是在夏峰手里嗎?”
  
  溪澗楓立即否認:“沒有。我就是聽他提起過。”
  
  波泠又罵阿甘:“你們男人,全是一路貨!狼狽為奸!難怪你要跟溪澗楓住一起。我告訴你,跟他一起,沒有最壞,只有更壞。”
  
  “我沒什么可辯解的。”阿甘羞愧地低頭,“凱蒂是對的。在我恢復(fù)記憶前,我沒有享受任何愛情的權(quán)利。波泠,你能不能給我三個月時間?我正在積極治療,希望用三個月時間恢復(fù)記憶,找回我自己,找回我的過去。如果我的歷史真的非常清白,我會對凱蒂負責(zé)的,如果她還想讓我對她負責(zé)的話。”
  
  “這些話,你別對我說,要說你找凱蒂說去。”波泠說完,又狠狠地瞪溪澗楓一眼,“這次先便宜你。看在阿甘的份兒上,我也給你三個月時間,三個月之后,這房子我還照賣不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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