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節(jié) 錯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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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明夕點頭：“還是你的那套理論，瓷器和破銅爛鐵不能硬碰硬。今兒這車損了，說多了也就千八百的事兒，在那人那兒可能就是挺大一筆錢了，真把他逼急了，跟我死磕，我真就是不值得了。我看報紙上動不動就報一時沖動捅死個人什么的�！�
“不錯。下回你要是當(dāng)時能想到這層，就別總跟人逞口舌之快了。你一句一個‘您’地擠對著那人，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會耍小心眼？”
“呸呸呸，怎么還能有下次。我這回指定能記住。”顏明夕噘著嘴看著姜楊，揚揚手里的咖啡說道，“大恩不言謝了。”
姜楊喝了一口咖啡，眼神灼灼地看著顏明夕說：“怎么回回都讓我遇到你倒霉的時候，這英雄當(dāng)?shù)梦矣悬c上癮了�！�
顏明夕躲開了姜楊的目光，呵呵笑道：“那你看呢，為了給你過把癮，我專門挑的你公司門口撞車的�！�
窗外的雪仍是星星散散地飄著，銀裝素裹的背景下顏明夕紅撲撲的臉蛋像是這世界唯一的色彩一般。姜楊突然站起來，俯下身子靠近顏明夕，右手捏起她臉上的肉，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將她望著，自嘲一般地說：“你防我防得倒是滴水不漏。”
他這動作一氣呵成，顏明夕只能愣愣地在姜楊的眼睛里看到兩個小小的自己。姜楊的語氣里透著寂寥的蕭索，就像那晚他遠去的背影一般，在天地之間孑然獨立，這世界的熙攘繁華消弭在他的眼中，不過一抷黃土一般，到最后只余下了無邊的蒼寂。
顏明夕推開了姜楊，站起來，認(rèn)真地看著他，慢慢地說：“其實是你不肯放過你自己罷了。我，又或者是別的什么人，不過是你得不到幸福的替罪羊。”
因為臨近圣誕節(jié)，星巴克里布置著圣誕元素的裝飾品，門口的圣誕樹上掛著好多彩色的禮物盒子，紅綠色的杯子、咖啡豆擺了滿滿的一柜子，小黑板上寫著限時供應(yīng)的圣誕特飲。節(jié)日的氣氛頗為喜慶。
而靠近窗邊站著的那一抹黑色的挺拔身影，獨獨地脫離開來，似要融入外頭的冰天雪地一般冷清。
小雪零星地飄到中午，顏明夕才回到了設(shè)計院。
保險過來定損，因為已經(jīng)沒有了事故現(xiàn)場，手續(xù)頗為麻煩。折騰之后，車額外付費，被4S店拖走修理了。
顏明夕吹了一上午的冷風(fēng)，摟了半天熱水袋才暖和過來。
手機在兜里震起來，是沈一晨。
顏明夕深吸兩口氣，接起：“喂�！�
那頭是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什么事？”
“沒事兒了�！�
沈一晨頓了下，問道：“出什么事兒了？”
顏明夕不耐煩地說：“都說沒事了，我現(xiàn)在說給你聽又有什么用呢？”
沈一晨的聲音沉穩(wěn)得恰到好處，是可擋千軍萬馬的姿態(tài)：“需要我做什么嗎？”
然而這種遲來的關(guān)心于顏明夕而言，卻是又添了一分煩躁：“不用了，我去吃飯了。拜拜。”
此時的美國恰是午夜，窗外濃重的夜色下是一片燈火通明的不夜城。
沈一晨看了一眼手機上的天氣預(yù)報，撥通了司機老劉的電話：“今天下了大雪？去看看顏明夕的車，要是出事了幫我照顧下……好，辛苦了�！�
翌日早上，顏明夕一出門就看到了她曾經(jīng)撞過的那輛賓利停在樓前。老劉也看到了她，立馬下車迎上來。
“顏小姐，昨天的事故沈總已經(jīng)知道了，他現(xiàn)在人在國外無法分身，特地讓我來幫您處理一下。4S店那邊我已經(jīng)打過招呼了，車一修好就讓他們給送過來。這幾天，您沒有車也不方便。所以……”
顏明夕看了眼晨光下賓利黑色的車身，搖頭道：“我還是想保持我這低調(diào)神秘的身份，這車我坐不了�！�
她這樣的直白調(diào)侃讓老劉愣了一下，緩了緩之后笑道：“顏小姐誤會了，沈總的意思是借給您那輛車先代步。因為冬天又趕上大雪，再加上馬上就元旦了，修車比較慢，嘿嘿，比較慢�！�
顏明夕順車?yán)仙蛑傅姆较蚩催^去，一輛黑色的狀似帕薩特的車停在那里，她遲疑了下問：“輝騰？”
老沈嘿嘿地笑，把鑰匙遞給顏明夕說：“帕薩特。”
中午，某港式茶餐廳。
喬小楚盯著窗外停著的黑色轎車看了半晌，轉(zhuǎn)頭問顏明夕：“你確定這不是硬貼了帕薩特標(biāo)志的輝騰？”
顏明夕哼了聲說：“確定。你見過2.0排量的輝騰嗎？來的路上我狠踩了腳油門，發(fā)動機跟我抗議，那動靜嗚嗚的，輝騰肯定不會發(fā)出那樣的聲音�！�
“那沈一晨夠摳門的。這半新不舊的帕薩特，他也拿得出手來送人？”
“送？想得美。人家說了，是借我開的，等我的車修好了給送回來了，這車就得還了�！�
“真摳�？赡苡绣X人都比較摳門吧，所以人家才能守得住財，致得了富�！�
顏明夕點頭，喝了口杯里的咖啡，想了想說：“倒也不能怪沈百萬，我這本就是賣身還債，就他那精明樣兒，肯定是不能做賠本買賣的。”
喬小楚舉杯：“來，喜兒，姐姐敬你一杯。”
“滾！”
“喲喲，別動，還真有根白頭發(fā)。你這是要當(dāng)楊白勞呀�！�
顏明夕瞪喬小楚一眼：“大驚小怪的，有根白頭發(fā)怎么了，姐一天到晚勞心勞力的能不白頭嗎。你再看看我們院，三十歲往上的工程師，誰沒有個百來根的白頭發(fā)�！�
“唉，你們天天對著電腦，光受的輻射也夠頭發(fā)變色的了。你再看看姐，古木書香，聽著小曲，喝著小茶，說說話就能賣個萬把塊的，多么愜意�！�
顏明夕一筷子插在一顆蝦餃上，送進嘴里，邊吃邊說：“是，再勾搭個帥小伙，就功德圓滿了。”
喬小楚瞪她：“你怎么那么煩人�！�
顏明夕沒理她。喬小楚支著下巴想了會兒說：“姜楊……他一直沒個信兒？”見顏明夕瞪著眼睛瞅她，趕忙補充道，“別瞎想，我和他也就見了幾面，哪比得上你倆朝夕相對、英雄救美常常演的情分呀。我就問問你和他，你和他。”
“沒有我和他�！�
顏明夕望著窗外的車輛川流不息，人來人往，不由得想起了那個雪天。姜楊一身黑衣站在星巴克掛著圣誕紅色裝飾的窗前，背影蕭索，似乎那凋零的悠悠往事要在他的心里承載不住，下一刻，他就會傾訴而出一般。然而，姜楊什么也沒有說。那一日的皚皚白雪，也不及他孤身的清冷。
這一年的年尾，舊歲辭去、新年伊始的那天晚上，顏明夕是在加班中度過的。
喬小楚和費校少去了歐洲，走前把店里的鑰匙給了顏明夕，托她沒事兒去給澆澆花喂喂魚。
姜楊自那日起便銷聲匿跡，沒了音信。想來這全世界都在辭舊迎新的歡樂時光里，他大約是美人在懷，美酒在手，縱情其中了吧。
沈一晨仍是不見蹤影，只在夜里打來了電話。背景安靜，他的聲音醇厚沉穩(wěn)：“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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