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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節(jié) 詩的意象與情趣

詩起于在沉靜中回味過來的情緒。


詩是心感于物的結果。有見于物為意象,有感于心為情趣。非此意象不能生此情趣,有此意象就必生此情趣。詩的境界是一個情景交融的境界。這交融并不是偶然的,天生自在的,它必須經(jīng)過思想或心靈的綜合。在希臘文中“詩”的字義為“制作”,詩都要“作”,而這“作”是思想的運用。

人類思想大約可分為兩個類型:一是藝術型的思想,運用具體的意象;一是科學型的思想,運用抽象的概念。意象是個別事物在心中所印下的圖影,概念是同類許多事物在理解中所見出的共同性。比如說“樹”字可以令人想到某一棵特別的樹的形象,那就是樹的意象,也可以令人想到一般叫做“樹”的植物,泛指而非特指,這就是樹的意義或概念。人類思想演進的程序是先意象而后概念。原始民族和嬰兒運用思想多著重實事實物的圖影,開化民族和成人運用思想才著重凡事凡物的關系條理。我們想到“重”,原始民族想到山石;我們想到“慈愛”,原始民族想到“鳥哺雛”。這恰巧也就是情與理的分別:意象容易引生情感,概念容易引生理解。詩與科學的不同也就在此?茖W推求普遍的真理,以概念為基礎;詩創(chuàng)造個別的意境,以意象為基礎?茖W是推理,是理解的事;詩是想象,是情感的事。

意象容易引生情感,卻也不一定就能引生情感。舉頭向外一望,我看見房屋、樹木、道路、人馬等等,在我心中都印下意象,可是,我對它們漠然無動于衷,它們沒有感動我,對我可有可無,我不加留戀,它們就沒有成為詩的境界。但是,這些尋常事物的意象也可能觸動我的某一種心情,使我覺到在其他境界不能覺到的喜悅或惆悵,使我不得不在它上面流連玩索。如果我把那依稀隱隱約約的情與景的配合加以意匠經(jīng)營,使它具體化、明朗化,并且凝定于語言,那就成為詩了。雜亂的、空洞的意象的起伏只是“幻想”(fancy),完整的意象與完整的情趣融貫成為一體,那才是“詩的想象”(poetic imagination)。詩是一個完整的生命,其中,血不能離肉,形不能離體,為了了解的方便,我們加以分析,才顯見出意象情趣和語文三個不可分割而卻可分別的要素。我們姑且隨意舉一首短詩為例來說明,比如李白的《玉階怨》:“玉階生白露,夜久侵羅襪,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痹谶@首詩里,我們一眼就看到的是語文——四句五言。這二十字有音有義。就音說,它有一種整齊的格律,聲與韻組成一種和諧的音樂,念起來順口,聽起來悅耳。如果細加玩索,這音樂也很適合于詩所要表現(xiàn)的情調。就義說,它寫出一些具體事物的意象,如“玉階”、“白露”之類。這些意象可以個別的用感官知覺去領會。溫度感在這首詩中最顯著,多數(shù)意象都令人覺得“清冷”。其次是視覺,玉階、白露、水晶簾、秋月等都有看得見的形狀色彩!吧、“侵”、“下”、“望”四個動詞可以起筋肉運動感覺。“生白露”與“下水精簾”還可能有聽得見的聲音。不過亂雜拼湊的意象不能成詩。這里的許多意象是都朝著一個總效果生發(fā),它們融成一體,形成一個完整的境界,可以看成一幅畫或一幕戲。這戲里分明有一個主角,一個孤單的女子;一幕頗豪華的背景,鋪著玉階掛著水晶簾的房屋;一種很冷清的氣氛,白露、深夜、水晶、秋月;一段很生動的劇情,一個孤單女子懷人不寐,在玉簾上徘徊到深夜,等到白露濕了羅襪,寒冷難禁,才放下水晶簾,進房了仍不肯睡,一個人在望那玲瓏的秋月。如果我們朝她那內心一看,那里的劇情還更緊張熱鬧。幕后顯然還有一位未出臺的男子,她和他在過去還有一段耐人猜想的姻緣,于今情形改變了,反正他已去了,留下她一個人在那里重溫舊日的記憶,感傷今日的凄涼,悵惘來日的離合,而白露、秋月又那么清寒得可愛。這一切形成一個生動的境界,一個完整的意象。我們如果不能把情景看得一目了然,就無人了解這首詩;可是如果只把它看得一目了然而無動于衷,有它不足喜,無它不足惜,那也就還沒有了解這首詩的深微。詩人本要借這完整的意象傳出他稱為“玉階怨”的那種情感,我們必須了解這“怨”的意味,才能了解這首詩。情感不是純然可憑理智了解的!傲私狻鼻楦袆荼亍案惺堋鼻楦。我們必須設身處地,體物入微,在霎時中丟開自我,變成詩所寫的那位孤單女子,親領身受她的心境的曲折起伏,和她過同樣的內心生活。凡是詩的了解都必須是“同情的了解”(sympathetic understanding),不同情決無從了解,了同情的了解,詩的目的與功用才算達到。

這里,意象與情趣的關系如何呢?嚴格地說,它們并不是兩回事,意象中就寓有情趣,情趣就表現(xiàn)于意象。比如這首詩題的“玉階怨”而全詩卻不著一“怨”字,但是句句都在寫怨。凡是表示(非表現(xiàn))情緒的字樣,如“悲”、“喜”、“愛”、“怨”、“興奮”、“惆悵”之類,都很抽象而空洞。比如說“喜”,你向人說“我喜歡”,人只能用理智了解這句話的意義,那還只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喜的情境不同,喜的滋味也就不同。從前人有一首狀“喜”的打油詩:“久旱逢甘雨,他鄉(xiāng)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彪m不是好詩,卻可說明這個道理。你只說你喜歡,而沒有說出你為何喜歡,以及如何喜歡那個具體的情境,人不知道那是“久旱逢甘雨”的喜還是“他鄉(xiāng)遇故知”的喜,他就茫然無憑,不能起同情的了解。我說這首詩也還不是好詩。因為四句各言一境,隨便拼湊,不能看成一個完整的意象。而且每句只是一個標題,“如何喜”還是沒有寫出來,詩中看不出寫詩人的性格,所以仍是空洞的。像杜甫的《聞官軍收河南河北》:“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卻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詩書喜欲狂。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xiāng)。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睂戨x亂時人忽聞亂定準備還鄉(xiāng),整個的具體情境活躍如在目前,才是表現(xiàn)喜的好詩,才能引起同情的了解。

詩以具體的意象表現(xiàn)具體的情趣。具體的意象必是一個活躍的情境,使人置身其中,便自然而然地要發(fā)生那種具體的情趣。造出一個情境來打動情趣,道理有如行為派心理學家所謂“條件造成的反射”(conditioned reflex)。呵著癢處(條件),自然感覺到癢(反射)!捌┤顼嬎,冷暖自知!笨照劺渑唤腥擞H自飲水,他所了解的就不是飲某水的某種特殊風味的冷暖。詩不告訴人冷暖,而只請人飲水去自知冷暖。情趣譬如冷暖,飲水譬如觀照意象。

生命生生不息。希臘哲人有“抽足急流,再插足已非前水”的妙喻。每首詩所寫的境界與情趣唯其是活的、具體的,所以是特殊的,“只此一遭的”(unique)。世間有不少女子因為孤獨而生愁怨,可是各有歷史背景,各有懷抱,愁怨不能完全相同!队耠A怨》是只有李白所寫的那二十個字所能寫出的那一種怨。換一個情境,換一個說法,意味就完全變過。從此可知詩不但不能翻譯,而且不能用另一套語言去解釋。詩本身就是它的唯一的最恰當?shù)慕忉。翻譯或改作,如果仍是詩,也必另是一首詩,不能代替原作。

詩是一種對于生活的體驗與玩索。無情趣(這就無異于說無生活)不能有詩,有情緒者卻也不一定就有詩。許多人自以為有“詩意”,只欠一副表現(xiàn)的本領。其實那“詩意”還是一種幻覺,至多也只是一種依稀隱約的萌芽。要它真正成為詩,必定要經(jīng)過意匠經(jīng)營使它明朗化。這明朗化就是具體的情趣見于具體的意象。英國詩人華茲華斯(Wordsworth)說得好,詩起于“由于沉靜中回味起的情緒”(emotions recollected in tranquillity)。感受情緒是實際人生的事,回味情緒才是藝術的事。感受是能入,回味是能出。由感受到回味是由自我的地位跳到旁觀者的地位,由熱烈的震動變?yōu)槔潇o的觀照。在這回味之際,情緒就已連發(fā)生情緒的境界在一起想,就多少已化為意象。就在這回憶中,那情緒與境界的渾整體經(jīng)過熔化和洗練,由依稀隱約而化為明朗確定。所以這回味就是批評家所謂“創(chuàng)造的想象”。

如果我們把原來感受的那種生糙自然的情緒叫做第一度情緒,回味起來的情緒叫做第二度情緒。它們的分別可以這樣判定:第一度情緒如洪水行潦拖泥帶水,第二度情緒如秋潭積水澄清見底;第一度情緒有悲喜兩極端中各種程度的快感與不快感,第二度情緒悲喜相反者同為欣賞的對象;第一度情緒起于具體的情境而那具體的情境卻不能反映于意識,意識全被情緒壟斷住了,第二度情緒連著它所由起的具體的情境同時很明確地反映于意識,是一個情景交融的境界。總之,第一度情緒是人生,是自然;第二度情緒是想象,是藝術。藝術憑借自然,卻也超脫自然。它是根據(jù)自然而另外建立的一個意象世界(ideal world)。就有所憑借而言,它是寫實的;就另有所建立而言,它是理想的,超現(xiàn)實的。它是人生的反映,也是人生的彌補。

一般人有情趣而無詩,原因在有自然而無藝術。有感受而無回味,能入而不能出。情緒離著意象而孤立空懸。一切詩都必須經(jīng)過感受階段,在“自我”中滲透一番;一切詩也都必須經(jīng)過回味階段,跳出“自我”的圈套,得到一個可觀照的意象。所以一切詩都必同時是主觀的與客觀的。純然主觀的詩與純然客觀的詩于理都不能存在。物與我固然有一個分別,詩或是寫親身感受的,或是寫觀照于物的。一般人把前者稱為主觀的,后者稱為客觀的。其實寫主觀的經(jīng)驗必須能出,寫客觀的經(jīng)驗必須能入。一則化主為客,一則化客為主,同是相反者的同一。比如班婕妤寫《怨歌行》是寫自己,可是她是“痛定思痛”,把自己的身世當做一部戲去看,才看出她自己恰像秋風中的紈扇,這紈扇的意象就表現(xiàn)出她的情緒。李白寫《玉階怨》是寫旁人,可是他也必須在想象中親領身受那孤單女子的心情,才明白她的“怨”是起于那么一個情境,有那么一種風味。

尼采討論希臘悲劇,說它起于阿波羅(日神,象征靜觀)與狄俄倪索斯(酒神,象征生命的變動)兩種精神的會合。這兩種精神完全相反,而希臘人能把它們融會于悲劇,使變動的生命變?yōu)橛拿赖男蜗,就在這形象中解脫生命的苦惱。尼采以為這是希臘智慧的最高的成就。其實不但在悲劇,在一切詩也是如此,情緒是動的、主觀的、感受的、狄俄倪索斯的,意象是靜的、客觀的、回味的、阿波羅的。這兩種相反精神同一,于是才有詩。只有狄俄倪索斯的不住地變動(生命)還不夠,這變動必須投影于阿波羅的明鏡(觀照),才現(xiàn)形象。所以詩神畢竟是阿波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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