憔悴雙江只自哀,當筵常欲縱千杯;新來亦有懷沙意,相對何言慰淺哉?
好活不能寧惡死,橋頭何必苦張羅?過橋名士今如鯽,猶是先生勇氣多!
披發(fā)纓冠事救亡,金陵贈別憶心長。果然道偶成佳偶,直把歌場作戰(zhàn)場!
海內(nèi)爭傳包得行,紛紛屠狗化干城。書生報國非無計,我輩胸中有甲兵!
描來黑白眼無花,二十年來老作家。莫墮新亭紅涕淚,銅琵鐵板走天涯!
“淺哉”是洪深別名。值得一提的是,田漢還別具匠心地將洪深的作品引入詩內(nèi)。早些年前,洪深的作品有《五奎橋》;1930年參加左翼文藝運動,又曾導演《鐵板紅淚錄》;抗戰(zhàn)期間又創(chuàng)作了《包得行》等,執(zhí)著地進行抗日救亡的宣傳,產(chǎn)生了廣泛的影響。
藝術家洪深自殺的消息迅速傳遍了四川。國民黨政治部文化工作委員會為此舉行了特別會議,最后決定贈送洪深醫(yī)藥費一千元,并聘他為政治部設計委員,給他發(fā)一份薪水,以彌補收入的不足。
未完成的杰作:《正紅旗下》
20世紀60年代初期,共和國在經(jīng)歷了“反右派”、“反右傾”和“大躍進”之后,黨的文藝政策再次出現(xiàn)調(diào)整,“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口號也再度被人提起。在著名的“廣州會議”上,最突出的基調(diào)就是提倡作家在一定的大前提下,可以自由選擇熟悉的寫作題材。
作為滿族人,老舍從青年時代就有一個愿望,就是要寫一部完完全全以北京的旗人為題材的作品。
他從小到大生活在北京城里,十分清楚旗人,尤其是下層社會的旗人們?yōu)樯嫸鴴暝、歷盡艱辛,但又因生在“天子腳下”而產(chǎn)生的盲目自大的心態(tài)。
二百年積下的歷史塵垢,使一般的旗人既忘了自遣,也忘了自勵。我們創(chuàng)造了一種獨具風格的生活方式:有錢的真講究,沒錢的窮講究。生命就沉浮在有講究的一汪死水里。
自傳體長篇小說《正紅旗下》是老舍一生中第一次如此充分、如此正面地展示滿族人的生活。作品從19世紀末滿族一個貧苦的旗兵家庭中一個兒子的誕生開始寫起,充分反映了八旗生計問題的嚴重化,寫下了被漢族同化的旗人們的精神危機。在這部作品中,描畫一幅滿民族習俗的風情畫卷是老舍的寫作目的。
小說雖然只開了一個頭,但旗人們的語言、心理、風俗和獨特氣質在作品中得到了完全的表達。它展示了老舍先生在晚年爐火純青的藝術功力。
可惜歷史和命運沒有賜予老舍完成這部作品的幸運,寫到八萬字的時候,他被迫擱筆。
1963年初,文藝界喊出了“大寫十三年”的文化口號,提倡新中國的作家要有“厚今薄古”的精神,描寫共和國建立以來的“新人新事”。
而老舍的《正紅旗下》自然有“敘舊懷舊”的嫌疑,雖然心里非常不舍,但他只能就此擱筆了。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生活。這幾年來的政治氣候非常多變,他不知道以后還會發(fā)生什么事情,但是小心一點總是必要的。
1966年,文化大革命爆發(fā)了。文革的第一炮就是要鏟除黑五類的文藝家,老舍因為在當時文壇上的成就和地位,成為殺雞儆猴的第一批目標。
但是老舍出身貧苦,平日又是作風嚴謹、生活樸素,實在沒有“劣跡”可尋,于是江青說:“老舍每天早上要吃一個雞蛋,是一個資產(chǎn)階級作家。”因此老舍由“文藝工作者”一夜之間成了“反革命分子”。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從身份改變的那天起,老舍也變了,原本性格陽光的他變得陰郁、多疑、焦慮。
一天,他難過地給好朋友臧克家打電話:“現(xiàn)在我身體不好,吐痰里帶血,我酒也不喝了,煙也戒了,市委同志講,就在家里休息休息吧。我聽了以后,心里多少話要講,多少苦要訴呀。但是,只有雙眼流淚啊。”
而臧克家面對滿腹委屈的老舍,也只有幾句蒼白的勸告。這也難怪,非常時期,誰的日子也不好過,那時候基本上所有有點名氣的作家、知識分子或是文藝工作者,都是被打擊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