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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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代芹有了知覺時,已身在馬車內(nèi)。
車內(nèi)顛簸,聽不到說話的聲音,卻依稀能聽到一陣勝過一陣的喘息聲,是馬兒的喘息,還有陳夕榕痛苦的低嚀。
代芹的臉上蒙了黑布,手還能動,她一把摘下黑布。
車內(nèi)掛著一盞巴掌大小的竹綃燈籠,借著盈盈燈光,只見一側(cè)躺著陳夕榕,黛眉緊蹙,紅唇微張,雙眼微閉,眼神迷離,透著被欲望折磨的痛苦。
宇文昊撕了自己的衣袍,正用心為陳夕榕包扎手臂上的傷。
“娘娘、娘娘。”代芹移了過去,一把握住陳夕榕的纖手,“您別再撓了,再撓下去就破皮了!
陳夕榕碰觸到冰涼的手,緊緊地握住,這一絲涼意讓她備覺舒服,她將代芹的手放在胸口,嘴里呢喃自語:“熱,好熱……蟲子,好多的蟲子……”
代芹壓住陳夕榕的雙臂,看宇文昊為她包扎傷口。
陳夕榕以僅剩的理智告訴自己,代芹還在,她快扛不住了:“代芹,殺了我,你殺了我,就算是死,我亦不要被辱……”
代芹含淚輕呼:“娘娘!”
她抬手去拭自己的眼淚,剛一放手,陳夕榕的手就落在胸前的繡花抹胸上,代芹驚呼一聲,用衣裙遮住陳夕榕。
陳夕榕的身子扭曲著,口里發(fā)出無助的淺吟聲。
“你快想想辦法,我快按不住娘娘的手了,她很痛苦。”代芹滿是焦慮,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一分,卻又不敢太重,生怕弄傷了陳夕榕。
宇文昊終于包扎完傷口,面上平靜,可心里早已經(jīng)是心潮起伏,矛盾地看著陳夕榕。
代芹伸手阻止陳夕榕撓傷自己:“娘娘,您再忍忍,等天亮了就會好的,您忍忍……”
車外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小丫頭,媚香丸可是天下最厲害的媚藥,除了承歡,別無解藥。”
代芹識得這聲音,是那個將藥丸塞到陳夕榕嘴里的男人。
另一男人道:“殿下,今夜有美人在懷,您只管享用,哈哈……那南國避暑行宮數(shù)百美人竟白白放過了,好在咱們還得了一個,也不枉此行。”
宇文昊的腦海里涌過一個畫面,在他瘋狂索要女人之后,女人已殞命在他的身下……他知曉自己與生俱來便克妻、克女人,但凡被他碰過的女人沒有活過半載的。
她是南國失節(jié)的棄妃,婚前被人奪去貞操,可他竟對這樣一個女子一見難忘,暗生情愫,為她的陽光明媚,為她的善良,更為今夜她展現(xiàn)的絕世風華。
這媚藥的藥效極大。不可以再讓她這樣下去,不是她受不住,而是媚惑美人當前,陳夕榕的眼里散發(fā)出渴望得到緩解的迷離眼神,是個男人,看到這等情景無不血脈賁張、難以自制,何況是他。
代芹警告似的道:“你不要乘人之危,設法助我家娘娘度過今夜!
宇文昊手指一動,點了陳夕榕的穴道。
代芹抱住陳夕榕,為她重新整理衣衫。
被點穴道后,陳夕榕的痛苦更烈,密密的汗珠從額上滲出,手足皆不能動,只能發(fā)出難受的細吟聲:“難受,好難受……殺了我,殺了我……”
細密的汗珠變成了豆大的珠粒,她的一張如花容顏由紅變白,又從白變紅。
代芹直急得聲聲呼喚,半分主意也沒有,豆大的汗珠不會是假的,陳夕榕正承受莫大的痛苦與煎熬。
過了片刻,陳夕榕不再低語淺吟,似陷入昏迷之中。宇文昊一驚,抓住她的手腕,脈搏竟轉(zhuǎn)為微弱。怎會這樣、怎會這樣?來不及細想,他縱身跳下馬車,一個箭步?jīng)_到韓成的馬前,伸手將韓成給提了下來,厲聲道:“如何解毒?”
韓成囁嚅道:“除了承歡,別無他法!
宇文昊重回馬車里,握起她的手腕,看著陷入深度昏迷的陳夕榕。
如若她要恨,便由她恨好了,就算知曉了答案,他也必須這樣做,他不能看她撓傷自己,更不愿看她被這樣的痛苦所折磨,如果不盡快解毒,她定會被這毒生生折磨至死。
一番糾結,一番思量,宇文昊終是拿定了主意,救人要緊。
他伸出指頭,解開了陳夕榕的穴道,她似被突地解開了繩索,平靜一陣的手足,又開始揮舞起來。
他是男人,面對喜歡的女人,不可能把她送給其他男人。
代芹似瞧出了宇文昊的用意,大呼一聲,將陳夕榕護住;“你想對我家小姐做什么?不可以的……”
宇文昊厲喝一聲:“住嘴!”看著被毒發(fā)折磨得氣息越來越弱的陳夕榕,他不能再等,再這樣下去,等不到天色大亮,她就沒命了,“如果不想看你家小姐死,就滾出馬車,出去!”
他痛苦的表情令代芹立馬就明白擺在眼前的事實,在被辱與保命間,代芹選擇了后者,她只想陳夕榕可以活下去。
他不是貪戀女色之人,尤其是在行進過程中得在馬車里要了她,他亦覺很難,當著這無數(shù)同行的將士要她,他需要擔負太多。
夕榕,若是你真要怪我,我也必須這么做。與你的死比起來,誤會、怨恨又算得什么。
代芹狠心挑開車簾,眼淚止不住地流下。她曾在心里發(fā)過誓,今生今世都會保護娘娘?涩F(xiàn)下,倒是娘娘用柔弱的身軀保護了那么多人。
兩刻鐘后,宇文昊閃亮如星的黑眸癡癡凝視著她的臉龐,化成世間最深情的凝望,伸手探扣她的手腕,氣息、脈搏已恢復正常,確定她的毒已解,方為她著好貼身小衣,又拾了自己寬大的衣袍給她穿上。
陳夕榕在一番痛苦掙扎后,睡熟了。
代芹見里面沒了動靜,搖搖晃晃地進了馬車,卻見鋪在車里的粉色緞被上洇染著朵朵梅花般的血漬,再也按捺不。骸澳銈大壞蛋,對我家娘娘做了什么?為什么又出血了?”
就連宇文昊也被這樣的事實給怔住了,南國失貞貴妃竟是完璧身,世間最不可信的便是人言。
代芹扯住宇文昊的衣袖,看著昏睡的陳夕榕,憤怒逼問道:“你到底對娘娘做什么了?她為什么會出血?她哪里受傷了?你說話!”
門外,傳來一個男人鴨子般嘎嘎的笑聲:“傻丫頭,你家小姐是第一次,當然會有落紅!”
代芹恨不得吞掉自己的舌頭,臊得一張臉通紅,不可思議地軟跪雙膝,看著熟睡的陳夕榕,低得近乎唯有自己能聽見地道:“怎么會呢?”有一種痛,不是哭,而是怒,是憤,“蔡新瑤,一定是她搗的鬼!是她……害得我們被擄……”
行軍路寂寥,有人開口說話:“韓將軍,你當初喂她服藥的時候……”
宇文昊將頭探出車簾,打斷那人的話,厲喝:“從即刻起,誰再敢非議,休怪本王翻臉無情!韓成,到了帝都自領處罰!”字字俱怒,頓時讓還想說幾句笑話的人個個啞口無聲,死一般靜寂。
代芹掏出羅帕,小心翼翼地替陳夕榕拭去額上的汗珠,所有疼惜寫在臉上。
宇文昊亦有四年沒碰女人了,他有克妻命,跟過他的女人貌似都活不長。想到此處,他莫名地害怕起來,陳夕榕莫不要做了那第十六個命短的女人?
一覺醒來,陳夕榕渾身酸痛難耐,腦海里依稀浮現(xiàn)起昨夜的夢境,想到是那樣熱烈的一夢,她的臉頰頓時轉(zhuǎn)為酡紅。她低頭看著自己,著好的裹胸,著好的褻褲,并不曾如夢里那般赤裸無絲物。
馬車在顛簸,代芹坐在車窗前闔目小睡,一邊端坐著宇文昊,依舊是一襲玄色的衣袍,面露倦容。
她翻了個身,這一動,渾身上下越發(fā)酸痛,就連腹部竟也是灼熱般刺痛,本想站立,雙腿戰(zhàn)栗微微,沒半分力氣。
她審視馬車時,目光便落在車內(nèi)那床粉緞被子上,上面灑落著點點血梅。
上次明珠閣被辱,渾身都痛,但雙腿有力,腹部也無這微脹灼痛……
就在她滿是狐疑時,代芹附在她耳畔,道出另一個事實:“是小姐的初夜紅!”
昔日明珠閣里發(fā)生的失貞事件,原就是一場陰謀。
那天,唯有蔡新瑤去過,她念及從小至大的情分,挽留蔡新瑤在明珠閣住宿。蔡新瑤是四個后位人選之一,錯失后位,自然怨恨于她,設計害她也在情理之中。從頭到尾,都是蔡新瑤設下的局,沒有男子,定是蔡新瑤與身邊的侍女一起做的,制造了她失貞的假相。
頭,一陣刺痛,她捧住腦袋痛不欲生。腦子里聽到一個女孩的悲啼聲,熟悉卻又遙遠。
母親只想她做個尋常的小女孩,而不是樣樣出眾,不是事事都流露出異于常人的才華與見地。婦人忍痛揮舞著荊條,一下又一下地擊打在她的小手上,她還能清晰地感覺到那種痛苦:“夕榕,不許說奇怪的話,不許做生意,不許幫你爹斷案……”終有一天,母親忍不了,不遠千里,帶著她求見了一位叫慧覺的大禪師,從此她的記憶被封印。
昨夜的劫難,又令她憶起了十一歲前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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