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節(jié) 野丫頭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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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熙熙攘攘的北京火車站,各色人等川流不息。不論貧富貴賤,各人都有各人的忙碌。
16歲的索心悠提著一大手提包行李,迷茫地站在出站口,肩上的斜挎包已勒得她生疼,但她也不敢放下歇口氣,因為那里頭有爺爺特意給涂爺爺一家人帶的土特產(chǎn),她生怕磕壞了。
“心悠!”站臺口昂首而立的正是涂世朋。
他向心悠慈愛地招著手,心悠的眸子里閃爍著歡快的光芒,雀躍著奔向他。
“涂爺爺好!”心悠乖巧地向涂世朋問好。
涂世朋揉著她的頭發(fā),疼愛地說:“嗯,你這丫頭來我身邊了,能不好嘛!”
一直站在涂世朋身后的秘書鄭陟向前邁了兩步,看到心悠也是眉開眼笑,順手接過心悠手里的提包。
“鄭叔叔好,謝謝您!”心悠禮貌地道謝。但他又想擔過她肩上的斜挎包時,心悠懂事地婉拒了。
涂世朋和心悠的爺爺索霆是老戰(zhàn)友,甚至一起參加過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雖然那場戰(zhàn)爭是他心里永遠的痛,但也交下了索霆這個能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凝聚他們情義的另一個緣由,是因為他們同時愛上了一個女人。焦雨石,一個清高又不傲慢,文雅卻不酸腐的女人。她最終選擇了索霆,陪他回山東老家過閑云野鶴的生活。只可惜一直未能生養(yǎng),索霆一日外出回來,竟在村子的草叢中撿來個女娃,也就是后來的索心悠。這孩子是焦雨石一手調(diào)教出來的,氣質(zhì)秉性也都極像她,很討人喜歡。
心悠時常托著粉腮,賞著爺爺用心養(yǎng)的那盆雨花石,這是爺爺對奶奶最深切的追思。她向往著她的未來,也愿有某個男子,在有生之年給得起她這份燦若明霞、瑩潤如酥的愛情。
坐在涂爺爺?shù)膶僮{里,索心悠瀏覽了這個在她看來不怎么近人情的北京城。
灰磚灰瓦灰色的天空下,永定門的城樓、靜止不動的護城河,看似越來越近了,但走到跟前發(fā)現(xiàn)它們還是那么遠。街道出奇的寬,卻也出奇的擠。但在這擠里瞧不見熱鬧,只有表情木然的一個個匆匆過客。興許只是她此時心境的原因吧,看到的景致才如此滄桑。
或許這是個色彩斑斕的城市,只是她飄零的心,還沒更多富余的大愛的感情去見識。
“心悠,到家了。車子開不進去,我們還要走一段路才行!蓖繝敔敁嶂念^,慈藹地說。
“噢,好!毙挠屏⒖淌栈亓髋卧谲嚧巴獾娘L景的眼神,緊跟在涂爺爺身后鉆出了車廂。
鄭秘書提好她的兩件行李,照舊跟在他們后面。而心悠則被涂世朋領(lǐng)著,走進了一個青磚紅門的大院。
高墻里砌的這第一道門偏窄,似乎不是正門。外人從此處路過,也不容易引起注意,只當是尋常百姓家,但走進去卻別有洞天。第二道門口竟然還有個崗亭,在里面執(zhí)勤的不是普通的保安,而是穿著軍裝的衛(wèi)兵。見涂世朋來了,那用標準站姿站崗的士兵還行了個軍禮,涂世朋頷首示意,當是打過了招呼。
再邁進這道門,所有的肅穆便被搪在了門外,入眼的是滿目的蓊蓊郁郁。曲徑花香,亭臺竹榭,小橋流水,莫道不是人家?
心悠眨著好奇的大眼睛欣賞著這個顯露著清幽但蘊藏著華麗的所在。過了好久她才知道,在北京的二環(huán)內(nèi),有這樣一個龐大的社區(qū),有草坪有球場,有假山有景觀湖,蓋的是住宅,而且幢幢是別墅,并且是真正意義上的別墅,而不是密集度絲毫不亞于商品房的連排獨幢,那真不是有錢就能辦到的。
“心悠,看,這以后就是你的新家了。”涂世朋扯了扯心悠的手,指著正前方的一幢棕色別墅,笑著提醒心悠道。
心悠從綠茵茵的鐵柵欄外向里面望去,棕色屋頂?shù)娜龑觿e墅似乎在安詳?shù)氐戎l。整齊地鋪滿鵝卵石的甬路彎彎曲曲地延伸到別墅的臺階下,更像是在邀請。別墅四周都是碧綠的草坪,草坪上擺著兩對白色的長椅,還有一塊橡膠質(zhì)地的紅色空地,扎著籃球筐。最醒目的是那株垂楊柳,仿若在沉思的智者,低眉順目,卻又傲然于物。
涂世朋掏出一串鑰匙,打開了鐵柵欄門,而后把鑰匙遞給心悠說:“這個大一些的鑰匙是開這道門的,小一些的是開公寓的房門。這串鑰匙是我讓鄭秘書新給你配的,收好呀。以后你要是出去玩或放學回來,就可以隨便出入咱們家了!
心悠小心翼翼地接過這串鑰匙,心里滿是對涂爺爺?shù)母卸。只身漂泊在外,無親無故,涂爺爺只為舊時情義卻能如此待她,她除了感動,即是決心不負他所望地成長,日后好好報答。
心悠隨著涂爺爺才邁上公寓的臺階,便有個中年男人早已候在門口,欠個身開門請他們進去。
“爸,我說我去接這丫頭就可以了嘛,大熱天的還勞煩您老人家去!”
說話的是涂亦庸——涂世朋的獨子。他自幼生長在軍區(qū)大院,本來應該染上些英武之氣,但由于母親的過分溺愛,長成了軟弱貪懶的個性,什么提籠架鳥、品茗聽書等等,只要是稀罕閑逸的玩意兒,他個個在行。
“你?哼,你不是要去潘家園淘文玩核桃嗎?就你這副不成器的德行,我還怕你怠慢了我的貴客呢!”涂世朋瞪了一眼兒子,他歷來瞧不上兒子那紈绔子弟的做派,所以兩個孫子都由自己來教,不許涂亦庸插手。
涂亦庸被罵得噤聲,不敢回嘴,倒是一旁的兒媳婦周夢云挑高嗓門為丈夫抱屈道:“爸,您怎么當著外人的面這樣罵自己的親兒子呀!亦庸無能,您臉上就有光啦?”
“外人?昨天我不是知會你們幾個了嗎?心悠來咱們家,地位就等同于清清,甚至更尊貴。我看你們誰敢把她當外人!”涂世朋對著在場的眾人戟指怒目。
心悠完全沒想到自己會成為一場家族戰(zhàn)爭的導火索。她上火車之前,爺爺念念叨叨地教了她許多到了涂家要說的話、要講的禮數(shù),就在剛剛進門前,她還在心里默背了一遍怎么打招呼、怎么寒暄,可此刻投向她的萬道目光,幾乎沒有一個是和善的。
偌大的客廳,擺著一套華貴的黑色真皮沙發(fā),足占了一面墻的萬寶格里擺著各式珍奇古董。只可惜屏幕寬闊的電視和纖薄的電腦與整個房間的搭配頗不協(xié)調(diào)。許是這老人不怎么講究家居陳設,并且也拗不過兒孫,任由他們按著自己的喜好亂擺。
只是這一切心悠見都沒見過。
更沒見過的,是周夢云身上那襲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酒紅色洋裝,還有窩在沙發(fā)里那個初中生模樣的女孩滿臉的鄙夷,以及百無聊賴地倚在墻角翻看著漫畫書、燙著焦糖色蓬松短發(fā)的少年眼神里的不屑。
心悠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對于這一家人來說,她是多余出的負擔,是和他們搶奪家族資源的隱性仇敵。她之前幻想與他們?nèi)绾稳绾蔚挠H密相處,原來只是癡人說夢。她猛然覺得自己貿(mào)然闖入這個家,竟是她人生中天大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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