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19師團內,尾高另有一支親信系統(tǒng),那就是佐藤聯(lián)隊,指揮起來最為得心應手。他打破常規(guī),超越旅團,直接在電話里給佐藤下達了進攻命令。
佐藤聯(lián)隊依令渡過圖門江,向張鼓峰兩端開去。圖門江流速緩慢,河床寬僅百米,所以渡河行動并不困難。過河之后,佐藤將聯(lián)隊指揮所設于沙草峰東南的將軍峰,隨即展開了作戰(zhàn)部署。
調兵遣將的時候,尾高給人一副義無反顧,天塌下來也要一肩扛起的氣勢,可是佐藤一走,他卻又有些心虛起來。
在后方坐不住,下午尾高便渡江來到將軍峰,想再探一探虛實。
國境守備隊隊長千田貞季中佐也在指揮所,他向尾高報告了蘇軍的最新動向。據(jù)千田觀察,沙草峰除了那八十名蘇軍士兵外,另有坦克戰(zhàn)車十一輛,從早晨開始,活動就非常頻繁。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活動頻繁”四個字一下子觸動了尾高。他從身上掏出名片,把這些話刷刷地寫在了上面,然后交給佐藤。
在名片上,尾高還加了一句話:“貴官(指佐藤)如察知敵之進攻企圖,應斷然徹底地加以反擊。”
作為尾高長期的親信部屬,佐藤對上司的一舉一動皆心領神會。簡單說來,這張名片不是給他看的,是為了戰(zhàn)后給“朝鮮軍”和參謀本部看,當然是在事情搞砸的情況下。其邏輯關系為:敵人早有“進攻企圖”,我佐藤認為他們要進攻,所以先發(fā)制人,以免部隊受到損失。
尾高的名片,不過是一張堵人嘴巴的護身符而已。
先制攻擊
尾高說先發(fā)制人,只是要找出避禍的借口和憑據(jù),可是就用兵而言,佐藤卻真的需要這么做。
沙草峰只駐扎蘇軍的一部分,包括張鼓峰、沙草峰在內,整個張鼓峰地區(qū)的蘇軍已達到7個營,并有火炮36門,戰(zhàn)車11輛。無論是人數(shù)還是裝備,都超過佐藤聯(lián)隊,加上又是占據(jù)兩座高地,易守難攻。佐藤同時還預計到,只要戰(zhàn)斗打響,蘇軍一定會繼續(xù)向張鼓峰增兵,到時極有可能形成騎虎難下的局面。
佐藤是冒險家,冒險家自有冒險家的行事法則,他決定發(fā)起偷襲,其戰(zhàn)術名稱就叫“先制攻擊”,也就是先發(fā)制人的意思。
1938年7月31日凌晨2點,佐藤聯(lián)隊所屬第1大隊沿坡對張鼓峰發(fā)動攻擊。
此時是蘇軍的入睡時間,對外部的監(jiān)視較為松弛。第1大隊很輕易地就得以越過地雷和障礙區(qū),在破壞多道鐵絲網(wǎng)后,迅速接近蘇軍的前沿陣地。
蘇軍猛然驚覺,照明彈紛紛飛上天空,各種輕重武器齊開。日軍則早已做好準備,端著刺刀不顧一切地向上沖鋒。
佐藤在將軍峰聽到喊殺聲大作,知道已經短兵相接,馬上下令其余部隊配合進攻。
東北時值雨季,加之張鼓峰離日本海較近,經常產生濃霧。大霧連著大雨,導致能見度極差,蘇軍增援的火炮射擊被迫中斷,反而是日軍士兵在肉搏中的瘋狂使他們占據(jù)了上風。
拂曉時,佐藤聯(lián)隊分別占領了張鼓峰和沙草峰。在戰(zhàn)斗中,蘇軍傷亡超過四百人,坦克大多被速射炮所炸毀。日軍傷亡不到兩百人,但有一名大隊長和兩名中隊長陣亡。
說是要驅走沙草峰的蘇軍,結果卻把計劃外的張鼓峰也抄了下來。尾高和佐藤為此提供的說法是:張鼓峰與沙草峰互為支援,欲奪沙草峰,必先取張鼓峰。
得知張鼓峰之戰(zhàn)打響,“朝鮮軍”和參謀本部一干人等的心情可以說是又驚又喜。驚的是在三令五申要求“不擴大”的情況下,尾高竟然仍敢于抗命不遵,喜的是前線打了勝仗,注意,這可是跟蘇聯(lián)人作戰(zhàn),而且其規(guī)模遠非“干岔子島事件”時可比。
如此重大的情況是沒法瞞住天皇的。軍部范圍內主要由參謀次長具體主管作戰(zhàn),自然這次也得由他來給裕仁作交代。
在覲見天皇時,參謀次長多田駿誠惶誠恐,就怕裕仁像對待板垣和載仁那樣龍顏大怒,暴跳如雷,沒承想天皇神情愉悅,對他的態(tài)度也出奇的好,不僅追認了事態(tài),而且還給予口頭嘉獎:“朕甚為滿意。”
裕仁滿意,是因為聽到“朕的軍隊”擊退了宿敵蘇聯(lián)的軍隊。他樂還樂不過來呢,那句“今后沒有朕的命令,一兵一卒也不許動用”早就拋到了九霄云外。
裕仁具體指示:“事已至此,無可奈何,望前線將士堅守邊界,切忌越軌行動!”
那意思,反正仗也打了,便宜也占了,現(xiàn)在要緊的是捂著嘴在家偷樂,不要讓蘇聯(lián)老毛子再找補回去。
多田次長進宮后,參謀本部的人員都在提心吊膽地等候消息,然而最終,喜壓過了驚。
這里面心情最復雜的應數(shù)稻田,他記述道:“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次長喜形于色地回來了。”
由于天皇震怒,“稻田計劃”曾遭到扼殺,現(xiàn)在隨著天皇態(tài)度的改變,它的價值又重新得到了承認。
天皇的口頭嘉勉,很快被多田駿傳達給了“朝鮮軍”和第19師團。尾高和他的那些部下幕僚一聽,眼淚嘩嘩往下淌:看看天皇和次長多么信任我們哪!
天皇都嘉勉了,當然沒人再冒著傻氣去追究尾高、佐藤的抗命責任,稻田更是公開說:“只要陛下沒有表示不滿意,那就萬事大吉。第一線的師團長出于一時想不開的專斷,恰恰符合了上司的意圖,打開了僵局。”
稻田認為尾高干得好極了,至此,“稻田計劃”似乎也可以完美落幕。從參謀本部到中村的“朝鮮軍”司令部,都已作出決定,即準備像“干岔子島事件”那樣,在打疼蘇聯(lián)人后,不再擴大事件,而是通過外交途徑尋求解決。
這個時候,尾高倒也想見好就收,反正天皇都夸獎了,以后還怕沒有飛黃騰達的機會嗎?可事到如今,局勢已不是他想收就收得住的了,蘇聯(lián)得同意啊。
果然,蘇聯(lián)不同意。1938年8月1日,進入張鼓峰戰(zhàn)場的蘇軍步兵已增至10個營,日軍用于應戰(zhàn)的只有4個步兵大隊。日軍大隊在編制上大約接近于加強營,可就算是放大一倍,至多不過8個營,兵力上也還不及蘇軍。
再看特種部隊配置。蘇軍有坦克戰(zhàn)車150輛,火炮60門,飛機先后出動130架。日軍那邊,因為參謀本部不肯“擴大”,飛機坦克均未參戰(zhàn),只有一共17門火炮在張鼓峰撐門面。
力量對比這叫一個懸殊。尾高想自力更生,將第19師團留守羅南的第73、76聯(lián)隊及部分特種部隊也調過來。當增兵計劃上報到“朝鮮軍”司令部時,被中村司令官一口否決。
“朝鮮軍”參謀長北野憲造少將此時正在第19師團視察,看了實在于心不忍。
都是武士,不能見死不救,北野便想了個變通辦法,他向中村發(fā)去電報,提出可以不以增兵的名義,就說是第19師團內部的“外地演習”,這樣一方面可緩第19師團之急,另一方面也能免除參謀本部的追責。
有參謀長說情,中村考慮再三,終于同意了增兵方案,不過還是附加了前提,要求尾高盡量不再擴大事態(tài)云云,其實尾高哪還有力氣去擴大事態(tài),他能保住高地一線就不錯了。
方案批下來,已是8月1日晚上,援兵到達張鼓峰,最快也得天亮以后?墒窃诎滋斓膽(zhàn)斗中,蘇軍竟未能占得分毫便宜。
歸根結底,前線蘇軍不缺人,不缺武器,缺的是一位可以心無旁騖坐下來指揮打仗的核心。
小報告之王
蘇聯(lián)遠東方面軍司令是布柳赫爾,中國名字叫加倫。他是蘇聯(lián)建軍時第一批授銜的五大元帥之一,紅旗勛章和紅星勛章的獲得者。“九一八”前,加倫在中蘇同江之戰(zhàn)中,曾指揮遠東蘇軍擊敗張學良的東北軍,并俘虜上萬名中國官兵,由此被蘇聯(lián)人譽為“遠東軍魂”。
當張鼓峰戰(zhàn)斗打響時,加倫的心思卻并不在戰(zhàn)場上,因為他已經自身難保。
加倫是蘇聯(lián)國內戰(zhàn)爭時崛起的名將,這一批將領與斯大林幾乎同時出道。
最初接到秘密指令,被派到遠東去清查加倫的正是留?品,但是加倫處事十分謹慎小心,在肅反運動蔓延遠東,告密風無處不在的情況下,留希科夫竟然難以抓到他的把柄,而加倫也想方設法不讓留希科夫靠近自己。
一番暗斗下來,留?品蚵鋽。钡脚烟忧,他都沒能逮捕加倫,只將空軍部長抓了起來,后者是加倫的得力助手。
蘇聯(lián)高層接著派出蘇軍總政治部主任麥赫利斯,以接替留?品虻氖姑。
身為總政治部主任,麥赫利斯的文化程度和政治理論水平卻并不高。據(jù)說有一次斯大林送給他一本論列寧的書,麥赫利斯拿到后恭恭敬敬地請對方在書上題詞留念,可即便是這樣的“御批書”,他也從未翻開看過其中的任何一頁!
麥赫利斯講的是另一種“政治”。這廝最擅長的本事,就是告密和打小報告,這些小報告里面,除了極少數(shù)蘇聯(lián)高層可以豁免外,從“敵人”到同事,無所不包,因此有“小報告之王”的稱謂。
麥赫利斯把更為冷酷無情的“肅反風暴”帶到了遠東。他在遠東太平洋艦隊“抓間諜”,不過二十天時間,就從艦隊高層挖出66名“敵人的奸細和幫兇”。當然,這些還都是小嘍羅,他要抓的,其實還是加倫。
留?品蛲诳招乃级紱]能完成的活,“小報告之王”也感到棘手。為了保護自己,加倫幾乎已在日常生活中練就了一身金鐘罩鐵布衫的功夫,別人很難從他的只言片語中找到“罪證”。
麥赫利斯久攻不破,便采取突然襲擊的心理戰(zhàn)術,鬼魅一樣地現(xiàn)身加倫家中,對加倫進行旁敲側擊。加倫從始至終不動聲色,在麥赫利斯怏怏而去后,他對妻子說:“想要吃掉我的豺狼來了。我不知道是他們吃掉我,還是我吃掉他們,但是我吃掉他們是不可能的。”
面對隨時會從黑暗角落里躥出來咬自己脖子的豺狼,蘇軍元帥只能以靜制動,隨對方去瞎折騰,最終麥赫利斯以“欽差大臣”的身份,在張鼓峰之戰(zhàn)中成為了主角。
豺狼終究不能代替猛虎,麥赫利斯說到底是個陰謀家和打手,并不是軍事家,而就過往履歷來看,他僅在營級單位擔任過政委,沒有絲毫指揮大兵團作戰(zhàn)的能力和經驗。他一上陣,就弄得前線一片混亂:步炮協(xié)同、步車協(xié)同根本無從談起,步兵和坦克不知哪里才是突破的重點,炮兵糊里糊涂地瞎轟了一天,也沒能給步兵幫上多少忙。
在日軍戰(zhàn)機未能參戰(zhàn)的情況下,蘇軍的一百多架戰(zhàn)機本來大有可為,可是因天氣情況糟糕,僅僅出動了30架次,中間還被日軍用高射炮擊落了3架。
麥赫利斯不得不向斯大林報告:“在作戰(zhàn)地區(qū),需要一位名副其實的能夠統(tǒng)帥一切的總指揮。”
得知前線戰(zhàn)況緊急,斯大林直接給加倫打去電話,命令他立即趕往張鼓峰,以便“真正同日本人作戰(zhàn)”。
1938年8月2日,加倫趕到前線,親自指揮對日作戰(zhàn)。當加倫趕到時,麥赫利斯還在瞎指揮,他下令一個步兵師沿著張鼓峰和沙草峰之間的凹地,向日軍發(fā)動正面進攻。
一個單兵突進的步兵師對尾高來說,正好是主動送上門的獵物,他求之不得。幸好加倫及時趕到,一看就知道這是臭不可聞的爛招,急忙喊停,蘇軍才沒有被包餃子。
小巫見大巫
加倫對前線戰(zhàn)場進行了觀察,他發(fā)現(xiàn)張鼓峰東南方向的52高地上只有日軍一個中隊,顯然這是防守上的最大薄弱點,于是決定用兩個營的步兵,從52高地進行突破。
就在日軍防線搖搖欲墜之際,日軍援兵的先行部隊恰好到達張鼓峰,使尾高的可控兵力一下子多出兩個大隊,他趕緊全部派往52高地。
兩個大隊對兩個營,蘇軍在局部處于劣勢,激戰(zhàn)到下午只得后撤,雙方形成近距離對峙。
加倫指揮經驗十分豐富,初步接觸和試探下來,他對日軍的防御能力已經心中有數(shù)。盡管從兵力和火力上看,蘇軍的確要超過日軍,但日軍在張鼓峰構筑了較完備的防御工事,加上所使用的步兵又是日軍精銳部隊,作戰(zhàn)十分頑強,所以防線并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攻破的。
加倫是一個慢工出細活的將領。他擅長在對峙中創(chuàng)造戰(zhàn)機,比如過去的中蘇同江之戰(zhàn),加倫就一直等了兩個多月,最終找到東北海軍的破綻,從而得以完成致命一擊。
這一次,他也打算等一等,不用兩個月,也許幾天就成。
加倫能等,不等于蘇聯(lián)高層也有同樣的耐心。僅隔一天,遠東軍事高層再次出現(xiàn)令人匪夷所思的人事大調整。
1938年8月3日,在蘇聯(lián)高層的授意下,遠東方面軍編成了步兵第39軍,直接負責張鼓峰之戰(zhàn)。不過指揮第39軍的,不是加倫,而是原遠東方面軍參謀長施特恩,后者被任命為第39軍軍長,全權指揮張鼓峰一役,加倫轉瞬之間便被拋于局外。
施特恩接到的絕密命令是:“實施猛烈的全線打擊。”遠東方面軍及后貝加爾軍區(qū)的所有蘇軍進入了完全戰(zhàn)斗準備狀態(tài)。
日軍方面,通過不斷升級的作戰(zhàn)規(guī)模,尾高終于知道自己這婁子捅的有多大了。自個兒捅的婁子,還得自個兒給糊上,尾高想來想去,決定使出日軍的看家絕招:大規(guī)模的迂回進攻。
迂回進攻戰(zhàn)術,是包括陸軍士官學校、陸軍大學在內的日本軍校的主課程。軍校老師們會告訴自己的學生:在實施正面進攻后,一定要輔之以側翼包圍,而且用于包圍的兵力越多越強,時機越出其不意,殲滅敵人的效果就會越明顯。
迂回進攻最初只是日軍中流行的一種戰(zhàn)術理論,但后來卻編入作戰(zhàn)條令,成為一種神圣不可侵犯的教義,以至于一談到進攻,如果沒有實施迂回包圍,幾乎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在這一思維的影響下,當戰(zhàn)場上的任何一個日軍指揮官被問及,進攻的目的是什么時,他都會根據(jù)條令回答你:“包圍敵人并將之殲滅!”
尾高一遇到坎,本能地便想到了迂回,他準備等援兵主力一到,即派一個聯(lián)隊繞到蘇軍后方。
和尾高一樣,參謀本部和“朝鮮軍”高層的腦袋里,也無一例外地灌滿了迂回戰(zhàn)術。在這些人的概念里,進攻等于迂回,迂回等于進攻,此外別無分店。尾高把方案往上一報,他們立馬跳了起來:什么,你要進攻?這不擺明是要“擴大事態(tài)”嗎,絕對不行!
尾高其實不是要進攻,他只是要更好地防守,可惜無人能予以理解。方案駁回后,他只得老老實實重回原點。
第19師團被固定在張鼓峰的山脊上,進退不得,等于是自己將自己綁在板凳上挨揍。在援兵到達戰(zhàn)場后,尾高據(jù)此做出了新的部署,但仍感相當吃緊,于是要求將留在朝鮮的最后一個聯(lián)隊編制——長勇聯(lián)隊也調過來。
“朝鮮軍”中村司令官又是一番扭扭捏捏,裝腔作勢,不過尾高費盡周折,總算拿到了調兵令。至此,第19師團已大部分集結于張鼓峰。
都是在增兵添將,跟蘇聯(lián)人一比,日軍只是小巫見大巫。蘇軍新成立的第39軍共擁有兵力2.3萬人,機關槍有一千多挺,坦克、火炮、飛機的數(shù)量均在兩百以上。這些數(shù)據(jù)里面,僅步兵和坦克,參戰(zhàn)蘇軍就是日軍的三倍。
有加倫的前車之鑒,新任軍長施特恩哪敢懈怠,他一邊繼續(xù)對張鼓峰發(fā)動攻勢和戰(zhàn)術偵察,一邊大規(guī)模調兵遣將,以便發(fā)動總攻。
人還沒見,嗓門已經先從門外傳了過來。施特恩的動作讓尾高心驚肉跳,步兵是不可能多出來了,他就向參謀本部討要航空部隊。
這時日蘇已重開談判,重光葵和李維諾夫又念起了停戰(zhàn)經,而在中國關內戰(zhàn)場上,侵華日軍已踏上了進攻武漢和廣州的行程。參謀本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根本不想再跟蘇聯(lián)發(fā)生糾紛,因此他們既不允許尾高迂回出擊,也不肯投入航空部隊,以免飛機飛來飛去,造成越境作戰(zhàn)的嫌疑。
專守防御
眼看蘇軍即將發(fā)動大反擊,軍部內部開始出現(xiàn)主動撤兵論,陸軍省次官東條英機以下都持這個觀點,認為不如讓第19師團主動撤離張鼓峰,如此要進就進,要退就退,比死守張鼓峰要強得多。
這是個好建議,可是剛一提出來,便遭到參謀本部的激烈反對,其中嗓門最響的是作戰(zhàn)課長稻田正純。
在稻田看來,前面一場勝仗,已經讓第19師團揚了名,說明第19師團確實是對蘇作戰(zhàn)的第一精銳師團。要是就此不聲不響地撤出張鼓峰,外面知道的說是主動撤離,不知道的,準以為是打了敗仗,那怎么能成?
稻田大叫:“不光彩的撤退,不僅玷污皇國軍隊傳統(tǒng),還將受到蘇聯(lián)的侮辱。”
參謀次長多田駿雖然不會像稻田這樣扯著喉嚨亂嚷嚷,但也覺得撤出張鼓峰便等于沒了面子,遂對稻田的意見采取了默認態(tài)度。
陸軍省和參謀本部相持不下,該天皇出來裁斷了,可是裕仁一言不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