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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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一串吱吱呀呀的響聲,鐵門被打開了,從里面涌出一股子腐爛發(fā)霉的氣息。宋陽從腰里拔出手槍,小心奕奕地走進屋子。
宋陽失望了,屋子很小,一眼望去,里面的空間便一覽無余。小屋里空空蕩蕩,除了屋子一角歪倒擺放著一把黑色的破椅子之外,里面便空無一物了。這里似乎根本就沒有宋陽想要得到的秘密。
與宋陽滿臉失望之色不同,崔可馨的眼神里卻充滿了絕望般的恐懼。站在小屋的門口,她神經(jīng)質(zhì)一般伸出顫抖的雙手,使勁兒地抓扯著自己的秀發(fā)。她緊抿著的嘴唇已經(jīng)全然失去了血色,想著了魔一般無意識地抽搐著。
她說不清自己為什么會這么恐懼,但是這無邊無際的恐懼感卻像是一張大網(wǎng),緊緊地將她包裹了起來,又像是一雙看不見的魔手,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說不出話來,讓她喘不過氣來,讓她覺得就連自己的生命,仿佛也在這恐懼到幾乎讓人窒息的空氣里一點點脫離開她的身體,向深邃的黑暗之中飄去。
崔可馨再也忍受不住這種恐懼的折磨了,她發(fā)出一聲近乎瘋狂的尖叫,然后整個人也像陷入了瘋狂境界一般,將自己的頭不停地向斑剝的墻壁上撞去。她依稀覺得自己腦海里隱藏著一只魔鬼,她要將它撞出來,讓它從此遠離自己。
“你怎么了?”宋陽聽到了身后的響動,一轉身便看到了正在做著瘋狂舉動的崔可馨,宋陽一邊喊著,一邊猛撲過去,攔腰一把死死地抱住了陷入瘋狂的崔可馨。
“放開我,快點放開我。”崔可馨像發(fā)了瘋一般尖叫著,額頭上的血水與眼睛里的淚水混在一齊,沿著她光潔的面頰流了下來,勾成一幅詭異駭人的畫面。
“你不要這樣,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想起了什么?告訴我好嗎?”宋陽在崔可馨耳邊急促地說。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崔可馨哭泣著,痛苦地甩著頭。此時,小屋、面具人、尸體、無臉女人、手槍等各種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她噩夢里的畫面,如同走馬燈一般,在崔可馨的腦海里一刻不停地來回閃動著,她覺得自己真的快要瘋掉了。
“冷靜一點,別害怕,我說過的,我會保護你的安全,所以有我在,你就什么都不要害怕,好嗎?”宋陽在崔可馨耳畔柔聲說。
宋陽那輕柔的聲音顯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崔可馨的舉動已經(jīng)不像剛才那般狂躁不安了,但是在她內(nèi)心深處卻依然有深邃的恐懼。她像一只受傷的鴿子一般,在宋陽的懷里顫栗著、哭泣著。
此時,宋陽心里充滿了憐愛之意,他輕輕拍著崔可馨那顫抖的雙肩,將她使勁兒朝自己懷里摟了摟。他能感受到她內(nèi)心的恐懼,他想給她以信心與力量。兩顆孤獨旁惶的心,在這一刻漸漸溶化了,溶化成兩泓潺潺的秋水,流到了一起。也不知是什么時候,宋陽那滾燙的嘴唇壓在了崔可馨那冰涼的嘴唇上,兩個人擁抱著、顫抖著、親吻著……。
也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兩個人這才緩緩地分開。宋陽的臉上掛著一絲尷尬和不安,而崔可馨那剛才還是蒼白嚇人的臉頰上,此時也浮出了兩抹羞澀的緋紅色,更為她憑添了幾許楚楚動人的韻味。
“對不起,我……。”宋陽尷尬的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不要說,什么都不要說。”崔可馨垂下了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小聲說。
“你額頭上還在流血,讓我看一看。”宋陽說著,輕輕地分開了崔可馨前額那凌亂的發(fā)絲,從口袋里取出一張紙幣,小心地擦拭著崔可馨額頭上的血痕。
“還疼嗎?”宋陽一邊給崔可馨擦著額頭上的血痕,一邊小聲問。
“不疼。”崔可馨也小聲地答。
“你剛才到底是怎么了?”
“我也說不清楚,”崔可馨猶豫了一下說,“這個地方在我的噩夢里多次出現(xiàn)過,剛才一來到這里的時候,也不知怎么了,我突然就害怕的要死,我好像……好像一下想起了許多東西,又好像什么都沒有想起。”
“噢?”宋陽擰緊了眉頭。
“是的,好像有很多事情一下都出現(xiàn)在了我的腦子里,但是……但是,我又覺得那些事情好像又都不是我經(jīng)歷過的,”崔可馨喃喃地說,“我依稀想起了有一個面具人就藏在這座小屋里,他不停地指派我去殺一個又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我想不起來他為什么要這么做,我只是感到他在不停地讓我殺人,我不想殺人,可是那個面具人就像是個魔鬼一樣,他不停地讓我去殺人,我很害怕他,我只好按照他的吩咐去殺人,我殺人的時候,他就站在我身后大聲獰笑著,但是殺到后來,我又仿佛覺得那個殺人的人其實并不是我,我也說不清她到底是誰,一會兒我覺得她就是我,可一會兒我又覺得她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只是覺得自己好害怕,好害怕……。”
“你到底在說什么?”宋陽幾乎被崔可馨給搞糊涂了,“什么是你,而又不是你呢?”
“我也不知道,”崔可馨臉上又浮出了痛苦的表情,“我很害怕,因為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殺那么多的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誰,那個殺人的女人好像是我,但又好像不是我,我的頭都要裂開了,我真的好難受、好害怕。”
“你不用害怕,至少從現(xiàn)在起你就不用再害怕。”說這句話的人不是宋陽,而是從屋外傳來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時,宋陽的臉色一下就變了,變得有點吃驚,也有一點無奈。宋陽的嘴角浮出一抹苦笑,他搖了搖頭,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嘆息,說:“其實我早就猜想到,能夠追到我的人,只有你。”
“那當然,因為你是我?guī)С鰜淼耐降,師父想要找徒弟,當然會有師父的辦法。”屋外的人緩緩地說。
此時,夕陽斜照,落日的余暉將大山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也給大山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
夕陽下,山谷中,小屋的門口,站著三個身影。中間的一個是位頭發(fā)花白的中年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三眼神探”馬國誠,剛才站在外面說話的人也就是他。站在馬國誠兩邊的,是刑一隊的小杜和小馬,也就是曾經(jīng)在肖恩廷辦公室里繳過宋陽手槍的那兩位同事。
“放下槍,跟我回去,”馬國誠的眼神里透著一股子惋惜和無奈,他看著舉著手槍走出小屋的宋陽,用低沉的聲音說,“你不能再這么逃亡下去了,這樣太危險,跟我回去,你要相信我,一切都會水落石出的,我一定會幫你洗脫冤情。”
“不,對不起了馬隊,”宋陽目光堅毅地盯著馬國誠,說,“你知道我的脾氣,事情沒有調(diào)查清楚之前,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所以馬隊您別逼我做傻事。”宋陽說著,他的手下意識地朝著槍上用力地握了握。
“怎么?如果我不放你走,難道你就要做傻事?”馬國誠的目光同樣堅毅,他咄咄逼人地盯著宋陽,說,“好,我就給你一個做傻事的機會,你開槍吧,瞄準了,朝這兒打。”馬國誠說著,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宋陽放在扳機上的食指在輕輕顫抖著,與此同時,也有兩個烏黑的槍口指向了宋陽,那是小杜和小馬的槍。
“馬隊,你為什么一定要逼我?”宋陽喃喃地說。
“因為我是一個警察,”馬國誠迎著宋陽的槍管,一步一步緩緩地走上來,說,“而你也是一個警察,我不能讓你沿著錯誤的方向就這么滑下去,破案也是要講究紀律和原則的,不能為了破案就無視法律法規(guī),一路蠻干。”
“我沒有破壞法律,沒有蠻干,求您了馬隊,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接近了真相,請您放我走,再給我?guī)滋鞎r間吧,一旦破了案,我一定會回去的。”宋陽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
“不行,”馬國誠冷冷地說,“你還不承認你破壞了法律?越獄、打傷派出所長、與青蛇交朋友、綁架,這些還不算破壞法律嗎?”
“我……我也是逼不得已,才不得不這么做的,但是我卻從來沒有真正傷害過別人。”宋陽辯解著說。
自從第一眼看到馬國誠時,崔可馨眼睛里的恐懼之色便越來越濃了。她瑟瑟發(fā)抖地躲在宋陽身后,腦海里又開始閃現(xiàn)起各種各樣妖異血腥的畫面來。
“把槍給我。”馬國誠已經(jīng)走到了宋陽的身前,他伸出一只干燥有力的大手來,一字一頓地說。
宋陽無奈地閉上了眼,他的內(nèi)心充滿了委屈,他想不通馬隊為何會這樣。自己已經(jīng)接近了真相,只要再多給自己幾天的時間,一切便有可能會水落石出。可是,馬隊偏偏不肯給自己這樣一個機會。
當然,宋陽也知道,其實這也怪不得馬隊。畢竟他是個警察,盡忠職守的警察。宋陽當然無法扣動扳機,別說眼前站著的是自己的恩師馬國誠,就是一個跟自己毫無關系的普通人,宋陽也是不敢開槍的。所以,他只好無奈地放下自己的槍,緩緩地向馬國誠手中交去。然而,就在此時,宋陽身后的崔可馨突然失聲尖叫起來。
“別把槍給他,千萬不要。”崔可馨的聲音就像是一只受傷的小鹿發(fā)出的悲鳴聲一般,在平靜的山谷中久久回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