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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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律還是不說話。
“喂!你這是怎么了呀,哪里不舒服嗎,阿律?”小魚兒有點擔心了。
“沒事。”
阿律一邊回答,一邊坐直了身體,從口袋里掏出一個舊鐵皮玩具,拿到小魚兒面前。
“你還記得這個嗎?”
小魚兒詫異地看著這個曾經屬于自己的舊物。
“咦,這不是我的嗎?”
阿律搖了搖頭,否認:“它不是你的,你已經把它送給那個小孩兒了!
小魚兒點頭:“對啊,就是那個鼓樓神孩兒?墒牵趺磿谀氵@里,怎么會這么臟呢?”
很久以前,小魚兒和阿律剛到鼓樓開店,經常在胡同里碰見一個小女孩兒,齊耳的蘑菇頭,能說會道,嘴巴超甜。那娃人小鬼大,看大人們在街上擺攤做生意,也想賺錢買玩具,便有樣學樣,把自己畫的水彩畫拿出來賣,大的兩元,小的一元?墒,憑她那可憐巴巴的創(chuàng)作水準,水彩畫根本無人問津。小魚兒不想她傷心,就把自己心愛的玩具拿出來送她。
阿律解釋:“這是我隔天從胡同口的垃圾桶里撿回來的!
小魚兒不解:“垃圾桶?她把它扔了?”
阿律點點頭:“你把自個兒的寶貝送人,可人家根本瞧不上,玩玩就丟了。我怕你見了傷心,就把它撿回來,一直藏在工具箱里!
對于阿律的用心良苦,小魚兒一陣感激:“阿律……”
阿律話匣子已開,其實他今天晚上想跟小魚兒討論的,并不是這個失而復得的玩具,于是繼續(xù)發(fā)問道:“還記得上個月,帥哥張和美女王天天過來喝酒嗎?”
小魚兒:“嗯?”
阿律繼續(xù)說:“當時,你看他倆頹得不行,就一門心思給人撮合,介紹彼此時往死里夸。兩人都對上眼了,跟著就動心了,跑回去紛紛跟現(xiàn)任分手。人家不過是各自內部的一點兒小摩擦,愣是被你成全了一對,攪黃了兩對,害得另外那兩位,隔三岔五就來酒吧找,鬧得是不可開交……這件事,你還記得嗎?”
“我當時根本不知道那兩人都有對象……”小魚兒連忙解釋著,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兒,阿律剛才還在說玩具,這頻道轉得也太快了,他到底是想說什么呢?
于是,小魚兒一下從阿律身邊起來,坐到了對面的沙發(fā)上,單刀直入:“阿律,你要是有話跟我說,就干脆點兒,跳過這拐彎抹角、推理論證,咱們直接上論點!”
“好!”阿律自然答應,“小魚兒,你熱情并且富有愛心,有擔當、有責任感,正義感也很強,這些都沒有錯。但是,有時候熱情過剩,也是一種拖累。反倒是冷漠,可以成為一件外衣,把我們包裹在里面,專心之至、自私自利,這才是這個冷酷世界上,最起碼的擔當和責任——是在對你自己負責!
“又是老一套!毙◆~兒露出了一臉的無奈,“阿律,為什么我們每次都要在這件事情上大費口舌,爭執(zhí)不休!既然誰也拗不過誰,那就互相妥協(xié)一下!
阿律顯然不想:“可你妥協(xié)過嗎?從來都沒有!”
你進我退,小魚兒只好做和事佬:“好好好,那今天權且你說,你說我聽,我就聽著!
“我說就我說,”阿律便開始連珠炮似的問責,“小魚兒,你用力過猛,你知道嗎?放著閑云野鶴的生活不享受,非得把日子過得驚濤駭浪,干什么都是人一分,你十分,你這是嚴重的不守恒!”
小魚兒點頭,繼續(xù)聽。
“你知道你像什么嗎?你就像一個臉都沒洗,就直接跑出去見人的人。稀里糊涂、渾渾噩噩,永遠弄不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
小魚兒挨著罵,咧著嘴笑了,一副恬不知恥的樣子。
“你還笑?真不知道你怎么笑的出來!有時候,我真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你干嗎就非得拿你那張熱烙餅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那也得別人念你一個好啊!
阿律一邊說,一邊又舉起桌上的破鐵皮玩具:“可是,你看看這個,別人念你一點兒好了嗎?”
遭到質問的小魚兒,愈發(fā)嬉皮笑臉,一口文白朗朗以對:“嘿嘿嘿,咱們這是在開店接客嘛,迎南來北往、老幼婦孺;聽五味人生,看世間百態(tài);每見是非當表態(tài),偶遭得失莫關心,千金散盡還復來,只愿長醉不復醒。咱們開的是酒館,可不就是這些個理兒嗎?”
是就怪了,阿律今天晚上一點兒也不想跟小魚兒開玩笑。
小魚兒越是放松,越是想蜻蜓點水,渾水摸魚,阿律就越生氣、越火大、越嚴厲。
“所以呢?這里,這個海邊小酒館,就是你小魚兒的戲臺子嗎?你在上面演一折子壯懷激烈,二折子壯士扼腕。你回回都是壯士,我回回充當腕。你回回爽翻天,我回回慘透了!”
小魚兒被阿律說懵了:“什么什么?什么叫我的戲臺子?阿律,你這樣說就有點兒過分了!
“事實就是如此,我一點兒也沒有夸張!”阿律絲毫不肯妥協(xié)。
小魚兒瞪著阿律:“從來就沒有什么戲臺子!阿律,這件事我們已經聊過很多次,我說過,在海邊,在我的酒館里,我永遠也不可能做到,明明知道有人將要受傷害,需要被保護,只是舉手之勞的一把攙扶,卻不出手。而你,卻因為害怕往自己身上攬事兒,就好像輕輕撥開麥田里的麥穗,若無其事地從那里面穿了過去。”
阿律一臉痛心疾首:“姑娘,我看你是真沒吃過虧呀!”
小魚兒并不認同:“只活自己活的,只要自己要的,這是行不通的。既然我們選擇開店,就不能對客人不聞不問;既然我們選擇鼓樓,也不能對身邊的人置之不理。我關心他們不是為了什么,也不是因為他們是誰,我關心他們,僅僅只是因為關心!
既然如此,阿律只好攤牌了。
“好啊,你拿你的熱烙餅臉貼別人,我拿我的貼你,可我的臉也不是一夜之間涼下去的。這么長時間,該說的,我也說的差不多了。這個酒吧做到現(xiàn)在,錢,沒賺到;人,也不怎么討好。這個季度的房租交完了,賬上還剩下不到一千塊。下個季度呢,怎么辦?夏天已經過去了,冬天馬上就要到了,生意差了,熬不過去的。店是你開的,盤店的錢至今還欠著你媽媽。既然如此,你最好早點兒想清楚,做一個決定。要么,把店盤出去,換一份正經工作,要么,把我蹬了,換一個男人。也許還有別的男人,愿意為你做牛做馬,但我阿律,已經不是其中之一了。”
阿律一口氣說完一通話,最后留下一道選擇題,他看似一點兒余地都沒有的樣子,徹底把小魚兒搞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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