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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節(jié) 第七章

  蔣萍正在做針線活,一見丈夫回來,便十分熱情地迎上去。丈夫總在北平,讓她深感寂寞,同時(shí)也讓她猜度不已。她笑問:“客從何來呀?”
  
  沈秋雨知道蔣萍這是在諷刺自己,只得硬著頭皮說:“我是來跟你說件事的。”
  
  蔣萍轉(zhuǎn)過身去,不看丈夫,半天吐出倆字:“你說。”
  
  沈秋雨盡量用緩和的語氣道:“我是想跟你說件事……我想,咱們……分開吧。”
  
  蔣萍聽了,卻很平靜。沈秋雨便很奇怪:“你……”
  
  蔣萍緩緩地說:“我想到了,但我沒料到……你會說得這么坦然!”
  
  沈秋雨立刻流出了熱淚,說:“我……對不住你。”
  
  “她是誰呢?”
  
  “她……是……你不認(rèn)識的。”
  
  “她是誰!”蔣萍語氣硬起來。
  
  “她是北平人。”
  


  “!”蔣萍終于哭了起來,身體抽搐著,失血似的。
  
  沈秋雨掏出一份清單說:“這是我給你準(zhǔn)備的,這上面的都?xì)w你,還有你以后的生活我也都在上面有安排了,你看下。”他端詳著蔣萍的反應(yīng),又道,“你繼續(xù) 住在這房子里,我會搬走。另外,我還會留給你一大筆錢,足夠你日后的花銷。是我對不起你,所以我想把你的事情安排好,盡量地好。我這里……”
  
  “我……我不要!”
  
  “萍,你……唉,都怪我啊。我……”
  
  “你要安排,就給我安排后事好了。”
  
  “萍,我實(shí)在不想這樣。
  
  “我……只要你!”蔣萍撕心裂肺地喊。
  
  “我已經(jīng)沒辦法了,她……已經(jīng)生了。”
  
  蔣萍止住哭聲,卻問:“多大了?”
  
  “剛生的。我會照顧好以后你的生活,或者,讓她做?”
  
  “不!我走!”蔣萍呼叫著。
  
  “你別走,還是我走吧。”沈秋雨轉(zhuǎn)身,迅速抽走了身旁的剪刀,藏進(jìn)褲兜,便離開了家。
  
  蔣萍望著空落落的屋子,想找剪刀,不見,卻翻開抽屜,也沒有,這才大哭起來。
  
  沈秋雨走在街上,像個木頭人,再無從感受金陵的春風(fēng)與春色。他倒喜歡這樣,或許能再次發(fā)芽。熟悉的道路有些陌生,陌生得又近乎熟悉。
  
  而當(dāng)沈秋雨走進(jìn)徐恩曾的辦公室,后者親熱地在他臂膀上拍了三下,像是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事情。沈秋雨心情有些低落,卻又憧憬著新生活,表情不免復(fù)雜。
  
  善于察言觀色的徐恩曾見沈秋雨一改往日的玉樹臨風(fēng)與紅光滿面,便道:“我這次把你召回來,你也別有什么顧慮。北平特組共黨分子越獄是件很嚴(yán)重的事情,我會酌情給你一個處分。不處分,難以服眾啊。但你也不要太過自責(zé),地下黨跑了還可以再抓,你卻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徐恩曾言辭懇切,令沈秋雨大為感動——徐恩曾對自己不僅知遇,而且是知音。于是沈秋雨道:“我真是要感謝主任啦,F(xiàn)在我也是焦頭爛額,有點(diǎn)手足無措了。”
  
  “哎,工作上的事再煩,能有委員長煩嗎?就在如此繁重的工作中,委員長對我還非常關(guān)心呢。”


  
  “他又關(guān)心你啦?”
  
  “唉,是啊。老蔣不同意我的婚事!”徐恩曾的眼睛里充滿了詢問。
  
  沈秋雨頓時(shí)感到惺惺相惜,那不僅是巧合,而且是個性的重逢:“主任……”
  
  “叫我可均,就好了。”
  
  “哦,徐兄對費(fèi)麗真的放心嗎?”
  
  “我調(diào)查了,沒啥問題。”
  
  “哦。”沈秋雨若有所思。
  
  “我給費(fèi)麗買了訂婚戒指,她很高興。可現(xiàn)在,我還在考慮要不要舉行婚禮。委員長那邊可怎么交代呢?”
  
  沈秋雨想了會兒,深沉地說:“除非你能反證出她是臥底。”
  
  “哎呀,好主意啊。”徐恩曾兩眼放光。隨后,他卻收斂了眼光,注視著沈秋雨。
  
  沈秋雨忙道:“我去想想辦法。”
  
  徐恩曾微笑點(diǎn)頭,又說:“共匪張國燾部和從江西西竄的那部分人已經(jīng)在四川懋功會師了。我們的特工還在嗎?”


  
  “應(yīng)該在,不過最近沒聯(lián)系了。”
  
  “要和他聯(lián)絡(luò)上,在這方面我們比戴笠強(qiáng)啊。”徐恩曾呵呵地樂著。
  
  沈秋雨點(diǎn)點(diǎn)頭:“潛龍勿用。”
  
  “對,就讓他做個潛龍好了。哎,還有件事。以前吧,那個戴笠借用我們的電臺網(wǎng)絡(luò),我們對他們的活動了如指掌。如今,他有了獨(dú)立的電臺網(wǎng)絡(luò),經(jīng)常和我們搶生意,尤其是在上海。日子久了,也許會變成一只會上樹的貓了。你去趟上海吧,接替韓達(dá)。”
  
  “韓達(dá)怎么了?”
  
  “他害怕了。他破獲了上海的地下黨之后,反而更加害怕報(bào)復(fù),最近經(jīng)常失眠,想回南京休養(yǎng)。唉,海上花難當(dāng)!”
  
  “好吧。”沈秋雨掩飾著自己躍躍欲試的心情。
  
  “哦,別忘了費(fèi)麗的事。”徐恩曾詭秘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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