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晨容仍然冷著臉:“吃飯沒?”
他不問還好,一問起,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的胃已經(jīng)空洞得搖旗吶喊了。于是,我認真地搖了搖頭。
沈晨容面色更不好看了,不過還是忍著情緒低聲說:“等著,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只是打開櫥柜跟冰箱之后,沈晨容便深深皺眉:“任蕾,不是我說你,你自己瞧瞧你這兒還像不像女人的家?你再瞧瞧你自己還有沒有半點女人的樣子?”
我嘴硬道:“我就是這陣子太忙了,以前也不是這樣的。再說了,就算是我家里亂了點,食物匱乏了點,你也不能人身攻擊吧?我哪兒不像女人了?哪兒不像?”
沈晨容非常用力地關上冰箱門,然后說道:“你等著,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謝謝三少爺。”我沒忘送上諂媚的笑。
不過,我沒能將沈晨容逗笑,他是板著臉走出門的,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回頭兇狠說道:“不要亂動!”
正想站起身去廁所的我,連忙乖乖坐了回去。
沒多大一會兒,兩盒煎餃放到了我面前,我騰一下坐起來,吃得干干凈凈。
打了個飽嗝之后我才想起一件事兒,有點不好意思地問:“對了,你是不是也沒吃飯呢?”
“吃光了才想起我,真有良心。”說完這句話,沈晨容在今晚終于首次彎起了嘴角,“要不要喝水?”
我連連點頭。
當沈晨容轉(zhuǎn)身去倒水的時候,我終于沒忍住,對他說:“那個……今天崔遙遠給我打電話了。”
絲毫看不出沈晨容的表情有任何波瀾,他將水遞到我面前,漫不經(jīng)心地問:“她找你能有什么事?”
我笑了笑:“確實沒什么大事兒,就是問咱們什么時間有空,她說要一起聚聚。”
“又不熟,有什么好聚的?”沒想到沈晨容竟然說了這么一句尖酸刻薄的話。
既然沈晨容這么說,我便沒再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氣氛有點尷尬。
半晌,我才用玩笑的口吻回:“我跟她是真不太熟,不過你們熟不熟,那我就不知道了。”
沈晨容側(cè)首望著我,我對他展現(xiàn)一臉壞笑,沈晨容微微瞇起雙眼:“任蕾,你什么意思?直說。”
我嘿嘿兩聲:“你懂的。”
沈晨容用怪異的眼光打量我:“你這腳上踩釘子,怎么還把腦子扎壞了?”
我不再言語,看了看時間,問道:“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
沈晨容看了看我的腳:“我今晚就住這里了。”
我連忙說:“不行不行,那個房間的床鋪我好久沒收拾了,上面堆的全是雜物,沒你睡覺的地方。”
沈晨容說:“我在沙發(fā)上將就一晚。”
我正想開口,沈晨容已經(jīng)彎腰將我從沙發(fā)上抱起來安放到了臥室的床上。
“明天早上跟公司請個假休息幾天吧。你要記住,你是一個女人,雖然看外表不太好分辨,但是你也不能把自己當男人那么折騰,工作少干一點不會死的。”
“我說你這人,關懷就關懷,非得連帶著損我兩句,你安的什么心?”說完,我站起身與他對視。
“怎么,反了你了?”沈晨容嚴肅地說完,可是嘴角竟然帶了一絲笑意。
“沈大娘,你簡直嘮叨死我了,人家要上洗手間,急死我了。”
說完,我單腳往洗手間跳,沈晨容竟然拉住我的手扶住了我。我佯裝鎮(zhèn)定隨他扶著,可是被他握住的手掌已經(jīng)開始微微冒汗。
當天晚上我沒能成功地將沈晨容趕走,任由他賴在我的沙發(fā)上蜷著。半夜里,我不放心地爬起來給熟睡的他悄悄加了一層毯子,沒想到,沈晨容卻睜開了眼睛。
我的手停在了空中,有點尷尬。沈晨容卻冷著臉說:“你又亂走,不疼了是不是?”
我將毯子粗魯?shù)厝釉谒砩希D(zhuǎn)身回了房間。
曹飛假模假式捧了束鮮花來探望我的時候,正好趕上睡眼惺忪的沈晨容從洗手間里出來。沈晨容似乎是剛剛洗完臉,額前的發(fā)絲還帶著水珠,更要命的是,他襯衣的扣子只扣了兩顆,領口也微敞著。
曹飛先是一怔,而后便開始不懷好意地對我壞笑。
我把曹飛從上至下打量了兩遍:“喲呵,曹老板,上一次在這個時間看到你還是我們上大學的時候吧?”這廝一直是晝伏夜出的生物,所以,下午三點以前看到曹飛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
曹飛嘿嘿一笑:“聽說你負傷了,特意第一時間趕來慰問你。”
沈晨容并沒有跟曹飛說話,只是相互微笑點了點頭。沈晨容旁若無人地扣起自己襯衣的扣子,扣好袖扣之后,拿起沙發(fā)上的西裝對我說:“我上午有事,先走了,你別忘記吃飯。”
我點頭,目送沈晨容離開。沈晨容剛剛出門,曹飛立馬兒靠了過來:“哥們兒,你下手了?”
“下什么手?”
“你懂的。”
“我不懂。”
“完了,你這是沒戲了。”曹飛搖了搖頭,又故作深沉地說,“任蕾,這事吧怪不得別人,問題還是在你身上。這么說吧,就是男人在你身上感覺不到那種女性的……女性的那叫什么呢?好吧,我直說了,反正就是沒有女人味兒。男人會喜歡你,但只會把你當成哥們兒,不會想跟你發(fā)生點關系的那種。”
“你去死,臭流氓!”我忍不住氣憤地對他喊。
曹飛嘿嘿笑著:“對,就是男人一點兒都不想對你耍流氓,這一點很關鍵。”
“滾!”我氣得眼前直冒金星。
“我說的可都是大實話,你別不愛聽。”曹飛仍然一臉不正經(jīng)。
我決定不再答理他:“行了,花兒我收了,你打哪兒來的回哪兒去,懶得理你。”
曹飛又往我旁邊靠了靠,語氣突然正經(jīng)了起來:“蕾蕾,其實我最想跟你說的是別死心眼兒了,沈晨容但凡對你有那么一丁點兒感覺,你們也早就那啥了。你看你們在一起吃、一起喝、一起睡……那啥,好像還不能算‘一起睡’,總之吧,你們是比較親密的關系,比咱倆可親密多了,可是你看,你等這么多年,還不是兩手空空。想開點吧,我比你了解男人,他可能壓根兒就沒把你當女的看。”
“曹飛,你一大早兒就讓我不痛快是不是?是不是適婚又未婚的女青年,都要受到你們這種花花公子的歧視?”我極力按捺著一拳揮到曹飛臉上的沖動。
曹飛不再說話,反而像是安慰般按了按我的肩膀,我氣憤地回手擋開。
曹飛舉起手掌:“好,不提沈晨容,不提,咱們再也不提了。”說完,還是不死心地小聲嘟囔了一句,“一提沈晨容就這德行,真沒勁。”
我毫不留情地趕走曹飛,開始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說是發(fā)呆,可是腦海中穿插著許多畫面,極其紛亂,而且大多數(shù)都是我不愿意回想,又舍不得忘記的,就像是一個胖孩子手里緊緊攥著一塊糖果,不敢吃,又不想扔,矛盾極了。
當天傍晚,我家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我雖然有些吃驚,不過片刻之后還是熱情地將她迎了進來,只見她身后還跟著早上被我趕走的曹飛。
“任蕾,你的腳怎么樣了?”崔遙遠一臉關切地問我。
“嘿,這點小事,哪兒用得著你們?nèi)绱藙趲焺颖姷摹?rdquo;我笑著說完,接著板起臉看著她身后的曹飛說,“后面這位同志,你今天是不是出現(xiàn)得有點頻繁了?”
曹飛撇了撇嘴:“你以為我想來啊?這可是奉我老媽的命令來的,她讓我把你接過去,她要照顧你幾天。”
我心頭一熱,對曹飛的態(tài)度緩和了不少:“曹飛,麻煩你跟阿姨說一聲,我真沒事兒,就不去給她添麻煩了。”
曹飛瞪了我一眼:“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媽,她說的話我敢不聽嗎?”
我正為難呢,崔遙遠也開始勸我:“任蕾,你就去吧,你這空蕩蕩的屋子就你一個人,確實挺讓人不放心的。”
我思來想去,心里還真有點掛念曹飛媽媽做的紅燒肉。在紅燒肉的誘惑下,我決定收拾東西去曹飛家住兩天。
剛進曹飛家大門,晚上也習慣性穿金戴銀的曹媽媽便夸張地撲了過來:“閨女啊,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勘緛砭鸵粋人,還不知道注意點兒。”曹飛媽媽把溫柔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蕾蕾,這陣子沒見你,怎么又瘦了?你那個工作不好干,就不要干了,到你曹叔叔那兒去上班,我保證沒人欺負你。”
我嘿嘿笑著說:“阿姨,您是安排我去工作還是安排我去給您當眼線。”
曹媽媽也跟著笑:“臭丫頭,沒大沒小的。”
似乎是因為我的到來,曹飛沒有回他自己在市中心那套奢華的公寓,住在了父母家里。其實,這些年雖然爸媽都不在我身邊,可是還有不少真心對我好的人,比如說沈晨容的爸爸、曹飛的爸媽,還有曹飛,還有……沈晨容。
剛想到沈晨容,他的電話竟然到了。
電話一接通,他便劈頭蓋臉地問:“你去哪兒了?怎么沒在家?”
“曹飛媽媽接我過來住兩天,等我腳好了就回去。”接著,我打了個哈欠,“沒什么事吧,我要睡了。”
說完,我沒給沈晨容說話的機會便掛了電話。
確實是有些困了,掛了電話我便迫不及待地癱在了床上。只是,幾分鐘后,電話又一次響起,我硬著頭皮接了起來。
沈晨容語氣緩和了不少:“任蕾,你家水龍頭是不是沒關好?我怎么聽著里頭有水聲。”
“不能吧,我走的時候都瞧過的啊,難道水管又壞了?你不是有我家鑰匙嗎?趕緊開門進去幫我看一下。”我疑惑地說。
電話那頭,沈晨容滯了一下,半晌接話道:“那個,你家鑰匙我前幾天就給弄丟了,一直沒找著。”
我有點著急:“那怎么辦。”
沈晨容連忙說:“要不我去接你回來看看?”
我怔了幾秒后,像是明白了點兒什么,于是平靜說道:“如果水管壞了,就由它去吧,反正我現(xiàn)在要睡了。”
“任蕾你……”沈晨容似乎是深吸了口氣,“你為什么非得賴在別人家里?”
我耐著性子說:“我主要是饞曹飛媽媽做的紅燒肉了,最多就住兩個晚上。”
“隨便你!”這回,是沈晨容先掛了我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