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翠絲 測謊脫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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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你們都是傻子。”我蜷著手指，手放在大腿上，像一個酣睡的嬰孩。身子在吐真血清的作用下開始沉重，眼簾上也汗珠點(diǎn)點(diǎn)，“你們不但不感激我，還來質(zhì)問我！”
“感激你忤逆領(lǐng)導(dǎo)的指示？感激你阻礙上司干掉珍寧•馬修斯？你的所作所為徹徹底底是叛徒所為�！币淋搅照f話的語氣簡直像毒蛇在吐毒液。我們正在博學(xué)派總部的訊問室里，審訊正在進(jìn)行。我被關(guān)進(jìn)牢房起碼有一個星期了。
托比亞斯站在伊芙琳身后，幾乎藏在了她身后的影子中。我坐在椅子上，從有人來剪開纏著我兩只手的膠帶起，他的眼光就一直避著我，這時他卻忽地對上了我的眼神，示意我該胡謅了。
說謊對我而言再簡單不過了，就像抵住吐真血清的作用一般簡單。
“我不是叛徒�！蔽艺f，“當(dāng)初是錯信了馬庫斯，他說這一切都是按著無畏派—無派別者聯(lián)盟的指示行事的。我無法加入掃蕩隊伍，但非常想盡自己的一份力。”
“你為什么無法加入掃蕩隊伍？”熒光燈的光線打在伊芙琳的發(fā)絲上，閃出道道白光。我看不清她的臉，我不能看一樣?xùn)|西超過一秒鐘，不然吐真血清便要開始起作用。
“是因?yàn)�，”我緊咬了下雙唇，做出一個竭力抑制吐出真話的動作，樣子逼真，演技一流，真不知從何時起，我學(xué)會了做戲，大概它和我擅長的說謊非常相似吧，“因?yàn)樽詮臍⒘恕�，自從殺了我的好朋友威爾后，我拿不起槍。我一拿槍就會慌神�！?
伊芙琳的眸子微微瞇起。我估計即使她內(nèi)心最柔軟的地方也不會對我有半點(diǎn)同情。
“馬庫斯說他按我的命令行事？你知道他和無派別者，和無畏派關(guān)系都很僵，還信他的胡言亂語？”
“是的�！�
“好吧，怪不得你沒選博學(xué)派。”她放聲大笑。
我雙頰滾燙，有些火辣辣的感覺，真想一個巴掌朝她扇過去，這屋子里有摑她耳光沖動的人肯定不在少數(shù)，不過他們應(yīng)該不敢承認(rèn)。伊芙琳堅信“持有槍械就擁有力量”，她秉著這個信條，把大家封鎖在這座城內(nèi)，還派遣無派別者持槍巡邏。珍寧•馬修斯已死，已經(jīng)沒人敢和她對抗了。
一個“暴君”倒下，另一個“暴君”又崛起，這就是我們的世界。
“那你為什么沒告訴任何人？”她問。
“我不愿讓任何人知道我的懦弱，不愿讓老四知道我和他父親聯(lián)手，他知道后肯定會不開心�！蓖抡嫜彘_始起作用，我感到嗓子眼兒里卡了更多的真話，“我費(fèi)力揭開真相，讓大家知曉我們城市的歷史，知道我們?yōu)槭裁磿钤谶@里，難道不對嗎？你不感激我沒關(guān)系，可你也不該什么都不做，在這一片你親手造就的廢墟上稱王稱帝！”
伊芙琳臉上掛著的虛假笑意瞬間扭曲，像是吃到了壞掉的東西。她湊在我面前，眼角、唇畔的細(xì)紋第一次清晰可見，我這才注意到她的年齡，長年的食不果腹在她臉上染了一層青白，卻沒有帶走她的英氣，五官和她兒子一樣俊朗。
“我什么都不做？我這是在建立一個全新的世界。”她壓低了嗓音，聲音太低，低到我都有些聽不清楚，“碧翠絲•普勒爾，你忘了我是從無私派出來的嗎？我知道這事情要比你早得多。我不知道你怎么做到逃脫罪名的，可我對天發(fā)誓，你在我的新政權(quán)中絕無一席之地！更休想和我兒子有任何瓜葛！”
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只是淺淺地一笑，這個舉動實(shí)屬不智，可全身血管中流淌著吐真血清，真實(shí)的神情比真話更難抑制。她以為托比亞斯現(xiàn)在是她的了。她不知道真相，她不知道，他不是任何人的，他是他自己的。
伊芙琳直起身板，雙臂交叉。
“吐真血清已說明了一切，你雖笨得可以，卻不是叛徒。審訊結(jié)束了，你可以走了�！�
“那我的朋友呢？”我聲音里流出沉沉的倦意，“克里斯蒂娜和卡拉也沒做錯任何事�！�
“我們會盡快處理她們的�！币淋搅諔�(yīng)道。
身子沉沉的，腦子有些暈，我努力站起身，看到一片黑壓壓的人，肩靠著肩，胳膊肘挨著胳膊肘，我一時也沒找到出口。一個棕褐色皮膚的男孩沖我走來，他咧開嘴笑著，笑容溫暖明快，是尤萊亞，他帶我朝出口走去。屋子里霎時間炸開了鍋，一片嘈雜。
尤萊亞領(lǐng)著我穿過走廊朝電梯組走去，他按下按鈕，電梯門便打開了，我隨他走進(jìn)去，腳步仍有些不穩(wěn)。等門關(guān)上，我說：“你覺不覺得我剛才說廢墟和稱帝有些過分？”
“不過分，在吐真血清的作用下你就該失去理智。你要是不這樣，她才會懷疑你�！�
內(nèi)心在震顫，充斥的全是能量，我盡情地呼吸著自由的空氣，殷殷地盼著接下來的一切。我們要逃出這兒，不再漫無目的地等待，不再心急如焚地踱步，不再一遍遍問巡邏士兵他永遠(yuǎn)不會回答的問題。
這些士兵今早倒是告訴我一些有關(guān)新型無派別政府的規(guī)則問題。他們規(guī)定，所有前派別成員要搬到博學(xué)派總部附近聚居生活，每處住所不得超過四個來自相同派別的人。所有人必須混雜起衣服的顏色，也正因?yàn)檫@條特殊條令，他們給我分了一件友好派黃色T恤和一條誠實(shí)派黑色褲子。
“好了，我們往這邊走……”尤萊亞帶我走出了電梯。這層樓六面全是玻璃，四壁也全由玻璃砌成。玻璃折射著陽光，在地板上映出一小片一小片的七色彩虹。我伸出一只手遮住眼睛，跟著尤萊亞走進(jìn)一間狹長的屋子，屋子里沿墻擺著兩列床鋪，每個床鋪旁都放著盛衣服和書籍的玻璃箱子和一張小桌子。
“這兒以前是博學(xué)派新生入派時的宿舍，”尤萊亞解釋道，“我給克里斯蒂娜和卡拉都收拾好了床�！�
三個穿紅色衣衫的姑娘坐在靠門的床鋪上，她們大概來自友好派。一個年紀(jì)稍長的女子躺在屋子左邊的一張床鋪上，眼鏡掛在一只耳朵上，看樣子像是博學(xué)派。我內(nèi)心明白，此時的光景已截然不同，我不該用派別劃分每個人，可這個習(xí)慣已深埋在我的觀念中，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
尤萊亞走到后墻角的一張床鋪前，躺了下去。我坐在旁邊的床鋪上，內(nèi)心狂喜，這么久以來，我終于自由了，終于可以歇一歇了。
“齊克對我說，有時候釋放的程序會花很久，她們幾個應(yīng)該晚些才能被放出來�！庇热R亞說。
我關(guān)心的人今晚都能出獄了，想到這，內(nèi)心有些釋然，可大家都知道迦勒是珍寧•馬修斯的貼身隨從，無派別者估計不會赦免他，他很難全身而退。至于他們會用多極端的手段來銷毀珍寧•馬修斯的印記，我無從得知。
我告訴自己我不在乎，可這想法仍在頭腦中，我便知道這是在撒謊，他再怎么說也是和我有著血緣關(guān)系的至親兄長。
“很好，謝謝你，尤萊亞�！�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把腦袋倚在墻上。
“你還好吧？我是說……琳恩的事情……”
自打我認(rèn)識他們那天起，尤萊亞就和琳恩還有馬琳走得很近，她倆如今都不在人世了。我總覺得自己也能嘗到同樣的苦澀，畢竟我也失掉了兩個好友：因考驗(yàn)壓力而自殺身亡的艾爾和由于我倉促決斷而喪命的威爾�？晌也幌爰傺b我們的痛苦是同樣的。舉例來說，我就沒他那般了解自己的朋友。
“我不想再提這事，”尤萊亞搖著頭說，“也不愿去想它。我只想好好活著。”
“好吧，我懂。只是……如果你需要什么，請告訴我……”
“好�！彼麤_我微微一笑，站起身，“對了，你一個人在這兒行么？我跟我媽說晚上去看她，一會兒就出發(fā)了。噢，差點(diǎn)忘了告訴你，老四說他一會兒想單獨(dú)見見你�！�
聽了這話，我直起身子，著急地問道：“是嗎？幾點(diǎn)？在哪兒？”
“千禧公園的草叢中，十點(diǎn)多鐘吧�！彼ξ卣f，“別太激動了，小心把你樂得腦門兒都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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