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學院祭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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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小百合臉上的那縷紅色血絲緩緩流下,熾汐與冰汐兩人都表情驚詫地看著她,然后順著她臉頰上的傷口,將目光緩慢地移至她的腳邊。她們瞬間明白了,為什么小百合此刻的氣焰會比平日里看上去更加暴怒、可怕。
地上散落著的幾片木頭碎屑上沾著幾滴已經(jīng)凝固成塊的血漬,那便是惹出這場暴風雨的罪魁禍首。
“嘶……”小百合眉心緊皺了一下,發(fā)出一聲好似疼痛的聲音。
“皮外傷而已。貼上藥之后,大概晚上就可以復原了!贬t(yī)務室的校醫(yī)說著,將一條涂滿了如明膠一般藥物的創(chuàng)可貼,貼在了小百合被劃傷的臉上。
空島學院內的每個設施里都混入了或多或少的免疫元素,它們能夠稍稍抵御一些能力攻擊,但是本質上卻仍和普通東西一樣,受到外力影響的時候便會被破壞掉。
像小百合這樣,被這種混入了免疫元素的物品所傷,對能力者來說就不會像普通傷害那般輕易地愈合了。免疫元素會擾亂能力者體內的力量之源,并與力量之源混淆,讓能力者無法如自己所愿地靈活操控力量,所以這樣的外傷就會有些難以愈合。
“雖然免疫元素進入的量不是很多,但傷處的藥物沒有自然脫落前,盡量不要碰它!
“嗯,知道了。”小百合朝醫(yī)師點頭致謝,回答的聲音卻十分無力。
就在她起身離開之際,忽然看到醫(yī)務室墻上掛著的鏡子,頓時定住了身體。她看著鏡中的自己,不禁疼惜地用手背輕輕撫摸自己被貼著一條奇怪膠布的臉,眸中頓然閃過一絲晶瑩。
記憶回溯到半小時前。其實早在熾汐和冰汐兩人壓塌講臺之前,小百合就已經(jīng)踏進了教室。因此四處飛濺的碎塊竟如瞄準了靶心一般,啪的一下撞在了她的臉上,隨后應聲落地,摔成了幾瓣。
小百合看著眼前鏡子里的那個宛如倒霉蛋的自己,只覺得自己在成為導師前一定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
“導師,您……還好吧?”
一聲輕輕的問候傳來,只見醫(yī)務室的大門被微微地打開一條小縫。小百合看到一個黑色的小腦袋瓜從門縫中小心地探進來,黑長的頭發(fā)直順地垂落到地上,一副小心謹慎的樣子,朝醫(yī)務室里張望。
緊接著黑色的腦袋上又霍然壓上了一個粉色的小腦袋瓜,以同樣緊張的神情與下面的熾汐異口同聲地詢問。
小百合看著這兩個家伙,只感覺頭上像被壓上了兩塊巨石一樣沉重無比。
她們回到教室時,桌椅、板凳已被驚慌失措的同學們悉數(shù)擺好,以免小百合回來再次暴怒,把她們當成炮灰。冰汐也在小百合到醫(yī)務室的空當,從學生會搬來了新的講臺。
小百合心情稍稍緩解了些,將冰汐送來的海報以及今年學院祭將要舉行的活動資料等暫時簡單地看了一遍。她朝著前方的空氣揮了揮手指,一支筆便忽然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
她沒有動手握筆,只是手指低垂在冰汐送來的資料上,如對著空氣書寫一般劃動了幾下。那支凌空出現(xiàn)的筆便順著她指尖劃動的軌跡,在紙上同步書寫起來。
“好了。”她話音剛落,掌心輕輕一握,那支筆便再次消失在了空氣中。
那是每個導師——或是已經(jīng)畢業(yè),能夠在社會上獨當一面的能力者——才能使用的專屬烙筆。它無形無色,不會被任何外人操控。每個能力者都擁有一支,用來簽訂契約以及一些私密的文件,有防止被人冒用的功能。
“今年學生會安排的活動好像比以往多出很多。逸去年才接任會長,能忙得過來嗎?”
小百合翻看著冰汐送來的學院祭活動詳單,從校外觀摩到互動娛樂,還有幾個比較有學院特色的能力競賽。時間安排得還算充裕,但她仍然覺得有些擔憂。
“逸說學院祭每兩年才舉行一次,他要讓自己在任的這四年里充實而沒有遺憾。關于安全以及時間夠不夠用的問題,他叫您不用擔心!北舆^小百合簽好的資料,禮貌地朝其點了一下頭,微笑答道。
“好吧,不過你們還是量力而行的好。學院祭固然很重要,但也不要太過勉強自己了。”小百合說著便離開了教室。她明明什么都還沒來得及講,就不管不顧地下課了。
小百合走后,冰汐將學院祭的活動海報交到臨楓的手中:“你和熾汐同學幫忙把海報到處貼貼,宣傳一下。C班的其他同學可以到學生會去領手冊,報名參加自己感興趣的活動。”
“為什么我要負責貼海報這種苦力工作?”
熾汐聽到后,不悅毫不遮掩地流露出來,隨后一腳踏上凳子,將臨楓手中的厚厚一沓宣傳海報搶了過來,一臉不服氣地又塞回到冰汐懷中。
“因為你看上去比較閑,而且很多狹小的角落,你不用太費力就能進入。你雖不是學生會的一員,可也要為學院祭出一份力吧!你說是不是呢,熾汐同學?”
冰汐的臉上絲毫沒有生氣的樣子,與平日里對待所有人一樣乖巧溫順。
冰汐從那一摞厚厚的海報中抽出一張,嘩啦一聲抖開,雙臂平伸舉到熾汐的眼前,輕易便遮住了她的全部視線。
“你干什么?”熾汐叫嚷了一聲。她伸出手,想將冰汐舉到自己面前的那張海報搶過來,然后卷成一團順勢扔掉。冰汐早料到了她會這么做,猛地向后退了幾步,使她撲了空。
“熾汐同學,如果你不愿意貼海報,不如參加這個活動吧!雖然學生會沒有規(guī)定每個學生一定要參加個什么活動,但是呢,我個人覺得這個活動倒是十分適合你。”
熾汐說著,將手中的那張活動宣傳海報朝熾汐抖了一抖,眉眼間透出的淡淡笑意雖讓人感受不到絲毫的惡意,卻讓熾汐覺得心里有些發(fā)涼。
只見那張海報被幾只看不出是什么的動物或是一些奇怪物體的黑影所覆蓋,且每個黑影上都印有一個大大的問號,標題則是——
空島學院第二百五十二屆學院祭——異獸召喚,期待你召喚出次元空間內的神秘異獸!
“冰汐,你說的異獸召喚,就是用力量之源開啟空間次元大門的那種力量嗎?”班里一個男生突然問道,語氣中透著滿滿的興奮,還有想要快一點得到冰汐肯定的期待。
“Bingo,就是那個!北珰g快地回應道。
“我早就聽說過那種力量。據(jù)說能做到的人也不算少,但真正能夠召喚出那種罕見異獸的人沒有幾個。”
“A班以及學生會的那些人,應該有幾個能夠成功召喚吧?”
“一定是這樣,不然學生會長也不會拿這種活動來博眼球了。”
班內幾乎所有人都陷入了熱切的討論之中。雖然熾汐聽不懂他們究竟在興奮什么,但她從這些話中可以聽出,似乎不是一般人所能夠做到的,而且還非常厲害的一種能力。
“其實不用學生會或是A班的人出手,現(xiàn)在站在你們眼前的司徒熾汐同學就能滿足你們所有人想看見稀有異獸的心愿喲!”冰汐微笑著,將目光投在正一臉茫然地處在晃神階段、完全沒有聽他們說話的熾汐身上。
“逸在想什么?把召喚異獸這種事情放到學院祭來舉行,這樣真的好嗎?”還不等熾汐表現(xiàn)出疑問,站在一旁默不出聲的臨楓看到冰汐展開的那張海報后,忽然開口問道。
“不愧是司徒家的守護使,果然識貨。不過逸既然決定這么做,自然已經(jīng)考慮過了安全問題,這是今年學院祭的重頭戲。司徒家若想再次被外界重視,是不可能不來參加的吧……”
逆著光,冰汐藏藍色的雙眸微微瞇起,一抹暗黑浮現(xiàn)在瞳中。
“異獸?”
“是啊,熾汐同學,你不會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熾汐扭頭問著。顯然她并沒有看出冰汐正在等她順著自己的話說下去,然后咬上自己早已投好的餌。
“雖然司徒一族一直隱居,低調行事,可眾所周知,你們司徒家最厲害的能力就是召喚。這點我沒說錯吧,貓仆?”冰汐說著,笑盈盈地看向一旁的臨楓。
其實這么長時間相處下來,冰汐早已摸透了熾汐的性格以及她的力量屬性。她心知肚明,熾汐只是個什么都不知道的空有繼承者名號的能力者。
她說這番話的目的只是為了引熾汐上鉤,順便透露給她司徒家的能力,她只要直接將所有的問題拋給那只狡詐的貓就可以了……
熾汐果然如冰汐所料的那般,微挑眼眸,將目光投在了臨楓身上。
這只幾百年來都擔任守護使一職的貓,究竟知道多少關于司徒家的事?他是不是知道毀了整個司徒家族的兇手究竟是什么人?
那時的自己年幼懵懂,就算不知道攻入司徒家的人是誰,也可以稍事理解這件事。那次災難后,自己的記憶好像也出過一陣問題?膳R楓作為守護使,對于家族的毀滅,就算他當時并不在場,怎么也不會和自己一樣,絲毫不知其中的緣由。
熾汐這樣想著。她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想這些事情了,只是每每想到關于過去的事情,她便本能地有些膽怯。
或許正如尹老爺說的,當她足夠厲害,當她能重新振興司徒一族,讓那兇手再次感受到司徒家?guī)サ耐{后,真相才會如微風撲面一般,自動地朝她走來……
經(jīng)過冰汐在各個班級的奔走通知,空島學院兩年舉辦一次的學院祭就正式拉開了序幕。
彩帶、氣球,還有體育館以及空曠場地上搭建起的各種設施,開始把學院填充得滿滿騰騰。隨處可見的學院祭宣傳海報也時刻提醒著熾汐,讓她想起冰汐當初挑釁一般的活動邀約,還有在那之后她對臨楓莫名的隔閡感。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臨楓總不肯將司徒一族的力量詳情告訴她。
從學院祭的準備工作開始,冰汐就和熾汐同住一個房間。熾汐每天都要硬著頭皮聽冰汐在自己的耳邊吹風。當然她的目的也只有一個,便是叫她去參加這場召喚活動。
熾汐雖然沉默不語,但是學院里那些突如其來的對自己投來期盼目光的同學,卻讓她小小的身體里積攢下的壓力越來越大。
“熾汐同學,這次的異獸召喚你會參加吧?你們司徒一族一直以來都那么神秘,這次能不能多展現(xiàn)一些,讓我見識見識?”去班級的路上,一個與熾汐同班的同學突然冒出來,擋在她面前興匆匆地問道,好像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眼前這位被她們攔住的小蘿莉是個多么可怕的家伙。
這句話恰好也是這段時間以來,熾汐所聽到過的最多也是最容易激怒她的一句。
“好奇害死貓,這句話你們知不知道?”熾汐沒有對他們的問題給予回答。說完這句話后,她便繞開了擋路的,氣勢洶洶地朝教學樓走去。
身后的臨楓疾步跟上,在經(jīng)過那個一臉茫然的同學身邊時忽然停住了腳步,沖著她輕聲地“喵”了一下。
“如果你們太好奇,我可能會喪命!”臨楓說罷,便留下狡黠的一笑,追著熾汐離開的背影而去。
那個女生興奮得瞬間忘記了異獸召喚的事情,滿腦子都是臨楓那張妖魅不羈的面孔……
教學樓的天臺上,隨著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傳來,稍泛銹跡的鐵門被突然推開,咣啷一聲撞在墻上,快要掉落下來的把手在鐵門上岌岌可危地搖晃了兩下。
“臨楓,你實話告訴我,司徒家的事情你究竟知道多少?還有冰汐的話,我的力量是不是真的像她說的那樣,是司徒家最為厲害的能力?”
臨楓將手臂枕在自己的頭下,側著身子躺在地上,身后的尾巴好似融化了一般貼在地上。聽到熾汐的聲音,他只是眼皮慵懶地挑起,看著她點了點頭,既沒有否認,也沒有直面承認她剛剛的問題。
“喂,你不要裝作一副沒聽見的樣子!”熾汐看著他那副對自己愛理不理的樣子,心里就莫名地不爽。
可他剛剛那默認一般的反應,對熾汐來說就已經(jīng)足夠了。
雖然冰汐的目的連傻子都看得出來——明顯是要讓她出丑?杉幢闶沁@樣無腦的動機,對于熾汐這種一激就上鉤的人卻也再合適不過了。
“你想說什么就直接說吧,我還要睡覺!”臨楓閉著眼睛,依舊安靜地享受著這離天空最近的地方的一片暖光。
“關于司徒家力量的一切!”熾汐說著,一步步朝臨楓走去,語氣中是滿滿的怒氣,無處發(fā)泄。
“知道了又能怎么樣?你這種笨蛋又能做什么?你以為只要足夠了解自己的家族,就不會被外人嘲笑了嗎?”臨楓的語氣冷漠如冰,即便身處這溫熱的陽光之下,也難以將其融化。
“可我討厭這種狀況。所有人都知道我家的事,可我身為繼承人卻被蒙在鼓里,需要通過外人知道自己家族的事情!”
熾汐說話的同時,已經(jīng)站到了臨楓的眼前,小小的身軀遮住了陽光,氣勢洶洶地看著眼下依然側躺在地的臨楓。
這種少有的居高臨下之感,讓她感到有那么一點點驕傲。
“司徒家一直都以召喚聞名,你所使用的虛無之火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雖然它并不屬于司徒一族,但是被‘虛無’附上力量后,也就等同于是你自己的了。我順便告訴你,虛無之火也是你的身體本能地遵循了力量之源的指引,從次元之門召喚而來的。它不是尹家的火屬性!迸R楓難得這樣順從,他不緊不慢地乖乖回答起熾汐的問題。
“所以說我還是具備召喚能力的?”
“當然。你身上流的是司徒一族的血,又是唯一存活的繼承人,這種力量對你來說只是一種本能行為!迸R楓閉著眼睛淡漠地說道。
“既然如此,為什么我的召喚器召喚失敗了?”
“因為你笨……”
一句輕巧的回答如同給熾汐凌空潑下了一盆冷水,瞬間讓她渾身一片冰涼。
“你這只笨貓在說什么!”熾汐提高了聲音,忽然怒斥了一聲。她伸出手,將側躺在地的臨楓扳倒,強制他直視著自己,不要一副瞧不起人的輕佻樣子。
幾縷長發(fā)順著她的肩膀輕柔地飄下,細糯地蕩在臨楓的鼻尖上,一絲淡淡的清新氣味頓時直逼大腦。他的眉心突然皺了一下,然后睜開雙眼,目光凝在熾汐那略帶怒色的小臉蛋上。
“司徒家被毀,你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一并告訴我!我不相信你作為家族的守護使,會什么都不知道!”熾汐目光凜凜地盯著地上的臨楓,將自己壓在心里的疑問順著氣焰一并拋出。
臨楓的尾巴突然從身后豎起,然后卷曲如彈簧一般,撐著地面用力一頂,身體凌空而起。他伸出手,一把攬住熾汐的肩膀,順勢將她按倒在地。
兩人瞬間便顛倒了位置,熾汐被臨楓手法略顯粗魯?shù)貕涸谏硐,長發(fā)如一瓶打翻了的墨水,一縷縷無序卻又曼妙地散在地上。
“你這只貓還打算要對主人出手嗎?”被按倒在地的熾汐沒有絲毫的畏懼,反倒厲聲呵斥起他來。
“你放心,守護使是不可能對主人出手的。但我告訴你,不要把你這顆笨腦子在無聊的時候想出的種種假設加在我身上!迸R楓的雙眸凝視著壓于自己身下的熾汐。他的一只手牢牢地按住熾汐的肩膀,逐漸細長起來的瞳線宛如要把身下的獵物吃掉一般凌厲。
桃瑞絲掉落在一旁。熾汐僅憑嬌小的身體,單靠力氣反抗,根本就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放開我!”熾汐扭動著身體。
“不放。但是作為守護使,我必須讓你這只什么都不懂的笨熊知道,東西可以亂吃,但是話不能在我面前亂說……”臨楓說著,貓眸迎著光輕輕地瞇成一條細縫,緩慢地開始向下俯去,越來越貼近熾汐的身體。
熾汐的身體散發(fā)出的那股清涼的貓薄荷氣味,也因為距離和劇烈的掙扎更加濃郁起來。這也讓臨楓的表情變得愈加興奮、魅惑。
熾汐本可以用束縛之令強制這只貓離開自己的身體?墒遣恢罏槭裁此齾s竟沒那么做,而是默默地看著他朝自己的臉頰靠過來。
“你……你要做什么?”
“沒什么。我只想告訴你,不要以為自己身為主人,你說的話就全部都對,即便是守護使,也同樣有發(fā)言權和自主權!迸R楓說話間,耳上懸掛著的銀環(huán)碰撞著,發(fā)出一陣清脆的聲響。
這時一陣大風忽然襲來。幾片隨風揚起的樹葉,還有空氣中輕浮著的幾縷難以察覺到的細沙,略顯猛烈地從屋頂刮過。
這陣風來得毫無征兆,幾乎只是短短數(shù)秒,便無聲地停歇了。
風停之后,臨楓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甩了甩頭,好像有沙塵飛入了眼睛。他略顯煩躁地用手揉了揉眼睛,不再理會熾汐,自顧朝那扇破舊的大鐵門走去。
“你,你這只無理的貓!”熾汐晃晃悠悠地從地上坐起來,看著臨楓遠去的背影,顯然還沒有從剛才的事情中回過神來。
臨楓沒有答話,只是用身后的尾巴對著熾汐的叫嚷聲不屑一顧地擺動了幾下,然后離開了天臺。
“嘁,我剛剛腦子進水了嗎?居然會對那個腦子少根筋的笨蛋認真!”樓梯上,臨楓用那尖銳的牙齒咬住自己的下唇,輕聲自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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