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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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芬接著說:豈止漂亮,她是真正的美呀!想當(dāng)年,每一個第一次看見她的人,都會驚得呆在原地,好一陣兒回不過神來。那種美簡直攝人魂魄,幾乎讓人沒法呼吸。你別說男同學(xué),就是我們女孩子,每天都會忍不住偷偷地看她……我不否認(rèn),每個偷看她的女孩,心里都有點(diǎn)難受、有點(diǎn)酸,可我們,就是沒法管住自己的眼睛啊……
與其說眾人被照片上朦朧如夢的美人驚呆了,不如說被老板娘出神入化的描述震懾了。幾個男孩更湊近些瞧,恨不能鉆進(jìn)照片中去深吻美人的臉;女孩們則盯著老板娘的臉,期望她繼續(xù)更詳細(xì)地講述三十年前的人間仙女。
秀芬已然沉浸在往事中,回到了那個刻骨銘心、終生難忘的年代。她就像個男孩在向人炫耀自己的初戀情人,全身心都很投入、很動情。
她說:不管她走到哪兒,不管什么季節(jié),身上都帶著一股天然的淡淡的香味兒,絕對不是什么香水,那時根本不用香水的;不管穿著什么衣裳,即使在大冬天里,也裹不住她那窈窕迷人的身段;她不管說什么,聲音總是那么好聽吸引人,誰都不愿打斷她……不僅如此,她又極其聰明好學(xué),她的作文常被登在報刊上,英語更是學(xué)得又快又好,在那時就能和外國人簡單地對話。此外呀,說了你們別不相信,她還是學(xué)校羽毛球隊的隊長,文藝宣傳隊的大主角,她要是跳起舞來,我的天,臺底下沒有一個人吭聲兒,沒一個人眨眼,連孩子都不會說話、不會哭鬧……
大伙兒迷迷瞪瞪地被帶進(jìn)了那個被美神征服的劇場,個個屏住呼吸,恍若做夢。他們分不清老板娘是在說神話,還是在講真人,但他們愿意繼續(xù)聽下去。因?yàn)椴还芎螘r何地,有關(guān)美人的故事,總是百聽不厭,就像美味珍肴,越吃越想吃。
琴芳小心翼翼地問道:這么說,她肯定、絕對是你們的;ò桑
秀芬微笑道:你們現(xiàn)在叫;,我們那時干脆就叫她美人兒……唉,很不幸,也很慚愧,我居然和她是最最要好、整天形影不離的朋友,按你們現(xiàn)在的話說,就是閨蜜。所以呀,所有男孩子寫給她的情書,多半都是我?guī)退诉的,這其中,就包括你們的老板——王子明。
眾人又齊刷刷地把頭轉(zhuǎn)過來,把目光望過去。他們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王子明一個人,悄沒聲息地、孤零零地坐在鋪著紅地毯的樓梯中間。他顯得有點(diǎn)凄涼,有點(diǎn)自憐,甚至有點(diǎn)像個原形畢露、被人揭穿了老底的騙子。他默不做聲,任憑眾人目光盯視,胡思亂想。莫非往事的巨浪也在拍擊他那受傷的心扉,讓他無話可說,也不想說話?
秀芬一步一步走過去,又一步一步登上樓梯,然后輕輕地挨坐在丈夫身邊,并伸出一只手來攬住他的肩頭,就像兩個兒時的小伙伴,坐在池塘邊,不愿意回家去,留戀著水底的閃閃繁星。
有時生活的場景,就像劇照,只要你留意,無處不在。這時竟然有人輕輕地打開音響,用很小很小的聲音,放出羅大佑寫的那首至美至純的《童年》。真是美呀,美得讓人醉在往事里,不想長大……
樂聲飄忽了好一陣兒,才漸漸遠(yuǎn)去。
大伙一掃剛才的歡聲笑語,心情有點(diǎn)復(fù)雜,又有點(diǎn)陶醉。有的想說話,卻不知說啥好;有的干脆低了頭,想離開。
這時,秀芬柔聲地開口了,她故意說得云淡風(fēng)輕:子明,今天我也向你揭個秘吧,否則,在老同學(xué)面前,我會不安的。她的那些讓我退還給你的情書,雖然每封都封得死死的,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其實(shí),每封信,每個字,我都偷偷地看了,而且,還不止看過一遍……
王子明依然穩(wěn)如磐石,波瀾不驚,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預(yù)料之中。但誰都看得出,他聽得分外認(rèn)真,一字不漏。
秀芬繼續(xù)坦白說:說真的,要是沒有讀你寫給她的那些情書,我是絕對不會了解你,更不會嫁給你的。你要是不追她,不愛她,不那么如火如荼地愛得死去活來,不那么翻江倒海地寫得天馬行空,我也絕對不會看上你。這話聽起來似乎有點(diǎn)矛盾,甚至很可笑,但是一點(diǎn)也不奇怪。這么說吧,如果我是個男生,我也會為她著迷,為她癡狂,為她傾盡全力去展示自己的才華和風(fēng)采,因?yàn)樗拿烂埠吐斆鳎有那無法抵擋的人格魅力,確實(shí)配得上世上最優(yōu)美的文字,值得每個男人去欣賞和愛……子明啊,你一定還記得,那時校外的許多男孩,經(jīng)常會找出各種借口來到我們學(xué)校,其實(shí)他們真正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為了看她一眼……
;ɡ习迥锏臄⑹龀松衿嬲T人,還飽含詩意。大伙除了暗恨自己生不逢時,無緣得見絕世佳人,還能怎樣?他們只得再次走到那幅照片前,用更加挑剔和貪婪的目光,仔細(xì)端詳那女孩。哎呀,果真是越看越美,越看越迷人?v覽天下,無人可及。
仍和丈夫坐在樓梯上的秀芬繼續(xù)說道:我知道,你寫給她的那些情書,你都收得好好的,藏在你最珍愛的地方。好好地收著吧,那可是世上最動人的詩篇,足以打動億萬人的心靈,真該讓它流傳于世,成為經(jīng)典。∪炅,我和她從未見過面,說來真是小氣,不為別的,就因?yàn)槲疑磉叺倪@個才華橫溢的丈夫,給她寫了那么多像烈火般熊熊燃燒的情書!……明天,她就要來了,就像你說的,往事無法改變,生活卻能改變我們自己。你猜猜看,子明,我們明天,會以什么樣的方式見面?握手,還是擁抱?
子明還是無意搭腔,這時,他甘愿做個聽眾,索性讓妻子一吐為快,掃凈心中所有的塵埃。況且她說的可全都是大實(shí)話、真心話,這年頭,能說真話的人就該讓他多說。
這時,琴芳連同幾個女孩離開照片走過來,問道:秀芬姐,你說的這個女孩,她明天肯定會來嗎?她比你大,還是比你小?
秀芬沒有等到子明的答案,只得起身慢慢走下樓梯,因?yàn)樗腥硕荚诘戎幕卮稹?br />
秀芬:我們早已聯(lián)系過了,我想她會來的。她雖然和我一樣,都是年過四十的女人了,但憑直覺我敢斷定:她一定美貌依舊,芳姿綽約,令人傾倒。你們一個個就等著尖叫,等著歡呼吧!到了明天,或者從明天起,你們才會知道,什么是世上真正的美人。
眾人心里早已信了,臉上自然充滿了神往和期待。女孩們出自本能地發(fā)出一片“哇”、“噢”的驚嘆聲,算是為明天的尖叫做個鋪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