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東西就要學得好,開車是另一個實例:滿十七歲之后,她立刻迫不及待地和朋友去學開車,這是她第一件自己覺得非常必要學習的大事。因為在交通上她吃過太多苦頭,很心疼小時候媽媽帶著她去各個夜總會表演,為了省一點車錢而搭公交車、轉公交車的苦況。有時碰上刮風、淋雨、人擠人,有時趕不上時間,急得不得了。有一次,鄧媽媽還因公交車緊急煞車而摔到前面的擋風玻璃,半邊臉都失去知覺麻掉了,鄧麗君抱著媽媽直哭,內(nèi)疚不已。
經(jīng)濟狀況好一點后,她們開始改搭出租車。那時她已走紅了,幾乎每個出租車司機都認得出是她,她也親切隨和的與他們聊聊。雖然很高興與人多結緣,但也越來越發(fā)覺個人隱私的重要,學開車不只是擁有生活必須的一技之長,同時也是希望能多保有一絲隱私權,不再因為缺乏交通工具而處處不方便。
鄧麗君開車是高手,很多人都領教過,和她同住最久的歌迷明姊提起來格外感慨。當時,她們一票子喜歡鄧麗君的香港歌迷會都和她處得非常好,由于她在香港購屋,需要一些人手,她們又正好在找工作,鄧麗君就找她們來幫忙,給她們相當優(yōu)厚的待遇。明姊成了她的廚娘,阿金則為她打點管理雜務,她處處照顧歌迷,把她們當朋友、當家人而不是當為她工作的人。
明姊回憶她上工的第一天,鄧麗君就親自開車到赤柱街上接她回家。當時她非常受寵若驚,想想看:這么遙不可及、紅透半邊天的大明星,此刻就坐得這么近,專程為她開車上山!她心中的感動真難以形容,在香港這么小、這么擠的地方,她靈活地左彎右轉,自在得不得了,一邊開還一邊和她閑話家常,她非常佩服。
另一次印象永遠忘不了的是在人生地不熟的法國,鄧麗君病得很厲害,醫(yī)生又沒辦法出診到家里來,當時她已發(fā)燒到四十二度,仍然堅持自己開車到醫(yī)院去,一則因為法國的出租車難叫,醫(yī)院名字、街名又記不清楚,只約略記得大概的方向和街道樣式,她發(fā)燒到僅以最后的意志力握住方向盤,大雨淋漓、視線不良,她幾乎是趴在方向盤上,憑她高超的駕駛經(jīng)驗趕到了醫(yī)院,醫(yī)師緊急救治,狀況穩(wěn)定之后表示,只要再耽誤兩個鐘頭就沒救了。明姊坐在駕駛座旁,一顆心幾度跳出胸腔,急得一直哭,鄧麗君還很冷靜地勸她不要怕,她的意志力之堅強由此可見。
那次發(fā)高燒,診斷出是急性腎臟炎。她人還在急救時,聽到臺灣轉來的電話,知道父親鄧樞過世的消息,她掙扎著要起來辦出院,還吩咐明姊立刻去訂機票,準備飛回臺灣奔喪。當時醫(yī)師極力阻止,認為她目前的抵抗力太弱,白血球太高,根本不能搭乘長途飛機,硬是強迫她住院休養(yǎng),絕不允許病人私自辦出院。
為了這件事,臺灣的輿論界議論紛紛,認為“父死不奔喪”是極端不孝的行為,日本有一位作家更擅自揣測地出書指出,她是痛恨父親長期逼迫她唱歌賺錢養(yǎng)家而做沉默的抗議。其實,真正在她床邊守了她五天五夜的明姊才知道實情,她的淚已流干,昏迷中還叫著爸媽,心中的煎熬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當她輾轉病榻,思念、痛苦和病魔交相折騰的時候,媒體給她的不是安慰與同情,而是站在揣測的立場指責她大牌、不孝,忘了父親小時候對她的疼愛和栽培……面對這樣的捕風捉影、無的放矢,鄧麗君的心痛到極點,但她也沒有出面作任何辯解,清者自清,笑謗由人。
沒錯,鄧樞對孩子的家教嚴格是有原則的,也絲毫不因鄧麗君的成功成名而稍有懈怠。他從來沒有逼迫鄧麗君唱歌賺錢給他花用,甚至還有反對女兒拋頭露面的軍人保守思想。當時鄧麗君愿意輟學唱歌,鄧爸曾強烈反對過,最后終于拗不過鄧媽媽的參與,以及女兒再三保證一定潔身自愛、絕不沾染壞習性,才肯讓她出來唱歌。
后來,她要到日本發(fā)展的時候,鄧爸也是堅決反對,認為一個女孩到日本去重新當一個新人、從零開始奮斗太辛苦,他實在舍不得。當時陪同日本唱片公司老板舟木稔前來當翻譯的佐藤芳男回憶,每回簽約最難過關的就是鄧爸這一關,他是最舍不得女兒吃苦的,何況鄧麗君是這么有見地、有魄力的人,如果不是她自己愿意,絕不可能被任何人牽著鼻子走。在民主法治的時代,一個成年人更不可能被父母逼迫,而長期做某些自己不愿做的事,這以常情判斷就可以破除外界傳言的事實。
同是鄧氏宗親會的當代水墨畫家鄧雪峰是鄧樞的好友,兩家人從鄧麗君還沒走紅時就有密切來往。鄧師母林棨禧回憶鄧麗君對父親的愛,是少見的自然親密。兩家聚餐時,可以看到這女兒毫無代溝地與父親談笑風生,為老爸夾菜盛湯,互動之間就像個受寵的小女兒,F(xiàn)在做兒女的,哪一個在長大自主之后,還肯跟爸爸媽媽的朋友吃飯?而鄧麗君在走紅之后,不僅愿意在百忙之中陪爸爸參加同鄉(xiāng)會之類的“無趣”場合,還一路照顧著爸爸,更讓鄧師母感動的是,她出國回來也總不忘給鄧師母買點小禮物,她不過是鄧樞的朋友的太太而已,鄧麗君的周到、細心、體貼,讓她印象非常深刻。
領教到她開車技術高明的另一個見證人是林云大師,這位被影藝圈內(nèi)尊稱為二哥的密宗研究專家,每次到臺灣演講都引起不少聆聽人潮以及媒體的關注追蹤。有一回,林云大師在臺大校友會演講,鄧麗君也到場來聽她并不了解的“形而上學”,這讓他非常感動,因為鄧麗君是個忙碌的人,晚上的秀約又多,她能來,想必是排除萬難專程來聽,而不是捧個人場、應個卯而已!
演講完畢,林云大師照例被媒體包圍,但他當天實在有急事,只好叫了一輛開車技術很棒的出租車開溜。他的座車一開動,后面立即有十幾輛采訪車窮追不舍,他吩咐司機只要能甩開記者就好,果然開了一陣子之后,司機左繞右轉的甩掉了所有的車,但是一不注意開到一個死巷,看看后面還有一輛車,出租車司機當場搖頭,一臉不可置信地說,能跟得上他的人,開車技術實在太可怕了!
他們從巷口退出來之后,才發(fā)現(xiàn)那輛車竟然是鄧麗君開的,她覺得應該盡地主之誼接送他,不該讓他坐出租車,又看到前面這輛出租車一路開得那么快,還專挑小路走,覺得很不尋常,怕二哥被挾持或出意外,才緊追在后。見了面問清楚之后,三人都笑翻了,這件事不但看出她的開車技術有多好,而且看出她為人的細心、厚道和義氣,讓林云大師感念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