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節(jié) 第六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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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深夜的時候,幾人像做賊一樣把狗尸運下了樓。狗尸扔進垃圾桶后,陳朝暉還特意把其他垃圾翻起來,蓋在狗尸上面。
此后,死狗是否被發(fā)現(xiàn),他們也不得而知。但每個人心中都蒙上了陰影,生怕書柜里再出現(xiàn)什么可怕的東西。
眾人商量了一下,決定把書柜扔出去,于是一齊動手,把擋在外面的大魚缸挪走。
魚缸挪開后,所有人都愣住了。原來書柜竟然被牢牢釘死在陽臺上,還用鐵片固定住了,要把它取下來可得費些工夫。
霍柯嘆氣:“這個老頭……果然是個變態(tài)!”
姜鵬怒從心起:“媽的,我劈了他!”
他竟然真的不知從什么地方找出來一把斧子,朝著書柜惡狠狠地劈了下去,王睿甚至來不及叫一聲“小心”。沒想到,那書柜竟然堅韌無比,姜鵬的斧子砍在上面,只劃出了一道淺淺的口子,隨即被彈了回來。
一聲慘叫,斧子落下,在姜鵬的腳背上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立刻血如泉涌。但幸好,還沒有傷到骨頭。
一群人七手八腳地把姜鵬弄到醫(yī)院,縫了20來針;氐郊依,大家都有些黯然,也沒有人敢再去動那柜子了。
姜鵬還不服氣:“要不然干脆放火燒了它!”
王睿搖頭:“得了吧。再放火,搞不好把整座房子都燒了。這柜子……實在是太奇怪了,邪邪的。”
“我們找人打聽一下吧,”我說,“也許周圍的鄰居們能告訴我們一些關(guān)于那老頭的事情。”
幾個人走了出去,敲開鄰居的門,但鄰居們一聽是402那老頭的事情,臉上都顯出厭惡的神情,不愿意多談。有一個老大媽關(guān)門時還忿忿地甩下一句:“缺德老頭!”
眾人很失望,想來那不與父親居住的兒子也不能提供更多信息。碰巧這幾天新接了一筆大活,給一套天文類叢書畫插圖,工作量很大,眾人也就潛心干活,不再去打聽關(guān)于老頭和柜子的事情。
只是每天早上打開柜門的時候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再無以前那種輕松的心境,生怕里面會出現(xiàn)諸如狗尸之類的令人頭疼的事物。不過,又過了一個星期,倒是再沒有恐怖的東西出現(xiàn)。
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尸體的腐臭氣息在一夜之間便消失掉了。柜子似乎有神奇的能力,那里面的一切氣味都能消解掉,只剩下它本身的氣味,歷久不散。
我每晚睡覺的時候都很緊張,害怕做夢,漸漸地竟然有些神經(jīng)衰弱,整晚整晚睡不著覺。躺在床上發(fā)呆的時候,便開始胡思亂想,琢磨這書柜究竟是怎么回事。
書柜究竟想干什么?
這句話本身很滑稽,但我確實沒想明白。出現(xiàn)在柜子里的東西,完全是隨機選擇的,沒有任何規(guī)律性和目的性可言?雌饋,這書柜就像是一個盲人,在擺滿一整張桌子的物品中隨手拿走一兩樣,而絲毫不在意自己究竟拿的是什么。
也許是為了惡作?我想。鬧鐘、襪子、香水、手機,包括那只狗,對柜子有什么用嗎?沒有,半點用處也沒有。但對于東西的主人而言,丟了這些東西,會造成很大的不方便,甚至是痛苦——可憐的瓜瓜。
但柜子不會在意別人的不方便。它只是快樂地——姑且猜測它是快樂地吧——吞食他人的東西,被拿回去之后,接著再拿,鍥而不舍。
一個喜歡惡作劇的書柜!
我甚至忍不住想要笑出聲來。
另一種可能性,也許這書柜就是喜歡“占有”這件事本身。無論什么東西,它總要放到自己的肚子里,才能感到安心。所以,被偷到柜子里的東西才那么五花八門——因為它根本不在乎這究竟是什么東西。
我想起了柳宗元寫的寓言,講的是一種叫做蝜蝂的怪物,見到什么東西都喜歡抓起來扛在背上,不管是木頭、樹枝、石塊還是別的什么東西,每每能將自己活生生壓昏過去。
這書柜也是那么貪婪嗎?要怎么樣它才能滿足?
我突發(fā)奇想,如果不管不問,任由東西在書柜里堆著,會不會有一天,書柜自己被撐破呢?那樣的話,是不是就可以擺脫這個書柜了呢?
但如果這樣的話,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才能填滿。何況書柜拿走的東西,有許多是很有用的。他又不禁有些泄氣。
以前住在這里的老頭,知道這柜子的“習性”嗎?他能忍受嗎?我又想到了這個問題。
說不定,這個古怪的柜子就是那老頭造出來的呢。
可惜老頭死了,我想,不然真要好好問問他。
這天下午,忙碌了數(shù)天的眾人準時交上了第一期畫稿,對方反饋表示比較滿意,只有幾幅圖需要微調(diào)。大家心情一好,再看看外面天氣不錯,便扶著姜鵬下樓,到小區(qū)公園里去坐坐。
正逢周末,小區(qū)公園里人不少,孩子們在滑梯上、秋千上笑著鬧著,讓人感受到生活的美好。五個人也暫時拋開了柜子帶來的折磨,享受享受難得的陽光。但沒過多久,話題還是回到了書柜上。
“我們難道任由這個柜子胡鬧下去嗎?”王睿嘆息著說,“死一條狗不過是小事,但我害怕,萬一有一天,里面出現(xiàn)一個……”
他沒有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姜鵬看著自己的傷腳,不說話,目光中流露出恨意。他抬起頭,無意識地四處張望,突然愣住了。
“你怎么了?”陳朝暉看出他臉色有些奇怪,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正看見一個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
姜鵬說:“我們剛搬過來的那一天,就是這個人主動和我打招呼,要我們小心這屋子里可能有古怪。也許,他會告訴我們一些事情。”
這瘦男人倒是很配合,一問,便滔滔不絕地講起來了。
過去住在這里的老頭子,生性孤僻,雖然在這小區(qū)住了不少年,但是從來不和鄰居交往,只是每過幾天出門買一次東西。平日里他總是陰沉著臉,看上去冷冰冰的,也沒什么人主動去和他交談。
但到了后來,人們才漸漸發(fā)現(xiàn),原來這老頭并不像大家眼里所見到的那樣,總喜歡足不出戶。一天凌晨,一名因事晚歸的鄰居,意外地看見這老頭打著手電筒在垃圾桶里翻揀著什么。
鄰居以為他不小心把什么東西隨著垃圾扔進垃圾桶了,上前打算幫助他找,老頭卻是一副驚慌的表情,匆匆忙忙地上樓去了。鄰居仔細一看,地上扔了一些臟兮兮的瓶瓶罐罐等雜物。
再后來,累積了一些這樣的事例,大家判斷出了這老頭的習性。他并不是因為缺錢才去刨垃圾堆,而僅僅是因為喜歡收集各種各樣的破爛。
從此人們背后便稱其為怪老頭。本來人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癖好,只要不打擾別人,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這老頭開始變本加厲,拿別人的東西了。
他也從來不拿值錢的,但誰家門口偶爾放一個空花盆、空鳥籠什么的,他便總喜歡順手牽走。一樓的陽臺上掛的衣架之類的,如果他能夠得著,也喜歡拿走。
雖然拿的東西不值錢,但這種行為畢竟讓人厭惡?烧捎趤G的東西不算什么,找警察也沒什么意義,倒顯得小題大做。但是,人們的心中都憋著火呢。
終于有一天,老頭又出手去拿一戶人家門口的塑料盆時,被主人撞了個正著。那主人是個潑辣的中年婦女,雖然老頭比她年紀大多了,卻也絲毫不留情,把他罵個狗血噴頭。老頭一張老臉紅得像被燙過似的,自知理虧,慌忙逃下樓去。
不料女主人不依不饒,竟然追了出去,就在單元樓下扯著嗓子叫喊,一時間引來無數(shù)人圍觀。此事結(jié)束后,老頭自覺沒有面子,很長時間沒在大家面前露面。到了這個月月底,居委會的人去收水電費,去了幾趟都沒人應門,這才知道老頭出門去了。
我們耐著性子聽那瘦男人啰啰嗦嗦地講述怪老頭的事情。聽到那老頭的怪癖,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動。但姜鵬還是忍不住打斷他的話:“你上次跟我說,要我小心怪事,是怎么回事?”
瘦臉男人說:“我正要講呢,怪事就從他回來那天開始的。”
過了幾天,老頭回來了,是坐在一輛小貨車上回來的,那貨車司機技藝不精,撞倒了一輛自行車,惹來一場風波,因此許多人都見到了那一幕。
解決了自行車的事情后,老頭指揮著幾個工人往樓上搬東西,那是一個看上去十分陳舊的書柜。大家都在心中嘀咕:這是老頭又從什么地方弄來的新破爛啊。
老頭似乎極為愛惜這個書柜,一路盯著工人們把它搬上四樓,不斷地大呼小叫,要他們小心別碰壞了柜子。
“小心點!撞壞了你們可賠不起!”老頭叫道。
這以后,老頭的生活起了變化,再也沒有人看到他偷偷摸摸拿別人東西或是翻垃圾桶了。雖然他仍然是深居簡出,但偶爾出門,見到他的人都能看出他氣色很好,而且一臉的喜氣洋洋,不復往日陰鶩的神情。
說到這里,瘦男人壓低了嗓子,臉上也露出害怕的表情:“我覺得,那老頭弄來了一個奇怪的書柜,可以幫他偷東西!”
五個人大驚,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霍柯忙問:“你是怎么判斷出來的?”
瘦男人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那老頭習慣了偷偷摸摸,哪兒那么容易放手?更何況,所有人都能看出來,自打有了那書柜之后,他的心情一直很好,顯然是得到了滿足。”
幾個人又對望幾眼,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卻聽得瘦男人接著說:“更何況,自那之后,我家、幾個鄰居家,都發(fā)生過丟東西的事情,而且都是那種雞零狗碎不值錢的玩意兒,不是正符合老頭的愛好嗎?”
他的嗓音壓得更低:“而且,兩個月之后,我聽到過那個老頭在家里痛哭!”
那是一天深夜,瘦男人家里空調(diào)壞了。他熱得實在睡不著覺,便站在自家陽臺上乘涼。這時候,他聽到隔壁樓傳來一聲響亮的哭聲,那是從老頭所住的402傳來的。
在寂靜的夜里,老頭的哭喊聲顯得那么刺耳,瘦男人聽得清清楚楚。
老頭在哭叫著:“我完了……我會被你害死的……”
這樣叫了兩遍,隨即停止,黑夜再次變得悄然無聲。
第二天起,瘦男人開始留心那老頭,他發(fā)現(xiàn)老頭仿佛一夜間老了十歲,面色變得灰敗不堪,而且見到人就渾身哆嗦,形如驚弓之鳥。過了幾日再見到,發(fā)現(xiàn)他一頭花白的頭發(fā)竟然掉了一小半。
另一天夜里,瘦男人還聽到老頭喊出了另外一句話,同樣是莫名其妙,沒頭沒腦。
“我舍不得啊……我舍不得啊……”
“這兩句話是什么意思?”姜鵬皺著眉問。
“我想,保不準是這個意思,”瘦臉男人似乎面有得意,“那個柜子出了什么大問題,讓老頭害怕了,覺得會被害死。但他想要動手毀掉那個柜子的時候,又覺得舍不得。”
老頭在一個月之后死去。當時他似乎是出門去購物,回來的時候,遠遠地就聽到救火車嗚嗚地叫著。
老頭面色大變,扔掉手里的東西,朝著自己所住的單元樓跑去——事后據(jù)測算,這個60余歲的老頭至少狂奔了500米。
來到樓下,發(fā)現(xiàn)那里已經(jīng)擠滿了人,救火車正在向半空中噴水,空氣中彌漫著黑煙。老頭絕望地哀嚎一聲,捂著心臟倒在地上。一個小時后,他在醫(yī)院里死去了。據(jù)說,他臨死前最后一句話是:“我的……啊!燒了!沒了!完了!”
具體是他的什么,當時在場的人都沒聽清楚。
事實上,那一天失火的,是老頭樓上的502,而且雖然煙多,火勢并不大。老頭家一點事情也沒有。
瘦男人關(guān)切地問:“對了,你們搬家之后,那個書柜有沒有出過什么怪事?”
姜鵬還沒說話,我搶先開口:“我們搬進來之后,嫌那個書柜礙事,讓房東拉走了。”
瘦男人的臉上不知道是欣慰還是失望,說:“那就好,這樣就不怕出什么怪事了。”
“我完了……我會被你害死的……”
我又失眠了。腦子里反反復復都是這句話。
我們呢?我們也會被它害死嗎?
這天早上,霍柯起床洗澡,發(fā)現(xiàn)熱水器壞掉了。房東很夠意思,說這熱水器用了很久,該換了,決定掏錢給我們換個新的,順便也上門來看看五個人住得怎么樣。
工人很快裝好熱水器走了,房東和我們聊了會兒天,各個房間參觀了一下。走進王睿的房間,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木頭人偶,然后便呆住了。
“怎么了?”王睿問。
“這是……這是我父親的像啊!”房東喃喃地說。
王睿只覺得轟地一聲,整個人都傻了。原來,被放在那個怪異的柜子里的木頭人,竟然是那老頭的像。
“而且,這應該是我父親親手雕的,”房東補充說,“他以前學過這個,雖然手藝一般。”
王睿請房東把這木頭人帶走,房東有點不自然地說:“我……我還是不把它拿走了。如果您喜歡,就留下來吧;如果不喜歡,也可以扔了它。”
房東走后,五個人面面相覷,都說不出話來。最后姜鵬首先打破沉默:“太邪門了!我覺得說不定就是這木頭人鬧的!”
霍柯也說:“很有可能這木頭人才是禍根。老頭臨死之前,心痛的可能不是柜子,而是這木頭人。”
我不說話,冷汗卻順著額頭直往下淌。
月光下,書柜的門被拉開了。那個木頭人就站在門外,盯著我,仿佛要把我的眼珠子挖出來一樣。
“我們燒了它吧!”姜鵬大聲說,“燒掉了,也許就沒事了!”
木頭人被扔進了廁所里,上面已經(jīng)澆上了油。五個人圍在一旁,一個個神情緊張。
最后,姜鵬劃燃了一根火柴,把火柴扔到木頭人身上。
火光升騰而起,伴隨著嗆人的濃煙,陳朝暉連忙把抽風機打開。
木頭人漸漸地變黑、縮小,眾人的心情也越來越忐忑,誰也不知道燒了這木頭人是否真的有用。
我突然大叫一聲,朝后便倒。
它在笑!它在對著我笑!
我沒有眼花。我很清楚地看到,木頭人的嘴咧開了,沖著我不懷好意地笑了笑。雙目中,閃動著極度邪惡的光芒。我?guī)缀跻獣炦^去了。
霍柯眼疾手快地扶住我:“你怎么了?”
我仿佛是得到了依靠一般,心中稍定,咬咬牙再看一眼木頭人,這時它的五官都已經(jīng)被燒爛了。
很快的,地上只留下了一堆灰燼。
這個令人心里不安的木頭人,終于徹底地消失了。
但人們的心境,并不能因此而平靜下來。那書柜還在,天知道里面還會出現(xiàn)什么。
第二天清晨,霍柯去郵局取包裹,其余四個人都早早地起床,圍坐在客廳里。大家的眼光都有意無意地躲避著陽臺,但誰都知道躲不過。
王睿嘆了口氣,站起來說:“走吧,躲能躲得過去嗎?”
他率先推開陽臺門,其他人在后面跟著。
書柜仍然默默地矗立在那里,看上去絲毫不起眼。但誰也不知道,這一次書柜里會藏著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
王睿深吸一口氣,拉開了柜門。
所有人都傻了。
柜子里這次沒有狗的尸體。
也沒有鬧鐘。沒有襪子。沒有手機。沒有香水。沒有錢包。
事實上,所有人都很迷惑,不知道柜子里出現(xiàn)的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大堆亂糟糟的金屬碎片或碎塊。碎片都被分割得極細小,以至于誰都無法判斷這是什么。
我伸手拿出一個碎塊,看來看去,有些疑惑地說:“這好像……好像是從一根軸承上切下來的一塊。”
陳朝暉則皺著眉頭拿起一塊厚厚的金屬片,說:“這上面還上了黑漆呢。”
王睿找出一副厚厚的手套戴上,開始往外面扒拉碎片。大家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不止金屬碎片,里面還有塑料的、橡膠的、皮革的等種種碎片,還有被分割成一小截一小截的電線,以及不少玻璃渣。
這都是些什么玩意兒?大家糊涂了。
正愣神間,門上響起了開鎖的聲音,那是霍柯取包裹回來了。他進門后,把包裹隨手往桌子上一扔,就奔到陽臺上去了。
看見眼前的一堆破爛,霍柯也呆住了。他看了半晌,才訥訥地問:“這……這是什么玩意兒?”
王睿說:“我們也正在猜呢。”
他繼續(xù)往外刨著那些不知來歷的碎片,竟然翻出了一個護身符。那是一個上面綴有小鈴鐺的金屬片,上面刻著“一路平安”四個字。
這樣的護身符,在某一個地方是最常見的。
霍柯突然朝后退了一步,大吼一聲:“我知道了!”
眾人嚇了一跳,都望向他,只見他的臉白得如一張紙。
“我今天取完包裹進小區(qū)門口的時候,正看見一男一女在那里和物業(yè)大吵大鬧,”霍柯咽下一口唾沫,艱難地開口說,“他們停在小區(qū)停車場的帕薩特不見了。”
五個人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般,久久地沒有一個人說話。王睿仿佛無意識地依然在翻揀著碎片,好半天突然冒出一句:“切得真整齊,斷口都那么光滑……這可是汽車,不是豆腐。∷窃趺醋龅降?”
它是怎么做到的?
大家都是心頭一緊。
“不對!”我沖口而出,“這柜子這么小,如果把一輛帕薩特切開,十個柜子也放不下!”
“是啊!”姜鵬也反應過來了,“這車要是放進我們的客廳也能填得滿滿當當?shù)摹?rdquo;
王睿說:“不管怎樣,先清出來再說。老規(guī)矩,半夜的時候扔出去。”
這“老規(guī)矩”三個字讓人說不出的別扭,但,也沒有別的辦法。
姜鵬感嘆道:“好在絕對不會有人跑到民居里去搜贓車的。”
王睿說,先清出來再說,這一清又清出了問題。
眾人從床底下拖出了幾個紙箱子,打算用來盛放這些碎片,但開始往外掏之后,卻發(fā)現(xiàn)書柜里的碎片無窮無盡,怎么拿都拿不完。
裝滿四個紙箱子之后,姜鵬感覺到不對勁了:“我說,這個破柜子能裝多少東西?為什么四大箱子之后,里面還不見少呢?”
我也說:“按理說,這柜子早該被掏空了!”
王睿咬咬牙,說:“接著掏!我倒要看看它能裝多少!”
于是眾人接著掏,卻見各種各樣的碎片越來越多,陽臺堆不下了,堆到了客廳里。大家還漸漸分辨出,各個碎片都是來自于哪個部位。
后來還發(fā)現(xiàn)了一張全家福的照片,顯然是車主放在車里的。照片原本應該是放在精致的像框里,拼湊起來后依稀是三口之家幸福的笑容。
這書柜就像一個無底的黑洞,誰也不知道它的容量究竟是多少。我想起了曾經(jīng)見到過的魔術(shù):一個看似小小的箱子,魔術(shù)師能從里面變出無數(shù)的東西來,令觀眾咂舌不已。
但這是現(xiàn)實,不是魔術(shù)。
最后王睿說:“好了,別費力氣了。”他看了看眾人,神色黯然地說:“不會有錯的,一整輛車都被這柜子吃掉了。我們半夜里往外扔的時候,一邊扔一邊掏吧。”
被這柜子吃掉了?
姜鵬突然說:“以前,它可沒吞過那么大的東西啊。這是怎么了?”
霍柯依然臉色煞白,一字一頓地說:“也許,是為了報復我們燒掉那木頭人。”
大家都默然。
深夜的時候,眾人開始往下扔東西。五個人輪流作業(yè),一路上提心吊膽,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
把一整輛車從家里扔出去,很難想像比這更瘋狂的事情了。
最終,所有的碎片都清除了。眾人氣喘吁吁地坐在家中,一個個滿頭大汗。
“天亮之后,還是會被人發(fā)現(xiàn)的,”王睿無奈地說,“這附近一下子冒出那么多碎片,傻子都會起疑心。”
“火燒眉毛,且顧眼下,”霍柯說,“人家看到好端端的車被凌遲割碎,一定會以為我們是心理變態(tài)。”
姜鵬突然仰天長嘯:“天,為什么那家人丟的不是奇瑞QQ而偏偏是帕薩特?”
我連忙噓地一聲:“小聲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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