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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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要想一個人愛上你,先填飽她的胃才是王道。某人的胃很好滿足,只是不知道,如果我用未來五十年的美食和她交換,她會不會把她的愛情送給我。
她拉著我,顯然已經(jīng)醉得分不清我是誰,非要我和她一起重復(fù)“顧輕舟是大變態(tài)”。我不依,她哇的一聲哭起來,說我不愛她了。傻瓜,我什么時候不愛你了?不過,看在她喝醉的分上,我先不跟她計較。我決定明天再給她加份實驗報告,誰讓我是變態(tài)呢?
顧輕舟連拉帶拽好不容易把厲子茜帶上樓,剛用鑰匙打開門,一直老老實實的醉鬼忽然死死地扒著門框不肯松手:“我不回家!我還要玩!”
顧輕舟皺眉:“都幾點了你知道嗎?喝成這樣,你還想去哪兒玩?”
厲子茜現(xiàn)在哪里還有理智可言?別人說什么都不對,她就是要耍賴:“我怎么了?我沒醉!我要去找芊芊,找方簡!干!我們不醉不歸!”說著,她還做出干杯的動作。
聽她開始說胡話,顧輕舟的臉更黑:“先進去,我找酒給你喝!
“真的?”厲子茜聽到“酒”這個字,來了精神。不過怕男人騙她,她上前揪著他胸口的襯衣,踮起腳尖,直愣愣地盯著他的眼睛,驗證他是否誠實。
她呼吸灼熱,纖瘦的身體緊貼著他,淡淡的酒氣彌漫在兩人周圍。
顧輕舟垂眸,坦誠地回望,她的眼睛似琉璃,醉態(tài)憨然,睫毛根根分明。
他知道,她是真醉了。如果放在平時清醒的時候,她才不會這么靠近他,近到彼此呼吸可聞。
不知她是不是沒力氣,松了手,手指戳著他的胸膛威脅:“你說話算話,要是不給我酒喝,就是渾蛋!就是……就是……”
顧輕舟要應(yīng)聲,又聽她咬牙憤憤地道:“就是和顧輕舟一樣讓人討厭的大變態(tài)!”
“……”
“變態(tài)”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耐心用盡,明顯已達忍無可忍的地步。他忽地扒開厲子茜抓在門框上的手,一把將她扛在肩上,同時用腳踢開房門,將她的尖叫聲淹沒在房門的另一側(cè)。
厲子茜被放在床上時,只覺得昏天黑地,緊跟著,被騙的憤怒頓時燃燒了她的小宇宙:“騙子!酒呢?!”
“沒有酒!鳖欇p舟邊說邊向外走。聽說人喝醉后有許多種反應(yīng),可厲子茜偏偏是那種最不讓人省心的狀態(tài)。
她不甘示弱,跑過去要開門離開,手還未碰到門把手,便覺腰間驀地一緊。對方的力氣不容抵抗,輕而易舉地又將她拋回床上。
如此反復(fù)多次,她累得癱坐下來,而對方連大氣都沒喘一口。
厲子茜后知后覺地注意到他不友善的臉色,覺得自己不僅被騙,還被欺負了,特別凄慘。
于是,她做出要哭的準(zhǔn)備動作,兩片唇抿在一起——
“你們都是大壞蛋!大騙子!不給我酒喝的壞人!北北是壞人,陶然是壞人,顧輕舟是壞人,你們都是壞人!”
她喝得小臉紅撲撲,此時要哭,眼圈也紅起來,像只兔子。
顧輕舟站在原地繼續(xù)沉默,好似沒了語言功能,只是再不像方才那么氣定神閑。他定定地看著她抽泣,明知她是在耍酒瘋,可就是——
“我去給你拿酒,你……你別哭了!彼麩o奈,嘆氣,妥協(xié),還有無所適從。
她的眼淚不管真假,都有腐蝕他心腸的功力。
聞言,厲子茜捂著眼睛的手分開一條縫,聲音帶著可笑的鼻音:“真的?”
“嗯。”見她沒有繼續(xù)哭的意思,他的神情和緩了許多。
顧輕舟不喝酒,他這里也沒有酒。
當(dāng)然,他更不可能再給她酒喝。
他沖了杯蜂蜜水,帶著忐忑的心情回到臥室,在心里謀劃了應(yīng)付她再耍酒瘋要酒喝的一萬條對策。
他推開門,床邊的一盞臺燈燈光溫暖,窗簾沒有全部拉上,背景是被星辰點綴得璀璨的夜幕,流光清輝透過窗臺一隅緩緩流入室內(nèi),細細描繪出她熟睡中寧靜柔軟的側(cè)顏。
她和衣躺在床邊沉睡,他的床不寬,而她也只占據(jù)了小小的角落,唯有長發(fā)不安分地鋪展至床的另一側(cè)。
前一刻還生龍活虎,讓他無比頭疼的醉鬼,此時的睡顏顯得格外無辜。
顧輕舟將杯子放到一邊,這一晚上他嘆氣的次數(shù)遠遠超過這一周的總數(shù)。而她,永遠是那個讓他心緒被牽動的罪魁禍?zhǔn)住?
厲子茜還穿著大衣,外套布料厚實,他怕她會睡得不舒服,小心翼翼地幫她脫掉。其間,他的目光未脫離過她的臉,時刻提防自己會不小心驚動她。
顧輕舟的指尖無意間輕輕擦過她的皮膚,感覺到她身上的冰冷。
房間里的空調(diào)上周就已經(jīng)壞了,他除了睡覺,大多時間都留在實驗室,沒時間報修。
而且,他一個人,無論冷清還是冰冷,也總是能適應(yīng)。
可她大病初愈,又喝了酒,這么睡一晚只怕會著涼。
凌晨十二點半,樓道里響起敲門聲。
過了一會兒,隔壁的劉老師來開門,看到門外站著的年輕男人,不禁愣了一愣:“小顧?”
“不好意思,請問……”半夜打擾別人好夢,這種事顧輕舟沒做過,他的表情有半分的不自在,說話也更和氣謙卑,“您有富余出來的電熱毯嗎?”
劉老師對這位新來的晚輩印象非常好。顧輕舟不僅學(xué)術(shù)一流,為人也不張揚,性格安靜穩(wěn)重。自從這學(xué)期開學(xué)兩人成為鄰居,這還是顧輕舟第一次有事相求。
就算沒有,他也會想辦法變一個出來給他。
劉老師熱情萬分,接連點頭:“有的有的,我這就給你去拿!
劉老師在柜子里翻出當(dāng)初學(xué)校給配的電熱毯,獻寶一樣地交給顧輕舟,笑瞇瞇地道:“小顧啊,你就拿去用,不用還我了。還有啊,以后缺什么,直接找我!”
顧輕舟不太擅長應(yīng)付這種場面,尷尬地道了聲謝謝,然后在劉老師慈愛的目光下回到自己的宿舍。
在盡量不吵醒厲子茜的情況下,顧輕舟將電熱毯鋪好,插上電源,調(diào)到中擋溫度,再把她抱過來。
酒精的作用使她睡得很熟,一沾到床,厲子茜下意識地嘟囔幾句,抱住他的另一個枕頭在懷里,蜷縮成小小的一團,黃色的燈光余暈將她輕輕地包裹住,長睫在眼瞼處形成兩排陰影,嘴角甜甜地翹起,睡夢正香。
顧輕舟注視著她,許久,手指輕拂過她的面頰,最終在她的下唇線附近徘徊,繾綣地摩挲著。
他像是盲人,用指腹輕柔地描繪她偶爾掀動輕語的唇,等“摸”清她究竟低喃些什么后,男人不由得失笑,壓低了聲音道:“小瘋子!
即使在夢中,她竟然還在罵他。
第二天早上,厲子茜是被一陣香味給香醒的。
每當(dāng)她的瞌睡蟲和饞蟲正面交鋒的時候,饞蟲總能略勝一籌。
厲子茜迷迷糊糊地從床上坐起來,被子從肩膀上滑落,剎那被凍得一個激靈,她馬上清醒不少。她環(huán)視四周,除一張床和一個床頭柜外,沒有多余的擺設(shè)和裝飾物。啊,還有窗臺一角堆放成山的工具書。
窗簾是素色,床單也是一樣,無處不散發(fā)著冷硬疏離。
這個房間的格局厲子茜是熟悉的,但不是她的房間。
厲子茜忍著寒意下了床,哆哆嗦嗦地用被子將自己裹住。真奇怪臥室的溫度這么低,誰能住在這里?
打開臥室的房門,香氣更甚,厲子茜幾乎是循著那味道流著口水一路飄到餐廳。
餐廳的方桌上擺著一小碟雜豆皮凍,顏色晶亮透明,里面的小豆子清晰可見,她走近,甚至還能聞到淡淡的橘香。
她每次宿醉,轉(zhuǎn)天醒來都不想吃東西,唯獨今天例外,一看到這剔透清爽的顏色,厲子茜忍不住胃口大開。
當(dāng)她正對著皮凍口水四流毫無形象時,顧輕舟不知何時已走到她身后:“皮凍搭配著海鮮粥喝,會開胃一些!
這熟悉的聲音,立時令厲子茜一僵。
顧輕舟將手中的粥碗放在桌上,眼神緩緩地掃過她臃腫的全身。
意識到自己的打扮可笑,厲子茜不知該不該把被子拿下來,可又怕拿下來太冷,只能這么僵持著。知道是顧輕舟的宿舍,她第一個反應(yīng)不是尷尬,而是恍然大悟,因為也就只有他,才能在這像是寒窯一樣的地方住下。
“這是什么啊?好香!”她的注意力很快被碗里的東西吸引住,挪都挪不動。
“牙刷、毛巾都在衛(wèi)生間,去刷牙,然后出來吃早飯!
對于她的問題,顧輕舟完全不予理會,只是將兩人要用的碗筷一一準(zhǔn)備好。
“哦!彼龖(yīng)完聲,又趁顧輕舟背對自己的片刻,咧嘴做了一個鬼臉。
不管了,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厲子茜滿心思都是桌上的美食,蹦跶著跑去衛(wèi)生間。
聽她的腳步聲錯落無序,還巨響無比,顧輕舟隱晦的笑容越發(fā)明顯。
說她是只兔子,倒是一點都沒冤枉她。
因為太餓,厲子茜僅用兩分鐘迅速解決掉刷牙洗臉問題;氐讲蛷d時,顧輕舟已經(jīng)閑適地坐在那里,不緊不慢地喝著自己熬的粥。
在吃飯問題上,厲子茜的好勝心超強,生怕落人一等,急忙坐下來,招呼也不打,將粥吹涼,盛了一大勺送入口中。
“嗯!”厲子茜的眼睛驀地瞪圓,咽下一口后,她不敢置信地感嘆,“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大米被熬得黏稠而不失咬勁,海鮮味道不重,但極為入味。粥里又加入了一些切得細碎的青菜的梗,應(yīng)該是快熬好的時候才放的。這一口放進嘴里,大米的軟糯、海鮮的鮮香和蔬菜的清脆,和在一起就像是在口中上演了一出愛恨生死的大戲,讓人不舍得那么快就品嘗完它。
厲子茜顧不上再說什么,連吹都沒工夫吹,一口接著一口把粥往嘴里送。等喝得只剩將近小半碗,又覺得就這么囫圇吞下簡直太暴殄天物,于是放慢速度,還抽空抬眼瞄了一下旁邊。
顧輕舟不知何時已經(jīng)放下勺子,正津津有味地欣賞她的窘態(tài)。
好吧,她承認,一旦遇到好吃的東西,她那偽裝出的一點點的矜持,會瞬間消失。
“顧同學(xué),這個粥是你做的嗎?”
別的她不敢說,在學(xué)術(shù)圈,論廚藝,她一定是Number 1(第一名),沒想到今天棋逢對手。
顧輕舟點頭,比普通人要薄許多的唇似乎上挑出一個彎度:“你喜歡?”
“何止是喜歡,簡直是我喝過的粥里最好喝的了。”她毫不保留地給予贊揚,“看不出來啊,顧同學(xué),你不僅專業(yè)能力一等一的好,還是個烹飪大師!”
美食讓她忘形,甚至還稱兄道弟地拍拍顧輕舟的肩膀。
不知是不是錯覺,那一瞬間,他眼中恍然有流光在涌動,格外亮眼。
待厲子茜想要再細看時,男人又恢復(fù)了尋常的不茍言笑:“你的報告什么時候才能交?”
“……”厲子茜噘噘嘴巴,“顧同學(xué),掃興之王這把王座你坐得真是當(dāng)之無愧啊!
他沒答話,緩緩垂下了眼簾,眼尾眉梢蓄著許久不曾出現(xiàn)的輕松。
厲子茜奇怪自己怎么會在顧輕舟的地盤上住了一晚,問他,顧輕舟言簡意賅地將昨晚的事轉(zhuǎn)述一遍,她大悟。
“那,我沒做什么出格的事吧?”她深知自己喝醉后不太好看,于是帶了點擔(dān)憂地問他。
“沒有!
厲子茜大大松了口氣。
“只是耍酒瘋,外加罵我變態(tài)而已。”
“……”厲子茜欲哭無淚,真的是太……太丟人了!
“陶然是誰?”驀地,他漫不經(jīng)心地問。
“什么?”她方才太過于沉浸在丟人后的痛苦當(dāng)中,沒聽清他說了什么。
“陶然是誰?”他抬起頭,凝視她的眼里漾著某種波瀾,“你昨晚喝醉了,叫過這個名字!
厲子茜自己也有些錯愕,她喝醉的時候,還提過陶然?
“哦,他是我……”
話到嘴邊,厲子茜靈光一現(xiàn)。
別的她不敢說,在烹飪?nèi),論演技,她說第二沒人敢當(dāng)?shù)谝弧?
她眨眨眼睛,濕潤的液體不消一刻滑出眼眶。
“陶然是我的前任男朋友!
“陶然是大我一屆的學(xué)長。大三那年我在籃球場上看到他的風(fēng)姿,便對他一見鐘情。每天放學(xué),我假裝從籃球場經(jīng)過,就為了看他一眼。他每一場比賽我都沒有落下,甚至還申請成為體育部的后勤……追了他半年,才總算把他追到手!
她邊擦著眼淚,邊透過指縫偷覷顧輕舟的表情。
可惜,這人面癱癌晚期,全程只是沉默地垂眸,看不出有什么其他情緒。
“后來,我們在一起沒多久,他就出國了,我們因為受不了異地戀而分手。我聽說,他在那邊很快又交了一個女朋友,兩人如膠似漆。我好難過,好像我在他心里根本沒什么價值一樣。昨天是我們認識的周年紀(jì)念日,不過我想,他應(yīng)該不記得了吧……”
她說得聲淚俱下,怎么悲慘怎么來,甚至還強調(diào)昨晚喝醉完全是借酒消愁。她心想,我都這么可憐了,您就高抬貴手讓我的報告通過吧。
許久,她才聽到顧輕舟超級沒有創(chuàng)意的安慰:“……他不珍惜你,是他沒福氣!
厲子茜心里竊喜,見他搭腔,連忙琢磨著如何將話題繞到實驗報告上來。可這時,原本坐著的顧輕舟忽然噌地一下站起來,椅子與地板摩擦,發(fā)出好大一聲動靜。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厲子茜錯愕地仰頭望著眼前如山一樣高大的男人。
此時他緊緊抿著唇,全身緊繃,輕斂的眼中,隱約可見閃爍著微薄的怒意。
她還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顧輕舟扔下一句話就走了:“你繼續(xù)吃!”
“砰”聲過后,房門緊扣。
厲子茜緩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他這是怎么了?難道是生氣了?
她轉(zhuǎn)念一想,之前譚芊芊她們和他套個近乎,他都不大樂意搭理,今天她把他當(dāng)垃圾桶似的訴半天苦,估計是他不喜歡聽,覺得她煩吧。
唉,演了半天,目的最終還是沒達成,白白浪費她那幾滴眼淚。
算了,多喝幾口粥就當(dāng)補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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