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節(jié) 第十六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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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深，一口清。誰要是留下酒滴子，趕快下地系頭巾去。”虎頭兒一臉的橫肉，端著酒杯粗聲大氣地說。
“你先坐下，總得讓人喘口氣吧。你這人，飯也不人吃一口就連著開杯，還把人灌到桌子底下。”老騾拍著虎頭的肩頭說。老騾姓羅，大家都呼這個諧音來叫他，他也自得其得，隨呼隨道。
“不行，難得在大班長的喜宴上聚一聚，不喝個痛快咋行？”虎頭滿臉霸氣。
“我說虎頭兒，”水晶站起來說，“人們常說‘酒逢知己千杯少’……”
不等水晶把話說完，虎頭就接過話頭說：“大家都聽見了吧，連我們的‘八路軍’——一個滴酒不沾的人——都這么提議了，你們還算不算個人？來來來，把杯子拿起來。”
水晶說：“你聽完我的話再喝不行嗎？虎頭兒，我是說，‘酒逢知己千杯少，能喝多少喝多少’。我也不能喝，這一杯下去就怕找不著東南西北了，你還是讓大家喘口氣吧。”
“哈哈哈。”大家哄笑起來，“這‘八路軍’多會兒也是這么滑頭。那就先吃點飯墊墊底子。”
虎頭無奈，也只好坐下，用眼睛剜著水晶，意思說：我又不是針對你，我是想耍一耍那些土鱉喝個底朝天。水晶也看懂了他的意思，于是用眼睛說，恐怕別人沒有底朝天，我早就底朝天了。虎頭用眼睛罵，千百年來沒見過你這么一個滑頭。
說起水晶這“八路軍”的外號，還有一段故事呢。那還是師范的時候，同學(xué)們在班里試講，以備實習(xí)時也至于生薦兒。蘇婷婷講課時看著水晶跟紅葉說悄悄話很起勁，就提問水晶說：“你說說八路軍我個名稱的來由吧。”水晶沒防住，只好嘿嘿訕笑道：“你們都知道八國聯(lián)軍入侵中國的事吧。當(dāng)時呀，中國軍隊為了抵擋敵人的進攻，特組織了八支軍隊分頭迎擊。八路軍的名稱由此而來。”
此話一出，逗得全班同學(xué)大笑不止，“八路軍”的外號也就從此掛在水晶的頭上。
大班長的婚宴不盛大，但很熱鬧。
師范的同學(xué)們都湊到了一塊兒，那股子熱鬧勁兒就甭提了。
“八路軍，前幾天我在城里看見小月兒了，她身邊那個男的呀——”胖子一邊吃菜一邊對水晶說。
“當(dāng)真看見了？”水晶差點兒跳起來。
“這還有假。我那會子想，馨月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人哪，怎就拋下八路軍了呢？”胖子故弄玄虛。
“你到是說說那男的呀。”
“那男的么——高高的個頭，濃眉大眼，給人一看就顯得帥氣的那種。”胖子的話很有煽動性。
水晶的心里“騰”地升起一股無名之火，可他嘴上卻說：“你胡謅什么呀？”
“我騙你干啥，老同學(xué)都三年了。”他故意四下里瞅了瞅那些看熱鬧的同學(xué)，補充道，“騙你了我是個小狗。”
水晶沒有再說什么，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心想：好你個馨月，怪不得這么長時間不給我回信，原來你……水晶這會兒正亂想呢，胖子又說：“她也看見我了，走過來跟我打招呼，并指著那個男的說，這是她爸。”話音剛落，全桌上下一陣震耳欲聾的笑聲，直笑得水晶面紅耳赤，無地自容。剛才那杯酒下肚，他的腦子就有點暈了，不覺中，他又自斟了一杯，對胖子說：“難得你給我?guī)Я诉@么一個好消息來，謝謝啊。我這兒也有個小故事哩，不知大家聽不聽？”
一旁的虎頭早就不耐煩了，一個勁地嚷嚷：“喝酒，喝酒，不喝酒島啥古記？”
同學(xué)們都樂意聽水晶的笑話，就說：“講完故事就喝酒。”于是，水晶清了清嗓子說：“前幾天，有個村里人進城了，看著火車非常吃驚，就說，媽呀，這玩藝兒爬著還跑這么快，要是站著跑還了得！城里都笑他是個大傻。后來，一個城里人來到村里，也帶著驚訝的神情說，喲，你們這里的馬這么多呀！可惜都老了，也沒說賣掉換些小點的。村里人的大牙都被笑掉了，紛紛說，瞧你那眼神吧，那哪里是老馬，那是老騾（羅）。”大伙兒看著正在吃菜的老騾，“哄”得又大笑起來，同時又說，你“八路軍”真損，你被胖子耍了，卻拿老騾開涮，實在該罰。
虎頭這下來勁了，說：“罰一杯，大家說得，你要是不喝，就是看不起咱這些弟兄們。”
水晶端起酒杯道：“一萬和二萬他奶奶的也一樣了，喝就喝，有啥了不起的。”說罷將酒干了個點滴不剩。這一杯酒下肚，水晶的五臟六腑火燒火燎地難受起來。他硬撐著說：“我還有個故事，大家再聽聽？”
“睡你的覺去吧。”虎頭一把他推遠(yuǎn)說，“老是什么故事，故事，又不是三歲娃娃。拿杯，為大班長的新婚之喜干杯！”
“干杯！”
水晶昏頭昏腦地走進里間，剛躺在炕上就啥也不知道了。
他醒來的時候已是午夜時分，大家正耍笑新婚夫婦。水晶拖著沉沉的腿過去看熱鬧。只見趙廷寶摸出一枚硬幣說：“大班長剛才的表現(xiàn)還不錯，新娘子配合得也還可以。不過，下一個節(jié)目可有點難度，你們還得努力呀。”他將那枚硬幣夾在兩指間翻了翻，繼續(xù)說道，“這個節(jié)目叫‘完幣歸趙’，幣就是這枚硬幣，趙就是我趙廷寶，也就是說，玩完了，還得把硬幣還給我。聽懂了吧。”說罷，趁新娘子沒留神，將硬幣順著她的領(lǐng)口投進去。新娘子沒提防，忽覺什么涼涼的東西從皮肉上滑下來，一扭身子，那硬幣已滑向更深處了。趙廷寶說：“大班長，現(xiàn)在用你的神手把它取出來吧。”眾人哄笑著，讓大班長趕快動手，說取得晚了還要罰吻新娘呢。
水晶在一旁看著，笑著，想那趙廷寶真損，自己成親那天還得防著他這一手呢。
大家一直鬧到東方發(fā)亮才罷。大班長被同學(xué)們耍笑得筋疲力盡，說：“等你們這些小子娶媳婦的時候我再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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