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節(jié) 銀行家的“笨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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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玉剛并非航運世家出身,且又是中年轉營航運,最初,他曾被同業(yè)譏笑為“不懂航運的旱鴨子”。但包玉剛執(zhí)著追求,而且一反海派經營的規(guī)范,用銀行家的穩(wěn)健作風經營著極富冒險性的航運業(yè),反而達到了出奇制勝的效果,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成功。同時,他還以穩(wěn)健的經營作風,取得了銀行的最大信任與合作,從而為其航運業(yè)的起飛增添了羽翼。
當時的世界航運業(yè)競爭異常激烈,在包玉剛投身進入之前,世界上就已有不少船王級的人物,如美國“船王”盧維克、有“金色希臘人”之稱的奧納西斯和尼亞哥斯等等。還有荷蘭與英國合資的皇家殼牌集團、日本郵船公司、大販商船三井船舶公司等都是世界航運業(yè)的巨頭。
即使在香港,也不乏頗具規(guī)模的航運公司。其中董浩云(香港特別行政區(qū)首任行政長官董建華之父)更是領袖式的人物。早在10年前,董浩云就已經組建了一個頗具實力和規(guī)模的船隊以及航運集團。他從日本金山輪船公司訂造的一艘名為“海上巨人號”的郵輪,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郵輪。當年這艘郵輪下水時,在日本和香港都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董浩云也一時成為世界各大報章爭相報道的新聞人物,并擁有了“香港船王”的美譽。
前面有成功的典范,相比之下,包玉剛只有一條舊船的“船隊”難免顯得黯然失色,甚至寒酸。航運市場就如同變化無常的海洋,時而風平浪靜,時而狂風怒濤,想在這樣一個特殊的領域里占領一席之地,把穩(wěn)船舵,是極端困難的。這不得不讓人們產生這樣的疑問:包玉剛僅憑這么一條舊船就想搞航運業(yè),難道不是異想天開嗎?甚至有人打賭說:“如果包玉剛靠這條破船能成功,那么我愿意在香港碼頭上爬上幾個來回。”
這個打賭的人后來有沒有食言我們不得而知,但包玉剛確確實實是以一條舊船起家,建立了一個聞名世界的“海上王國”,成為名副其實的“世界船王”。
買下“金安號”不久,包玉剛成立了“環(huán)球航運集團有限公司”,并與日本山下汽船公司簽訂了一份為期半年的租賃合同,將“金安號”轉租給這家公司,從印度運煤到日本。這是包玉剛一生中為數不多的短租合約,但就是這一份合約,改變了包玉剛的命運。
1956年,隨著以色列軍隊入侵埃及,第二次中東戰(zhàn)爭爆發(fā),埃及政府遂宣布將蘇伊士運河收歸國有,并派遣軍隊占領了運河的兩端,非其友好國家的船只,尤其是與以色列有貿易往來的船只不得通過。
蘇伊士運河是連通歐、亞、非三大洲的主要國際海運航道,每年承擔著全世界14%的海運貿易,在國際航運中具有重要的戰(zhàn)略和經濟意義。它的關閉,對于世界航運業(yè)來說,無疑是投下了一顆重磅炸彈,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如此一來,大多數來回歐亞的船只,就必須要繞道非洲南端的好望角。路途變遠,運費理所當然翻著番地往上漲,對船只的需求也忽然緊張起來。許多擁有超級貨輪的船主更是紛紛坐地起價,與租戶簽定短期的高額合約。
這時候,包玉剛買下“金安號”僅僅半年,也恰逢他與日本山下汽船公司的租賃合同剛好期滿,山下公司付出了比原來高幾倍的租金,才為“金安號”續(xù)了約。包玉剛就拿著這筆錢,繼續(xù)購買舊船,并以四到五年的長期租約,租給貨運公司。
消息傳開,立即在業(yè)內炸開了鍋。因為當時世界各國經營航運業(yè)的人,都是采用傳統(tǒng)的短期出租方式,也就是每跑一個航程,就同租用船只的客戶結算一次。這樣不但收費額度高,而且可以隨時提高運費。“希臘船王”奧納西斯、“美國船王”盧維克,以及老一代的“香港船王”董浩云,都是這樣做的?墒浅跞氪诵械陌駝倕s反其道而行之,采取了長期出租的經營方式。放著短期高價不租,卻用長期的租約把自己捆死,而且租金標準還低了很多,任憑誰也想不出他到底搭錯了哪根筋?
行家們紛紛對這位新扎同行的經營方式嗤之以鼻,有人嘲笑他是不自量力、不懂規(guī)矩的“傻瓜”,說他推行的薄利長租策略實屬“愚蠢之舉”,也有人說他不能算是真正的航運家,只是一個“專門做船運生意的銀行家”。
在包玉剛看來,散租、短租的短期租賃方式在遇上好年景時,固然可以賺取較高的利潤,但也要承擔一定的風險。如果遇上經濟衰退或其他不利因素時,船只就只能荒棄一旁,甚至連維修保養(yǎng)費都賺不到。畢竟關閉蘇伊士運河這類的事件,不會經常發(fā)生,做航運不能抱絲毫的僥幸心理。而薄利長租則可以穩(wěn)定收入、降低風險,保證船只不會空置蝕息,這是一種放眼未來的經營方法。因此,他寧愿采取這種別人都不以為然,甚至不屑一顧的“笨辦法”,寧可少賺錢,也不能去冒險。
包玉剛以其銀行家特有的冷靜,預見到了國際市場的變化多端,他大膽地摒棄老一套的做法,用銀行家式的思維方式去管理他的船隊,采取了這個利潤不高但穩(wěn)定保險的經營方式,使他避過了航運史上的幾次大起大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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