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節(jié) 老魏為私利滅老軟 胞兄為泄恨告胞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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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先把惠民茉莉四人的事情撂在一邊,回頭看看二棒槌干啥呢。
二棒槌逃到二甲山金礦以后,每天吃住在礦洞內(nèi),都是王長脖子給他送飯。
二甲山金礦是個老礦。滿洲國時,小日本在此開礦,采了好多金子帶走了,留下不少廢窟窿。大躍進的時候,又開了兩年,糟踐了很多炸藥,搭了不少人工,掏了幾個眼子,也沒挖出金子來。
四年前,魏子利執(zhí)政的時候,上級號召發(fā)展社隊企業(yè),公社下?lián)芰艘恍┵Y金,大隊組織社員開礦。魏子利兼任礦長。他小學(xué)文化,開礦是個外行。第一年,賠了。公社領(lǐng)導(dǎo)問原因,他說沒經(jīng)驗,不懂技術(shù),交了學(xué)費。第二年,李書記恢復(fù)工作,大隊黨支部決定花錢聘請懂技術(shù)的人當(dāng)副礦長。經(jīng)過熟人介紹,魏子利認識了一個叫杜昆的人,外號叫大金牙。經(jīng)魏子利推薦,大隊聘請大金牙為管技術(shù)的副礦長。
這個大金牙在采金方面確實有兩下子。他當(dāng)上副礦長第一年,也就是魏子利任礦長的第二年,打了翻身仗,不但堵上了以前的窟窿,還有了相當(dāng)可觀的利潤。
魏子利當(dāng)?shù)V長的第三年,也是大金牙當(dāng)副礦長的第二年,發(fā)生了一件事,使大金牙丟了飯碗。大金牙好賭好嫖。有一次,他去銀行給礦里賣金子,出了銀行的門,就進了賭場,一夜豪賭,兩萬元錢輸?shù)镁猓桓一氐V了。大隊撒下人,找了半個多月,才貓著他的影。他倒挺老實,跟著去找他的人回到了大隊。他賣掉了自己祖上留下的三間房子一個院,還了金礦一萬八千元錢,還差兩千元,留下一紙借條,就走人了。打那時起,再沒露過面。
大金牙走人以后,金礦的效益每況愈下,目前已經(jīng)資不抵債,停產(chǎn)三個月了。魏子利叫會計攏攏帳,已經(jīng)虧損了二十多萬元。眼下又需要買雷管炸藥,一些設(shè)備也需要維修了。要生產(chǎn),就需要錢,偌大一個礦山,一天沒錢也玩不轉(zhuǎn)。
魏子利向李書記匯報了金礦的情況。李書記說:“大隊已經(jīng)往礦里搭進十幾萬元了,再也拿不出錢來了。我再向公社匯報匯報,請求公社再支援一下。你們再下井四處掏掏,興許能夠發(fā)現(xiàn)新的礦脈。要是運氣好,找到新的礦脈,礦就有救。要是找不到礦脈,只好挑灶關(guān)門了,總不能在沙窩子里打井吧。”
李書記找到公社郝書記,匯報了金礦的情況。郝書記說:“自從這個礦山開了以后,公社先后給金礦撥了十多萬元了,現(xiàn)在財政吃緊,資金短缺,沒有錢再往里搭了,你們自己想辦法吧。能開就繼續(xù)開下去,不能開就關(guān)門,可以轉(zhuǎn)讓,也可以招標(biāo),還可以拍賣。原來公社給金礦下?lián)艿馁Y金就認打水漂了。你們自己處理吧。”
李書記回到大隊以后,向班子傳達了郝書記的指示,大家你瞅我,我瞧你,大眼瞪小眼,一個個都是螞蚱的眼長長了。一群人吵吵把火地嚷嚷一陣子,也沒有一個頭緒。最后還是李書記拍板,再給礦上半個月的期限找礦脈,找不到新的礦脈,就賣礦山。
魏子利領(lǐng)了大隊黨支部的指示,到礦山找礦脈。
礦山的工人放假了,只留下魏子利的表姐夫,一枝花的丈夫王長脖子一個人守望著一座死氣沉沉的礦山。
魏子利到了礦山,對王長脖子說:“大隊李書記傳達了公社郝書記的指示,讓我們下最大的努力找礦脈,找不到礦脈就關(guān)門。干這個活,只有老軟最有經(jīng)驗。你現(xiàn)在去把他找來,商量一下下井找礦脈的事情。”
王長脖子到二道溝找到老軟,倆人返回礦上。
魏子利對王長脖子和老軟說:“你們倆人現(xiàn)在就去準(zhǔn)備下井找礦的家伙,下午,咱們仨下井。”
王長脖子遲疑了一會。
魏子利問他:“咋還愣著不動?”
王長脖子吭哧憋肚地說:“魏主任,有個事,我還沒來得及向您匯報。”
“什么事情?”魏子利問。
“二棒槌出事后,逃到這里,藏進了礦洞。我怕連累你,就沒讓你知道。”
“二棒槌是個逃犯,你讓他藏在礦上,就不怕受牽連嗎?”魏子利很不滿意。
“我不忍心把他供出去。”王長脖子說。
“他在礦井躲著咋也不是長久之計,你攆他走吧。”魏子利說。
“眼下公安正在通緝他,你讓他到哪里去?都是親戚里道的,你也是他的表舅,咋就下得了狠心呢。”王長脖子說。
站在一旁的老軟,聽說二棒槌在礦山上藏著,就和王長脖子吵起來了:“我的侄女叫這個牲口糟蹋了,你還讓他在這躲災(zāi),我不同意。你要是不把他攆走,我就去告他。”
“你敢!你要是把他告了,我老王可要恨你一輩子。再說了,那個二棒槌那么牲性,他也會記仇啊。你想想,他這點罪過,就是被公安逮著,不過也就是判個七年八年的,等出來以后,一旦知道是你告的,不和你豁命才怪呢。眼下,咱們找礦也需要幫手,我看可以叫他幫助咱們找?guī)滋斓V。找完礦以后,賞他幾個零花錢,再打發(fā)他走。等他出了咱這個地方,和咱就沒關(guān)系了。這樣,就是將來他出了監(jiān)獄,也會報答你們的。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多一個冤家多一堵墻嘛。你們倆要是能高抬貴手,放他一馬,我會感謝你們一輩子的。”王長脖子說。
老軟和魏子利都怕和二棒槌結(jié)下仇火,受到報復(fù),只好同意了王長脖子的主意。
沒想到,王長脖子把以上這些話,原封不動地對二棒槌說了。二棒槌是一個心胸狹窄的家伙,聽到這些話,在心里種下了仇恨的種子。
魏子利四個人下了礦井,一連找了三天,找遍了所有新老礦井,也沒發(fā)現(xiàn)一條像樣的礦脈。
正當(dāng)魏子利一籌莫展的時候,王長脖子給他出了一個主意,使這個瀕臨關(guān)門的礦山又起死回生了。
事情是這樣的。
在找礦的第四天早上,魏子利望著礦山上一個個黑窟窿,垂頭喪氣地對王長脖子說:“這礦真他媽的是一個鬼礦,開的好好地,說沒就沒了。咱們再找一天,要是找不到新的礦脈,我明天就去和李書記匯報,該咋辦就咋辦吧。”
王長脖子對魏子利說:“咱們幾個都是凡胎肉眼的,像這種找法,我估摸著不會有啥效果。依我看,就給它來一頓狂轟濫炸,炸它個稀巴爛,要是有個好時運,備不住還會炸出礦脈來呢。”
“那恐怕不行。炸壞了怪可惜的。”魏子利不同意王長脖子出的餿主意。
“還管那個干啥,反正找不出礦脈,這個礦也開不下去了。”王長脖子執(zhí)意要炸礦。
“以后要是有人來接著干,還不得罵我老魏?”魏子利說。
“我也不是說把礦山炸壞,咱們可以在原來礦脈的走向上放幾炮,裝藥量少一些,我估摸著不會有大的問題。”王長脖子堅持說。
魏子利想了想,覺得王長脖子說的也有一些道理,就同意了王長脖子的意見。
四人帶著一些爆破器材下了礦井,選點放了三炮。說來也很巧,其中有一個點真炸出了一條七十多公分寬的礦脈。他們?nèi)×艘恍┑V樣一看,品位非常高。四個人都是喜出望外。
魏子利說:“哈哈,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老天爺就是餓不死瞎家雀。”
王長脖子說:“這下好了,有了這條好礦脈,礦山就翻身了。你這就可以向李書記匯報,明天就可以安排恢復(fù)生產(chǎn)了。”
“慢著,慢著。你讓我好好琢磨琢磨。是向大隊匯報哪,還是不匯報?”魏子利說到此處停了下來,陷入沉思之中。
王長脖子聽他沒了下文,急忙問:“難道說你還有其它想法不成?”
“是啊,我突然有了一個新的想法。”魏子利說。
“什么想法,快說出來,也讓你老姐夫我?guī)湍銋⒅\參謀。”王長脖子說。
“老姐夫,我問你,自從咱們這個礦山開張到今天,你看見過這么好的礦脈嗎?沒有吧?”魏子利問。
“沒有,是沒有,我在這個礦上干了這么多年,這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王長脖子點點頭回答。
“這不結(jié)了。這可是老天爺給咱們哥倆送的寶貝啊,哪能就那么輕易地拱手送出去哪?”魏子利說。
“對啊,這個礦脈是咱哥們發(fā)現(xiàn)的,這是咱哥們的福分啊。那依你之見怎么辦?”
“依我啊,”魏子利頓了頓說“咱們可以瞞著不說,就向大隊匯報說沒有找到新礦脈的希望了。這樣一來,大隊就會把這個礦山包出去。我估計不會有什么人敢摷理▲這個爛礦。在包不出去的情況下,咱們再出面承包,準(zhǔn)能用一個非常便宜的價錢把礦山拿到手。等拿到手以后,我至少給你兩萬元的股份。”魏子利說。
“好主意,好主意,真是一個好主意。我非常贊成你的這個主意。不過這個露出來的礦脈咋辦呢?”王長脖子問。
“這個好辦。把它埋上不就得了。這個事情,只有天知地知和咱們四個人知,大家都不說,誰知道。”魏子利說。
兩人商量好以后,魏子利就吩咐二棒槌和老軟把礦脈掩埋起來了。
魏子利對老軟說:“這個事情只有咱們四個人的八只眼看見了,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知,你千萬要保住秘密。我老魏絕不會虧待你的。”
魏子利從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沓錢,數(shù)了伍佰元遞給老軟,老軟的手發(fā)抖不敢接。
魏子利對他說:“這只是你應(yīng)該得到的一小部分。我打算包這個礦,事成了以后,還會有更大的好處,你一定會發(fā)財?shù)。我說話算數(shù),你老軟不必花一分錢,就可以和王長脖子一樣,得到兩萬元的股份。要是你說出去,我老魏可是翻臉不認人啊。”
老軟只好哆嗦著手接過錢。
魏子利轉(zhuǎn)過身對二棒槌說:“和老軟一樣,你也有一份,不過現(xiàn)在這錢先不給你,等你從這里走的時候再給你帶上吧。”
老軟是一個老實人,自從掩埋了礦線以后,就寢食不安。他對王長脖子叨咕說:“大隊里心急火燎地找礦,咱昧著良心干這種缺德事,會遭天譴的。我看還是如實向大隊匯報好。”
王長脖子立即把老軟說的話告訴了魏子利,還說:“我看這個家伙不把握,你看咋辦吧。”
魏子利臉上的肉抽搐了幾下,說道:“我不能讓這家伙毀了咱們的好事,要讓他閉上嘴。大姐夫,你再去和他說說,就說我再給他五百元,看他說啥。”
王長脖子從魏子利那又拿了五百元錢,找到老軟,說了魏子利的意思。老軟說:“你們愛咋辦就咋辦吧,反正我老軟不和你們摻合。”他不但沒要這些錢,還把原來魏子利給他的那五百塊錢,也退給了王長脖子。
王長脖子把一千塊錢交給魏子利,魏子利氣急敗壞地說:“給臉不要,我老魏還不給了吶。你去和他說,就說我的意思,讓他下午就去把已經(jīng)埋了的礦脈再刨開,我明天就去和大隊匯報。”
王長脖子問:“難道你真要匯報嗎?這可是咱哥倆發(fā)財?shù)谋惧X啊。你不是說過嗎,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難道就讓這個家伙給毀了嗎?”
魏子利說:“你以為我就這么認了,不會的。我要讓這個家伙永遠也張不開嘴。”
“你想咋辦,難道你有什么好主意,封住他的嘴嗎。”
魏子利嘴對著王長脖子的耳朵說了一些話,王長脖子點點了頭。
到了下午,王長脖子攆著老軟下了井。老軟下井不到十分鐘,就被炸死了。
原來,魏子利和二棒槌在礦線上安放了一個炸藥包。在老軟扒拉礦線的時候,魏子利示意二棒槌扭動點火器,二棒槌不敢干。魏子利罵二棒槌是個熊種,然后扭動了點火器的點火鈕。
礦上死了人,大隊領(lǐng)導(dǎo)都到了現(xiàn)場。李書記把事故情況向公社做了匯報,馬上來了警察,調(diào)查事故原因。
發(fā)生事故的時候,只有魏子利和王長脖子兩個人在金礦。雖然還有一個二棒槌在金礦躲災(zāi),但是魏、王二人不說,沒人知道。警察調(diào)查取證時,沒有其他人可以做證,只好聽信了魏、王兩人的證詞。警察勘察完現(xiàn)場后,得出的結(jié)論和兩個證人說的相一致:老軟排除啞炮時發(fā)生了以外。
事故交由大隊處理。大隊按規(guī)定付給老蒯一些撫恤金,就把老軟埋了。
處理完事故后,魏子利對李書記說:“這個礦是三個獸醫(yī)抬著驢,沒救了,該賣就快賣吧。”
為了盡快把二甲山金礦包出去,李書記發(fā)動班子成員都聯(lián)系承包人。
這個結(jié)果正是魏子利想要得到的。他很快就向李書記提出了他個人承包金礦的申請。
對外承包金礦是一件大事,李書記一個人也做不了主。李書記專門跑了一趟公社,請示郝書記。郝書記召開了一次專題會議,聽取了李書記的匯報。會議研究的結(jié)果是,同意對外公開發(fā)包,每年的承包費底價是十八萬元。具體事項由大隊確定。從今后,公社不再為金礦花錢,也不向金礦要錢。
大隊黨支部按著公社定的原則,研究了金礦發(fā)包的事,形成的決議是:公開發(fā)包,報名截止日期是一九七八年陽歷十二月底。到時候,沒有其他單位和個人報名,就以底價把金礦包給魏子利。
在埋了老軟后第四天,二棒槌就被警察逮住了。
二棒槌在礦山藏身的線索是大棒槌向派出所告發(fā)的。
二棒槌逃跑以后,警察給大棒槌留下話:“據(jù)了解,二棒槌逃走的時候,身上沒錢,估計用不了多久,他就會露面。一旦發(fā)現(xiàn)他的線索,必須及時向派出所報告。”
大棒槌對二棒槌恨得咬牙切齒。他認為,要不是二棒槌胡來,尚華就不會出走,我大棒槌就有可能把媳婦感化過來。是該死的二棒槌把事情鬧砸了,尚華再也不會回來了,我大棒槌只好打光棍了。他越想越氣,因此他這些日子都在尋找二棒槌的下落。
功夫不負有心人,大棒槌很快就從一些蛛絲馬跡之中發(fā)現(xiàn)了二棒槌藏身的線索。
他經(jīng)常去姑姑家,有時候也在姑姑家吃飯。他發(fā)現(xiàn),二棒槌失蹤后,姑姑一枝花家每天做的飯都比以前多。姑父也往金礦帶飯,從帶飯的數(shù)量看,一個人根本吃不了那么多。
有一天,他偷偷地跟隨姑父到了金礦,看見姑父拿著飯盒鉆進了礦洞。
他依據(jù)這些現(xiàn)象推測,二棒槌一定藏在金礦。
他向派出所民警說了這些情況。民警跟隨大棒槌到了金礦,把二棒槌抓住了。
在抓捕二棒槌的時候,大棒槌是第一個沖上去的。他撂到二棒槌以后,用足力氣,好一頓拳打腳踢。二棒槌被他打得滿臉是血,鼻青臉腫,還斷了兩根肋條。要不是民警及時制止,大棒槌非得要了二棒槌的命不可。
二棒槌被扣上手銬的時候,對魏子利喊:“大舅,你一定要把我救出來。大舅你答應(yīng)給我?guī)б恍╁X的,難道你忘了嗎?我的身上沒有幾個子,你給我?guī)б恍╁X啊。”
魏子利對二棒槌說:“現(xiàn)在我的兜里沒錢,以后再給你送去吧!”
二棒槌被兩位警察拖上了警車。
這正是:
害人之事不可為,
不義之財不可取,
小人之言不可信,
兄弟之妻不可欺。
做人別做鬼子六,
做事別想人不知。
自古善惡總有報,
無論是早還是遲。
若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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