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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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現(xiàn)在都和皮特鴨混熟了，他差不多已經(jīng)成了這艘帆船的一部分，而其他人也好像在野貓?zhí)柹仙盍撕芫靡粯�。如果有人突然提醒他們說，燕子號船員到這兒只有三天呀，而亞馬遜號船員也不過提前來了一個星期，他們聽了可能會大吃一驚。現(xiàn)在，他們都在等待老水手講述他的故事。他在床沿上坐下來，取出一撮兒煙絲，伸出粗糙的拇指，使勁兒把煙絲按入煙斗鍋。他看上去和別的老頭兒有些不同。橫梁上的掛燈照射下來，燈光照在他慈祥的面孔上，一條條皺紋清晰可見，兩只眼睛看上去十分明亮。他環(huán)視了一下周圍，那目光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也許是因為他在回憶很久很久以前發(fā)生的事吧。
“在我看來，”他最后開口說，“有些事其實(shí)不值一提。比如，一小筆錢。要是有人口袋里有點(diǎn)錢，他生怕那些錢會把他的口袋燒個洞，于是忍不住就要把它花掉。有時候錢花完之后，他又會后悔，最后弄得心情很糟，他還不如從來沒有擁有過那筆錢呢。在我看來，事情可能真是那樣。我把我的故事講給我的老伴兒和女兒們聽過，后來就一直非常后悔�，F(xiàn)在我的老伴兒已經(jīng)死了，女兒們也長大成人了，都過了三十年了，或許更久了。自打那以后，那件事一直在我心頭憋得慌，不過，現(xiàn)在大家都知道了，我也不想去做什么……”
“是關(guān)于什么的呀？”羅杰問。
“和寶藏有關(guān)嗎？”弗林特船長說。
“你們說和什么有關(guān)，它就和什么有關(guān)吧。”皮特鴨說，“不管怎么樣，我反正看見它被埋在一棵椰子樹下，大約在五六十年前，或者七十年前吧。”
“可當(dāng)時你在哪兒呢？”羅杰問。
“當(dāng)然是在椰子樹上，”皮特鴨說，“我當(dāng)時躺在一棵椰子樹上，睡了一夜，剛醒來。”
羅杰突然又想到另外一個問題。“那時候你也打呼嚕嗎？”他問。
“羅杰！”蘇珊厲聲說。
“他現(xiàn)在打呼嚕，”羅杰說，“好聽極了。”
“我想，我當(dāng)時還不會打呼嚕，”皮特鴨不緊不慢地說，“不然的話，他們就會聽見我的，然后就會把東西埋在其他地方，也許連我也活埋了呢。”
“他們是誰？”
“閉嘴，羅杰！”弗林特船長說，“如果你想聽，你最好把耳朵豎起來，把嘴巴閉緊。”
“我應(yīng)該從最開始講起吧，”皮特鴨說，“我會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給你們講清楚。你們知道，我曾經(jīng)從洛斯托夫特港起航，搭乘一艘小貨船前往倫敦。后來我在格林海斯離開了那艘貨船，在當(dāng)?shù)氐母劭谟值巧狭硗庖凰仪巴臀鞯钠霖洿�，并且在船上�?dāng)了一名見習(xí)水手。我當(dāng)時大概和這艘船上的見習(xí)水手差不多大，他們經(jīng)常要我在拋錨前爬上桅帆。最初我們在大西洋上的航行非常順利，但一切很快就結(jié)束了。強(qiáng)冷氣流或者蔗糖海岸颶風(fēng)之類的某種大風(fēng)襲擊了我們，船上的桅桿都被吹斷了，龍骨也折了。我們只好換乘了兩艘小船，其中一艘被風(fēng)浪打得粉碎，我坐的那一艘也沒能堅持多久。船上的一名水手把我推到一根帆桁上，我記得，后來我被海水沖上了一座島嶼的海岸。巨大的海浪呼嘯著撲向海岸，要是我當(dāng)時處在其他任何位置，就可能一命嗚呼了，但幸運(yùn)的是，我沒有被沖到其他地方。我被推上帆桁之后，海浪正好把我沖到幾塊巖石之間，那兒緊挨著一個狹小的洞窟。海浪帶來的飛沫只是拍打著巖石的外側(cè)，不會涌進(jìn)洞里，我在洞口附近躲過了一劫。我沒看到有人活著離開過那艘小船。我看到的第一樣?xùn)|西就是螃蟹。”
“是大海蟹嗎？”羅杰問。提提用她的胳膊肘推了他一下。
“大的、小的都有，”皮特鴨說，“但大部分都是小螃蟹。不過，那種小螃蟹可不是你們平時見過的螃蟹。它們個個都貪婪地盯著我呢，搖晃著一對大鉗子，一會兒開，一會兒合。沒過多久，有只螃蟹就夾住了我的小腿。哎呀，別提有多疼了。我立馬丟開帆桁，踢了那只螃蟹一腳，然后又抓起一塊石頭砸向其他的螃蟹。我當(dāng)時還抓住了一只，把它的身體翻了過來。它的伙伴們立刻撲向它，大鉗子在空中揮舞著，就像翻轉(zhuǎn)的水車一樣，很快就把它撕成了碎片，然后咬住那些碎片，咔嚓、咔嚓地吃起來……多可怕的景象啊……那些螃蟹一直虎視眈眈地盯著我。
“當(dāng)我走向海灘的時候，我四下張望了一下，看看有沒有其他人獲救�？晌野l(fā)現(xiàn)自己就像是一名敲鼓手，身后跟著大批的螃蟹軍團(tuán)。每只螃蟹都在橫著身體快速奔跑，一邊揮舞著大鉗子，一邊用圓溜溜的眼睛瞪著我。它們的那對眼睛看起來就像海岸上的碉堡一樣。當(dāng)時我還沒羅杰這么高，我可不喜歡螃蟹的怪模樣。
“但最后我又愛上了它們，因為我找不到吃的。我后來又殺死了幾只螃蟹。我看到其他螃蟹先把它們撕碎，又聽到它們咔嚓咔嚓地吃掉那些碎螃蟹，心想，我為什么不能和它們一起分享那些螃蟹呢？于是，又有一只螃蟹非�？拷业臅r候，我撿起一塊兒石頭，把它砸死了，然后趁其他螃蟹還沒撲過來的時候，馬上把它撿了起來，拽掉它的鉗子，用石頭砸開硬殼，吃起來了。我發(fā)現(xiàn)它非常美味，尤其是那把大鉗子的根部。那味道很鮮美，咀嚼了幾下，口感還很不錯呢。當(dāng)然啦，那時候我餓極了。不過，海蟹的味道的確要比你想象的還要好很多呢。不一會兒，我就吃了三四只。
“吃掉幾只螃蟹之后，其他的螃蟹似乎也學(xué)乖了。如果想狠狠踩它們，它們馬上就飛快地躲開。我只好又撿起石頭，使勁兒地砸它們�？墒�，最可怕的事情發(fā)生了，你們可能已經(jīng)猜到了。盡管那些白天四處橫行的小螃蟹就像黑夜里的小綿羊一樣傷害不了你，但是天黑以后，大螃蟹們都出動了。你要是向那些大螃蟹扔石頭，它們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舉起大鉗子就把石頭接住了，然后又把石頭扔回來。那些大螃蟹太可怕了，好像猜透了我的心思。它們已經(jīng)吃厭了自己的小伙伴。依我看，它們一定把我當(dāng)成一種新食物了，而且我沒有那么硬的殼。
“我趕緊跑開了。一只最大的螃蟹追過來，一下子夾住了我的馬褲褲腳。我希望它被噎個半死，可我的馬褲下場就慘了，我根本保護(hù)不了它。不過，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我趕緊跑開了，隨后爬上了海岸潮汐線上方生長著的一棵小椰子樹。那棵椰子樹的頂部掛著幾個椰子。我用小刀在椰子上切開一個小洞，汁水立刻就淌了出來，里面還有一層椰子肉呢。我趴在那棵椰子樹上睡了一整夜，早上從樹上溜下來，然后又吃了幾只小螃蟹。我吃完螃蟹肉，又喝了幾口椰子汁，感覺似乎還不錯。然而，到了夜晚，大螃蟹們又出動了，我現(xiàn)在知道它們的厲害了，絕不能讓一只大螃蟹抓住我。我又及時地爬上椰子樹，避開了它們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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