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資本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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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認識潮汕老鄉(xiāng)詹培忠,使黃光裕走上了資本的快車道。
詹培忠,1947年出生于潮安縣。9歲那年,詹培忠隨在東南亞做生意的父親來到香港定居。但他無心向學,中學還未畢業(yè)便輟學前往柬埔寨,開始跟隨父親學做生意。20世紀70年代初,詹培忠跟隨父親進入了當時剛剛發(fā)熱的股票市場,在短短一年之內便成為百萬富翁。后幫香港富豪陳松青炒作其旗下的“佳寧”股票,獲得“金牌莊家”的大名。在20世紀80年代初,由詹培忠做莊的股份達20只之多,占市場成交額的1/10。短短3年內,詹培忠晉身億萬富豪之列。
1991年,詹培忠當選為香港立法局議員。詹培忠自述,他參選從政的目的是要監(jiān)察聯(lián)交所。但有人如此譏諷詹培忠:以往做“賊”,現(xiàn)在卻改做“警察”。
可以想象,多年之后,當詹培忠在向黃光裕這位潮汕小弟炫耀那段資本市場翻云覆雨的傳奇經(jīng)歷時,年輕的黃光裕該是如何的癡迷激動與躍躍欲試。而在詹培忠從事的大量“殼”生意中,最著名的莫過于2002年引國美入主京華自動化。在詹培忠的指點和幫助下,黃光裕才得以進入資本運作的快車道。
詹培忠顯然對黃光裕極為欣賞,他說:“這個后生仔好夠膽同拼搏,加上少少運氣,就行出條大路。”詹培忠又曾對人夸贊黃光裕的聰明,“很多事一說便懂”。
在詹培忠這位高人的指點之下,黃光裕終于修成了周伯通的神功:“左右手互搏”。2004年6月,在兩掌的咫尺之間,價值僅2億元的國美電器,經(jīng)過一系列眼花繚亂的變幻,一夜暴漲40多倍,幾十億的財富匯集黃光裕名下。并購手法之精妙,讓諸多資本市場的資深玩家瞠目結舌、驚嘆不已。
在連鎖事業(yè)和資本市場都如魚得水后,黃光裕終于忍不住要步其哥哥的后塵,進軍房地產行業(yè)了。
黃光裕曾說:“有些人創(chuàng)業(yè)的時候可能為了掙錢,有些人可能是為了做一番事業(yè),然后呢,要做到盡可能做大,一有機會絕對要出擊,我屬于這一種。我并不是說掙了錢,完了有個名,趕緊帶老婆孩子享福去,完了看著錢別丟了,我可能不是這種人。我做事的習慣,方向一旦明確,大概都想好,應該有三分把握,我就敢去做。而且我是要求速度的,盡快實施,我不會說花三個月來謀劃,把這個規(guī)劃書標點符號我都給它改清楚了,然后再去做這件事情,我不會。我是邊實施邊做邊修正,(中途放棄的事)不能說一點沒有,但是在重要事情上要讓我放棄可以說是非常難。”
不過,不知是由于過度自信,想表現(xiàn)出了與眾不同,還是什么原因,在房地產項目運作上,黃光裕竟然引進了做連鎖企業(yè)的成功經(jīng)驗:一個是堅持以現(xiàn)房的方式,不像中國房地產業(yè)通行的期房銷售;一個是將國美的低價模式移植到地產項目上,甚至在報紙上打出五折、六折特價房有獎銷售。
顯然,做房地產與做連鎖企業(yè)是不具可比性的,做房地產需要更大的資金流。但遺憾地是,黃光裕一直沒有改變自己的策略。
鵬潤家園于1997年動工,因為資金極度緊缺,黃光裕曾經(jīng)準備孤注一擲,把手中10多家國美電器連鎖店全部拋售掉,然后拿這筆錢投入到地產項目的開發(fā)中來。但最后因為種種原因未能遂愿,一度瀕臨資金鏈斷裂的危險境地。
情急之下,黃光裕只得使出險招。據(jù)《財經(jīng)》雜志報道:黃光裕與北京中行內部人員商量,以挪借來的大批身份證辦理虛假個人按揭貸款,從北京中行成功貸出3億余元。報道稱,黃光裕先后進行了“13億元違規(guī)房貸”。
由此,黃光裕在鵬潤家園的運作上顯然是不太成功的。首先,從利益方面來說,黃光裕總共投了12億元左右,前后持續(xù)了4年左右時間,實現(xiàn)銷售收入?yún)s不到20億元,這遠遠低于同一時期、同一地段、同一檔次的樓盤的贏利能力。更關鍵的一點,是黃光裕因為運作這個房地產項目,開始陷進另外幾項重要的原罪——涉嫌使用暴力、涉嫌權力尋租及涉嫌行賄官員。尤其是后者,讓他在2006年遭遇了“13億元違規(guī)房貸”的重大危機。
不過,此事后來似乎不了了之。2007年1月16日,國美電器在香港聯(lián)交所發(fā)布公告表示,公安部針對黃光裕及其間接持有的鵬潤房地產公司的協(xié)助調查已經(jīng)正式撤銷。——種種跡象表明,這次成功通過權力尋租脫身,使黃光裕在違法違規(guī)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終于在中關村項目上被絆倒。
前面已經(jīng)提到,曾任中關村股份、京文唱片、潮好味等多家公司董事長的許鐘民,是黃光裕事業(yè)生涯中另一個極為重要的人物。
據(jù)媒體報道,剛開始黃光裕對中關村并不熱衷,因為他對于中關村的復雜狀況早有耳聞,對段永基也一直十分警惕,甚至擔心進入中關村有請君入甕的意味。但因為有了強大的“權力保護網(wǎng)”,且許鐘民又有恩于己,黃光裕最終決定賭一把。
《華夏時報》一篇文章如此評論:“黃光裕骨子里是個很講義氣的人,為朋友兩肋插刀。而這個朋友是許鐘民,其身份是中關村科技的董事長,黃光裕的廣東潮汕的同村伙伴,兩人一起在北京打拼多年,關系非同一般。顯然,在中關村一役上,段永基抓住了黃光裕的命門,順利出局,留下一個爛攤子。”
但后來的事態(tài),并沒有朝黃光裕理想的方向邁進。在中關村這個“爛泥潭”中,這位曾叱咤風云的首富卻越陷越深。2008年10月,黃光裕被警方控制、接受調查。11月,黃光裕被拘。
而就在同年10月揭曉的《2008胡潤百富榜》中,黃光裕剛剛以430億元財富第三次當上胡潤版“中國首富”。
隨著黃光裕一起倒下的是一批潮汕商人和多位政府要員。首先落馬的是黃光裕的老鄉(xiāng)、最高人民法院原副院長黃松有。隨后,新恒基集團原董事長黃俊欽、中關村科技發(fā)展股份有限公司原董事長許鐘民因涉嫌經(jīng)濟犯罪被調查。2008年12月初,國家外匯管理局管理檢查司原司長許滿鋼被中央紀委調查。接下來,12月間,黃光裕之妻杜鵑、港澳賭業(yè)重量級人物連超相繼落網(wǎng)。2009年1月份,黃光裕的另一位老鄉(xiāng),公安部原部長助理鄭少東,公安部經(jīng)偵局原副局長兼北京直屬總隊總隊長相懷珠同時被“雙規(guī)”。2009年4月中旬,廣東省原政協(xié)主席陳紹基、浙江省原紀委書記王華元“落馬”……
據(jù)說,隨著落馬官員的數(shù)量及級別“升級”,給看守所內的黃光裕帶來了巨大壓力。有報道稱:2009年4月底,黃曾在看守所謀求自殺,被及時發(fā)現(xiàn)而未遂。
陳紹基被“雙規(guī)”后,其之前有關“特赦”的言論引發(fā)了新一輪的聯(lián)想。
2008年“兩會”期間,在討論“兩高”報告時,全國政協(xié)委員陳紹基個人建議:在國慶60周年時,對罪行較輕的罪犯實行特赦。“這將會對和諧社會的建設起到很好的作用。”他說。
雖然陳紹基提此建議時,黃光裕尚未因涉嫌操縱股價罪被調查,但有人還是注意到了其間的關系,特赦言論背后或許隱藏著不足為外人道的邏輯。
在之前的2007年12月份,鄭少東也拋出過“慎刑論”。“慎刑論”的核心觀點,是“對負責企業(yè)正常經(jīng)營的高管人員要慎用拘留、逮捕措施”。
從社會的反應來看,以鄭少東在2009年1月19日被證實“雙規(guī)”為分野,表現(xiàn)為饒有興味的兩種態(tài)度:2009年1月19日之前,網(wǎng)民幾乎一邊倒地指責這一論調違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基本原則;1月19日以后,則又近乎一致地表現(xiàn)出意味深長的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樣。”
“慎刑論”招致懷疑的另外一個背景,是公眾對黃光裕在2006年的非法貸款案中蹊蹺脫身的聯(lián)想。兩年前的2006年,黃俊欽、黃光裕兄弟曾因其早年間一批總額13億元的違法違規(guī)貸款,被公安部正式立案調查。2006年媒體以“黃俊欽、黃光裕被查”為題,對是次調查的初步情況進行了披露。據(jù)報道,官方調查結果顯示,至少有13億元的問題貸款在鵬潤和新恒基之間密切流動,最終流向境外,形跡可疑。這些資金既構成了上世紀90年代黃俊欽兄弟創(chuàng)業(yè)期的“第一桶金”,在2000年之后也繼續(xù)支撐其擴張。但到了2007年1月16日,國美電器發(fā)布公告稱,公安部針對黃光裕及其間接持有的鵬潤房地產公司的“協(xié)助調查已經(jīng)正式撤銷”。當時主持這項調查的,正是在與鄭少東一起被“雙規(guī)”的鄭的副手相懷珠。
有媒體指出,黃光裕最喜歡的圖騰莫過于鷹,他甚至以此作為鵬潤集團的標志。其實鷹有一個特點,就是到了40歲時爪子開始老化,喙變得又彎又長,翅膀變得十分笨重。它必須要做一個痛苦的抉擇:一個是等死;一個是更新。但更新的過程既漫長又痛苦——首先,它必須很艱難地飛到高山之巔,找一個安全的懸崖筑巢;然后,再用它的喙狠命地擊打巖石,直到長長的喙全部脫落;接著,它要靜靜地等候新的喙長出來;新喙長出來后,再用它把爪子上的指甲一根根地拔出來;等到新的指甲長出來后,再把羽毛一根一根地拔掉……直到5個月后,新的羽毛長出來了,獲得新生的鷹終于可以像從前一樣展翅高飛了。經(jīng)過這樣一番長達150天的艱難蛻化,換來的是又一個30年的新生。
黃光裕出生于1969年,2008年正好是他的不惑之年。但是,他會成為一個重獲新生的老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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