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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節(jié) 那年她為愛逃走
  
  火車上。
  黎果把自己換到靠窗的位子,緊依著車窗,手里漫不經(jīng)心地捧著一本書,似乎是有意要屏蔽周圍的交談和搭訕。
  鄰座的人仍然鍥而不舍,分外主動熱情。黎果慘淡地回應了一笑,把手機上的耳麥掏出來,塞住了雙耳,低頭佯裝翻書。
  手機里播放的是她反復聽過很多遍的韓劇《浪漫滿屋》的主題曲“命運”、插曲“IthinkIloveyou”以及“晚來的愛情”。
  音樂讓黎果的心跳平穩(wěn)了許多。翻開的書停留在某一頁,一直未動——她看不下去。腦子里回想起很多往事,不分時間,不分先后,同時浮游而上,煩亂、無力。
  此時此刻,她甘于孤單,甚至希望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人,車廂、外面的風景,她一概不想關心。就這樣一個人,坐在悲傷的火車上,逃往沒有愛和傷害的城市。
  每次都是如此!
  她很急切地只想立刻離開,像潰敗的士兵,毫無勇氣再停留到下一秒鐘。
  五年前,火車上。
  黎果略顯蒼白的臉上,隱約還留存兩行吹干了的淚痕。她一直面朝窗外,避免看到周圍詫異的目光。
  她再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高遠的背叛。她瘋狂又愚蠢地跟所有認識的人,都哭訴了一遍這個事實,無論怎樣迫于表達,激憤不甘,還是無能為力了。
  高遠再沒有回家來,也再不接聽她的電話。那個女人也不再天天打電話來騷擾她了,冷冰冰的事實已經(jīng)擺在眼前,她無路可走,只有離開。
  有誰說過,愛情的傷只有交給空間和時間來解決?
  黎果想忘記這突如其來、已將她吞噬的痛。她不假思索地低價轉賣了她和高遠裝修不久的婚房。事情很順利,不到一周的時間,黎果便拿到了比原價低了近5萬的房款,房子的過戶手續(xù)也由中介公司的人幫忙全部搞定。
  走前的準備工作,她做得異常迅疾,效率極高。和決心相比,任何繁雜的事情都不算什么。對于這種狀態(tài)下的她來說,沒有什么比盡早結束更重要。
  她辭掉了工作,自欺欺人地將她對那個家所有的留戀和不舍抹去。把她精心布置了三個多月、每個角落都充滿對未來生活期許的家完全清空。
  然后,毅然決然地,朝一個不熟悉的目的地出發(fā)了。
  她倔強地告訴自己,要重新開始,以最快的速度,對過往的一切失憶!
  可是,她沒想過,多年以后,再回憶起那個溫暖的小窩,心里還在隱隱發(fā)疼。當時的她做這一切卻異常冷漠,一點也不在乎。
  她不在乎曾經(jīng)花費多少日夜,監(jiān)督裝修公司的人干活兒;不在乎多少次細心地擦拭過每個角落;不在乎里面添滿了自己用一月一月的工資,布置起來的家具和工藝裝飾品;不在乎最愛的家馬上會被別人占據(jù);不在乎這個家曾給過她的浪漫和感動,會煙消云散;不在乎她曾經(jīng)在這個家里,無數(shù)次憧憬過未來;不在乎這個不大的空間里,曾包裹著她的愛情、困頓、憂傷與滿足;不在乎這樣就把生活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一筆勾銷……
  她的行囊很輕,只有幾本值得留下的書、一只毛絨小狗、新近的衣服和日用品、有過敗筆的畫稿,還有一部微單數(shù)碼相機。
  黎果自認為很清楚,在過去的三年時間,她失敗了。
  對于她來說,這個城市從此已經(jīng)純屬是非之地了。在這里,她已經(jīng)不能正常呼吸。放棄以前的種種,放棄愛過的人,是她唯一能做的。
  不能算是絕望,但已經(jīng)足夠可以,讓一個人做得如此無情、淡然,像個與此無關的外人。她堅信在這里的生活已經(jīng)逝去,或者說只剩下空空的軀殼。
  所以,她越發(fā)相信:一個人一生的大部分時間,不過都是把過往的自己從思想中一筆勾銷罷了。
  這次,她要遵循自己的“黎果法則”——失憶主義。
  秦皇島;疖囌。
  黎果背著行囊下了火車。
  她把手機調到錄音功能,舉到嘴邊,自言自語道:“到海邊了,天氣很好,已經(jīng)聞到了海水的味道,對現(xiàn)在的我,生活在別處。所以,盡情享受每一秒吧!”
  關閉錄音,她朝著陽光走去,很瀟灑的樣子。
  然而,誰都不會否認,余下的日子,她的心里總會充滿叢叢荊棘。
  還有那不知趨向、不懷好意的風,這不關季節(jié)的事,不關氣候的事,只因為她需要用什么東西充實空白的內心,什么都可以,塞滿它便是唯一目的!
  她要在一個陌生的城市重新生活。或許,她真的會好起來,一切不愉快的過往都會慢慢地遠去,不愿提及的往事也終會忘記。
  當然,那也只是如果可以。實際上,誰又能真正按照如果生活呢?
  “各位旅客,您好。本車終點站,北京站到了……”
  車廂里傳來列車員溫婉的報站聲,把黎果從回憶中拽了回來。
  她把耳機摘下來收好,把手邊的書放進背包,起身隨人群走出了車廂。
  在地下停車場等出租車的時候,黎果還在暗自嘲諷自己,她跑這一趟到底是為了什么?純粹是自找沒趣,興沖沖地找上門去接了一頓臭罵,這不是有點兒不知廉恥又是什么呢?高遠那種猶猶豫豫的曖昧態(tài)度讓她怎么也捉摸不透,既然如此,他干嗎還要來招惹她?干嗎還要表現(xiàn)得那么讓人放心不下?
  說到底,黎果還是怪自己沒出息!就在她等了好久,盼了好久,終于說服自己,嘗試重新接受另一個人,迫使自己忘記過去的時候,高遠卻又出現(xiàn)了。
  這一出現(xiàn),徹底打亂了她好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況且,還有一件更加讓她左右為難的事擺在眼前。她該如何繼續(xù)去面對另一個男人?那可是一個把她從痛苦的深淵拉上來,對她百般千般的好,又給了她一個家,完完全全為她設計好未來的男
  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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