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節(jié) 豪華版打油詩集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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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回答這個問題,還得接著再來欣賞洪秀全的杰作。
第一百二十三首:“幾多因為一句話,五馬分尸罪不赦。一言既出馬難追,天法不饒怕不怕。”
這幾首打油詩,是洪秀全告誡他的月亮們不要亂講話,主要是對嘴(喙)的具體要求。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洪秀全這也是沒辦法,要是八十多個月亮,一千多個女人,每天都在說長道短,天朝宮殿不翻了天才怪。
除了對說話有要求,洪秀全對她的“月亮們”的坐立行走聽說讀寫,還有吃飯、睡覺、洗澡,甚至連笑容和表情都有具體的要求。
在洪秀全看來,女人嘛,要有個做女人的樣子。
第三十二首:“耳莫亂聽,喙莫亂講。眼莫亂望,心莫亂思。”
這個簡直就是孔老二的“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的山寨版婦女美德嘛!
再看兩首。
第九十首:“行條路一步一步,出句言謹靜悠然。興下眼要正要善,起下心莫奸莫淫。一坐裝正直端方,一立企正身正儀。手一動看天從容,腳一踏天情要合。”
第三百四十四首:“面情善好是人面,面情不好是鬼面。聲氣善好是人聲,聲氣不好是鬼聲。”
洪秀全不但要求“月亮們”儀態(tài)莊重,而且還要具有讓人“賞心悅目”的表情和語氣。
也許洪秀全不是一位大氣豪爽的好“老公”,但絕對是一個專業(yè)扎實的服務員培訓師,或者是一名高標準、嚴要求的酒店經理。
洪秀全的文思,可謂是信手拈來,題材不限。
第二百九十四首:“因何當睡又不睡,因何不當睡又睡。因何不顧主顧睡,因何到今還敢睡。”
洪秀全對女人的作息時間和規(guī)律有著嚴格的要求,睡覺的時候,不能不該醒的時候醒過來,也不能該醒的時候還沒有醒過來。
做女人難,做洪秀全的女人難上加難。她們不但被洪秀全的條條框框規(guī)定得像個小媳婦,甚至有些像牢房里的女犯人,就算是女囚,起碼睡覺時間要求沒這么嚴格吧!
更讓她們緊張的是,洪秀全這個老公,還經常拿“蒸糯米”、“燒硫黃”之類的恐怖字樣來嚇唬她們。
所謂“蒸糯米”,就是蒸活人。所謂燒硫黃,類似于點天燈,就是在身上灑滿硫黃再搞活人燒烤。
洪秀全之所以要如此恐嚇這些女人,無非是想讓她們唯自己馬首是瞻忠心不二唯命是從。
第二十二首:“爾對夫主心常真,金磚金屋住爾身。爾對夫主心常假,難上高天難脫打。”
洪秀全為了讓這些“月亮們”對他死心塌地,除了威脅、恐嚇、指導、利誘之外,還從理論高度上對她們進行洗腦。洗腦工具,無非儒家三綱五常那一套。
第四百零一首:“只有媳錯無爺錯,只有嬸錯無哥錯。只有人錯無天錯,只有臣錯無主錯。”
洪秀全在三綱之外,還上了一條“天為人綱”的新條令,類似于朱熹的“存天理,滅人欲”的訓條。
洪秀全用自己的不講道理,作為要求“月亮們”講道理的總綱和指導思想。
耐人尋味的是,盡管洪秀全的要求高、標準嚴,簡直就是一個“夫管嚴”,但是后來的事實卻證明,洪秀全的后宮建設工作,還是比較成功的。后來在血流成河的天京變亂中,這些被洪秀全一天到晚板著面孔教訓的女人,竟然在韋昌輝率兵前來攻打天王宮時,救了他一條性命!
從廣西大腳婆舍身救駕事件不難看出,盡管洪秀全不是一個讓人喜歡的丈夫,但卻是一位威望很高的教主和領袖。否則這些經常挨罵的“月亮們”,后來又豈肯拼了性命都要護駕?
洪秀全雖然嘴巴很毒辣,但是下手還算溫柔,除了曾經動用私刑關過幾個“月亮”禁閉之外,并沒有真正動手搞過清蒸和燒烤節(jié)目。
洪秀全雖然不很溫柔,但也并不殘忍,他對“月亮們”的恐嚇,也與他的性格有著極大關系。
據史料記載,洪秀全的脾氣不是一般的壞,簡直就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火暴男”。
洪秀全自己對此也直認不諱,蕭朝貴和楊秀清還專門為此事搞過天父天兄專題下凡,勸他不要搞家庭暴力,影響后宮和諧。
天朝宮殿后宮的不和諧,除了女人之間的爭風吃醋和搬弄是非之外,恐怕也與洪秀全的“性冷淡”有關。
這里說的“性冷淡”,不是指洪秀全不近女色,而是指他對性生活的熱衷程度,并沒有與后宮的規(guī)模成正比,無法滿足龐大后宮里的巨大市場需求,也沒有后人想象得那么高漲。
洪秀全從性放縱開始走向性倦怠,除了在意識上對性有抵觸情緒外,也可能與他的性疲勞有關。后宮規(guī)模剛剛擴大那會兒,洪秀全可能興高采烈了一陣子,但是很快他就發(fā)現:女人多了,也很麻煩。
人過中年的他,已經過了容易沖動的年齡,他也不可能有著超強的體力,來滿足后宮的強烈需求。面對如此眾多的美少女,洪秀全大約也時常會有力不從心之感吧。
這樣看來,洪秀全是“淫棍”沒錯,但說他是一條“大淫棍”,或者說他是一條披著“假道學”這張羊皮的“大色狼”,還真有點冤枉了他。
準確地說,洪秀全應該是一個有著“道學”理想的“小淫棍”。古人云,君子好色而不淫,洪秀全算是中庸之道,理想與現實兼顧,也算是好色而“小淫”吧。
嘴上標榜“好色而不淫”的人,恐怕往往骨子里也是“好色而淫”。貨真價實的柳下惠,在現實世界里恐怕比三條腿的蛤蟆還少見。
天朝宮殿里這么多女人,難免磕磕碰碰給洪秀全惹些麻煩。為了免去這些麻煩,他只能通過打油詩這個專業(yè)創(chuàng)作,來穩(wěn)定后宮秩序。被楊秀清架空的洪秀全,也只有通過在后宮中享受對月亮們絕對的權威,來找到一個帝王應該擁有的唯我獨尊的優(yōu)越感。
這種感覺,他從天京城內的男人們那里,尤其是楊秀清那里,是找不到的。
那就在女人和打油詩里,尋找自己的安慰吧!
在打油詩里找感覺的洪秀全,已經完全失去私塾里學到的作詩章法,客家方言“千祈”(千萬)、“喙”等,還有太平天國黑話“云中雪”,都被他運用自如,至于律詩和絕句的對仗、平仄等等基本要求和規(guī)范,全部被他忘得一干二凈,早被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平心而論,洪秀全在天京創(chuàng)作的那些打油詩,與在廣西所作的相比,其藝術水準還真有點像九斤老太對下一代的抱怨:一首不如一首。
有人可能會反駁道:洪秀全的詩歌創(chuàng)作水平,應該是一直非常爛的,要不然他怎么考了四次,連個秀才都考不上?
這個說法其實并不準確。嚴格說來,洪秀全的詩歌創(chuàng)作水平,有一個從“比較爛”到“非常爛”的下滑過程。
這個轉折點盡管非常隱蔽,但是仍然可以從他早年創(chuàng)作的一系列詩歌當中,找到一絲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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