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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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幾時(shí)，到了巫咸國。把船收口。林之洋發(fā)了許多綢緞去賣。唐敖因肚腹不調(diào)，不能上去；多九公向來游玩，原是奉陪的，今見唐敖不去，樂得船上養(yǎng)靜。唐敖悶坐無聊，來到后面舵樓，四面望一望道：“請教九公：那邊青枝綠葉，大小不等，是何樹木？”多九公道：“大樹是桑，居民以此為柴；小樹名叫木棉。此地不產(chǎn)絲貨，向無綢緞，歷來都取錦絮織而為衣，所以林兄特帶綢緞來此貨賣。”唐敖道：“小弟向日因古人傳說：‘巫咸之人，采桑往來。’以為必是產(chǎn)絲之地，那知卻是有桑無蠶�？上绱撕蒙�，竟為無用之物，舅兄此去，貨物可能得利？”多九公道：“當(dāng)初有人來此販貨，如財(cái)運(yùn)亨通，竟可大獲其利：因木棉失收，國人無以為衣，絲貨一到，就如得了至寶一般，莫不爭著購買。近來此樹茂盛。
來此販貨的不能十分得利。但木棉究竟制造費(fèi)力，兼之此地不善織紡，如有絲販到此，那富貴之家，或多或少，也都出價(jià)置買。就只利息不能預(yù)定，只要客販稀少，也就獲利了。”唐敖道：“偏偏小弟今日患痢，不能前去一看。”多九公道：“貴恙既是痢疾，何不早說？老大有藥在此。”即取一包藥末道：“藥引都在上面，按引調(diào)服，不過五六服就可痊愈。”唐敖隨即照引服了。當(dāng)時(shí)林之洋也就回來，談起貨物：“原來此地?cái)?shù)年前外邦來了兩個幼女，帶了許多蠶子，在此養(yǎng)蠶織紡，連年日漸滋生；本處也有人學(xué)會織機(jī)，都以絲綿為衣，俺們絲貨雖不獲利，還不虧本。喜得前在白民國賣了一半，存的不多，再耽擱兩日，就好出脫了。”安歇一宿，次日仍去賣貨。
唐敖又把藥末用了一服，竟自痊愈，著實(shí)歡喜。來至后面，再三拜謝道：“九公此藥，不啻仙丹，是何妙品，如此神效？”多九公道：“當(dāng)日老夫高祖母常患此病，我曾祖百般醫(yī)治，總不見好，后來虧得割股煎藥，才能脫體。過了幾年，我高祖母年已六旬，又患此恙。
因素日曉得我曾祖為人最孝，恐有割股等事，到了煎藥時(shí)，總要親自過目，方肯下咽。后來日重一口，我曾祖無計(jì)可施�；乇痔幱凶笊剑行》秸�，恐有仙人在內(nèi)，于是赤足披發(fā)，一步一拜，來到山上，叩求神仙垂救，情愿減壽代母。如是三日三夜，水米不曾沾唇；
到第四日，有個漁翁傳了此方。一連進(jìn)了五服，這才痊愈。又活四十年，到了一百歲，無疾而終。所以此方流傳至今。”唐敖道：“九公令曾祖既割股于前，又叩壽于后，如此孝心，自然該有神仙傳此妙方。既這等神效，九公何不刊刻流傳，使天下人皆免此患，共登壽域，豈不是件好事？”多九公道：“我家人丁向來指此為生，若刊刻流傳，人得此方，誰還來買？老夫原知傳方是件好事，但一經(jīng)通行，家中缺了養(yǎng)贍，豈非自討若吃么？”唐敖搖頭道：“那有此事！世間行善的自有天地神明鑒察。若把藥方刊刻，做了偌大善事，反要吃苦，斷無此理。若果如此，誰肯行善？當(dāng)日于公治獄，大興駟馬之門；竇氏濟(jì)人，高折五枝之桂；救蟻中狀元之選；埋蛇享宰相之榮。諸如此類，莫非因作好事而獲善報(bào)，所謂：‘欲廣福田，須憑心地，’九公素稱達(dá)者，何以此等善事倒不修為？即如今曾祖以孝心感格。而得仙方之報(bào)；今九公傳了此方，又安知不別有富貴之報(bào)？況令郎身入黌門，目前雖以舌耕為業(yè)，若九公刻了此方，焉知令郎不聯(lián)捷直上？那時(shí)食了皇家俸祿，又何須幾個藥資為家口之計(jì)呢？”多九公點(diǎn)頭道：“唐兄賜教極是。日后老夫回去，定將此方刊刻流傳，并將祖上所有秘方也都發(fā)刻，以為濟(jì)世之道。就以今日為始，我將各種秘方，先寫幾張，以便沿途施遞，使海外人也得此方，豈不更好！”唐敖道：“‘人有善念，天必從之。’九公既發(fā)這個善心，日后自有好處。請教此方究竟是何妙藥？”多九公道：“此方用蒼術(shù)（米泔浸陳土炒焦）叁兩，杏仁（去皮尖，去油）貳兩，羌活（炒）貳兩，川烏（去皮，面包煨透）壹兩伍錢，生大黃（炒）壹兩，熟大黃（炒）壹兩，生甘草（炒）壹兩伍錢，共為細(xì)末。每服肆分，小兒減半；孕婦忌服。赤痢，用燈心叁拾寸煎濃湯調(diào)服；白痢，生姜叁片，煎濃湯調(diào)服；赤白痢，燈心叁拾寸，生姜叁片，煎濃湯調(diào)服；水瀉，米湯調(diào)服。病重的不過五六服即愈，但燈心、生姜，必須照方濃煎，才有藥力。”把方寫了。唐敖接過，看一看道：“小弟每見醫(yī)家治痢，用大黃數(shù)錢之多，仍不中用；何以此方只消數(shù)厘，就能立見奇效，可見用藥全要佐使配合得宜，自然與眾不同。”說著閑話，忽然想起駱紅蕖所托的事來。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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