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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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日子延續(xù)了一天又一天，持續(xù)了一夜又一夜。我漸漸習(xí)慣了這種生活，總是在夜幕降臨后爬上那棵椰子樹，等到太陽出來了，感到肚子餓了，我再從樹上爬下來。這樣的日子過得倒也愜意。海風(fēng)拂過椰子樹的大葉子，樹身輕輕地搖晃著，就像睡在一個搖籃里，或者一張吊床上一樣。不過，一覺睡到大天亮的生活讓我多少有些愧疚呢。既沒有鬧鐘叫醒我，也沒有水手長拿鞭子在背后抽我起床，就像在度假一樣。有一天，我可能比平時睡得更久一些，迷迷糊糊之中，好像聽到有人在樹下說話，我立刻被驚醒了。”
“他們是誰？”提提屏住呼吸問，羅杰下意識地用胳膊肘輕輕推了她一下，不過他自己沒有覺察。
“幸運的是，我當(dāng)時沒有叫喊，”皮特鴨說，“我透過椰子樹的葉子向下看，發(fā)現(xiàn)樹下有兩個人，一個人拿著一把長刀，另一個人忙著在地上挖洞。”
“海盜？”提提說。
“我覺得，他們的穿著很像，”皮特鴨說，“聽說話也很像。一個人蹲在地上挖，另一個警惕地望著四周。過了很久，那個人停了下來，另一個人接著挖，停下來的那個人就拿起長刀站在一旁放哨。
‘要是有人看到咱們，我會為他感到難過的。’其中一個人說。
‘沒人會跟過來的，我絕不允許他們踏上這邊海岸一步。’另一個人說。
“你們可能會說，還沒有哪個挨過打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該閉嘴。我很快意識到，我當(dāng)時絕不能開口說話。因此，我繼續(xù)躲在椰子樹頂部的大樹葉中，從高處向下看他們，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很快，一個人說，他覺得洞挖好了，另一個人說，島嶼這邊似乎沒人來尋找他們，因為沒有船只隱蔽的地方。‘況且，我們也不會離開太久。’另一個人說。說完，他們提過來一只方形的帆布袋子，那個布袋就放在樹根下，我之前沒有看到……四四方方的一個布袋……”
“布袋里會不會裝了一個方形的盒子，為了方便攜帶？”弗林特船長問，手上的火柴棍幾乎要燒到手了，他連忙把它丟掉。他本來要拿它點煙斗的，不知不覺中，他竟然忘了點。
“很可能是那樣，”皮特鴨說，“你可以看到袋子面上有四個角凸出來。嗯，他們抬起這個方形的布袋，把它放進剛挖好的洞內(nèi)，然后用手和刀挖來一些沙土，把洞口填上了，接著又用腳踩了又踩，最后把那地方反復(fù)抹平，直到完全滿意才停止。做完這一切，他們彼此拍了拍對方的后背，然后兩個人一起離開了，消失在椰樹林中。
“看見他們走遠后，我急忙從樹床上溜下來。你們知道，很明顯，這些海盜是人，而螃蟹們不是。他們的船很可能停在某個地方，沒準(zhǔn)兒能讓我再次見到洛斯托夫特港呢，雖說我早就放棄了那樣的想法。于是，我穿過樹林，跟在那兩個人的身后。他們是直接翻越小島的，我躲在不遠處的樹林子里面，跟著也翻過一座大一點兒的小山。嗯，就是那個地方，我向山那邊望過去，看到一艘靈巧的雙桅帆船�？吭诎哆叀Ｎ一琶ε芟律狡�，看到山腳下竟然有條小溪，一只小船正沿著溪流劃上來。我剛開始躲在樹林中不敢走近，后來看到河岸上燃起了一堆篝火，火堆上有一只用石塊兒支起來的鐵桶，五六個人圍著它，一會兒唱歌，一會兒說笑。我小心謹(jǐn)慎地從樹林里溜出來，快接近河岸邊的人們時，我放開喉嚨大聲呼喊，直到他們發(fā)現(xiàn)了我。”
“后來呢？”佩吉問。
“閉嘴，笨蛋，”南希說，“他會告訴你的。”
“他們問我怎么會在這里出現(xiàn)，我把船只失事的事給他們講了一遍，又告訴他們，我是靠著吃螃蟹和喝椰子汁才活下來的。有人給我拿來一大塊兒面包，還有人給我遞來一杯朗姆酒，我吃完面包后，又喝了幾口朗姆酒。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喝那種酒，差點兒沒把我的喉嚨燒著。‘你現(xiàn)在飽了吧？’一個人說，‘算你小子走運，歡迎你加入。正巧我們這里還缺個見習(xí)水手，原來那家伙太貪玩，老大把他扔進大海學(xué)游泳去了。’我給你們說，聽了他的話，我當(dāng)時在想，我還不如和螃蟹們待在一起呢。
“這時候，另外兩個人也回來了，就是在我的樹床下埋藏方形布袋的那兩個人。那棵樹后來我一直稱它為我的樹床。那倆家伙，一個是船長，一個是大副。他們嚴(yán)厲追問我從哪兒來，我告訴他們，我也不知道自己從哪兒來的，只知道自己是從一艘倫敦來的貨船上撿了一條命，現(xiàn)在想回到我的家鄉(xiāng)洛斯托夫特港。最后他們同意帶上我，然后就向倫敦航行，可他們卻走了一條很罕見的航道。在橫越大西洋的途中，他們不停地吩咐我去船尾特等艙給他們打朗姆酒。我老在想，我們怎么航行了那么遠啊。他們一路上一直在喝酒聊天，但聊的內(nèi)容有些神秘，好像是他們留下了什么東西，我想可能是那個方形袋子，可又不太像……”
“不可能是別的東西。”弗林特船長說。
“‘就讓它們睡在那兒好了，’他們說，‘讓它們睡在那兒吧。等風(fēng)聲過去了，沒有人再追查我們這艘船了，我們再去取回來，帶回家，然后再分批賣掉，以后我們就可以坐上大馬車了。要是那些王公貴族脫帽向我們致意，我們就對他們點點頭。’”
“那艘船的名字叫什么？”弗林特船長突然問。
“瑪麗•卡胡恩號，”皮特鴨回答說，“不過，這艘船不是他們一直在談?wù)摰哪撬掖�。這艘船是他們新弄到手的，因為他們是坐另一艘船繞過合恩角的。這是我從他們的談話中聽到的，他們把原來那艘叫‘老郵船’，把這艘船叫作‘瑪麗號’。我還聽他們說，那艘老郵船的船長和大副突然死了。后來我知道了他們的名字，因為這倆可憐的家伙剛好拿走了他們的身份證件，還借用了他們的名字。其中一個人被稱為喬納斯•費德勒船長，就是那個船老大，可他的手臂上卻刺著R.C.B.三個字母。他經(jīng)常挽起襯衣袖子，坐在那兒暴飲格洛格烈酒，我多次看到他手臂上的那個文身。依我看，瑪麗號的大部分航程都很古怪。他們倆似乎也很清楚這一點兒。我們越是接近英格蘭，那倆家伙喝酒就越厲害。他們不停地碰著酒杯，猛灌烈酒，然后吐得一塌糊涂，接著又互相拍打?qū)Ψ降暮蟊�，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好像在隱瞞什么。偶爾，他們又會鋪開一張航海圖，眼睛死死地盯在圖上，好像要把它盯出一個洞來，一會兒在圖上用鉛筆給島嶼做上記號，一會兒又把那些記號涂掉。后來他們又喝了大量的朗姆酒，然后面面相覷，接著又向?qū)Ψ秸故緦懹袛?shù)字的紙片。第二天早上，他們倆酒醒得差不多了，又急忙跑到船艙的地板上，滿地尋找各自丟棄的紙片，想知道自己到底丟掉了多少張紙片，又擔(dān)心別的船員拾到那些紙片。他們倆每找到一片，就會拿繩子抽我一頓，怪我沒把地板打掃干凈，沒把它們?nèi)舆M大海。要是他們一片都沒找到，他們還是會拿繩子抽我，怪我把它們偷偷藏起來了。自然而然地，我完全知道了那些紙片上的內(nèi)容。我看到所有紙片上都寫著相同的數(shù)字，于是我就把其中一張紙片縫進夾克。我心想，反正都挨了這么多頓打，藏一張也是應(yīng)該的。”
“那些數(shù)字是不是島嶼的方位？”弗林特船長又把一根即將燒完、沒來得及用上的火柴棍丟在甲板上，然后用腳踩滅了。
“是經(jīng)度和緯度，不可能是別的。他們倆盼著有朝一日能夠再次返回那座島嶼，如果找到了那座島嶼，他們就可以找回他們的方形布袋，因為那是他們自己埋藏的。我敢說，他們已經(jīng)記下了他們所需要的所有地理方位。他們已經(jīng)把那些數(shù)字牢記在心里了，而且兩個人記下的數(shù)字一模一樣。旅途要結(jié)束的時候，我也知道了這些數(shù)字，因為我看過很多次。可惜，對于這倆家伙來說，這些數(shù)字并沒能給他們帶來好運。返航途中，船只突然遭遇了西風(fēng)暴，他們倆都變成了只能裝酒的皮囊。他們的瑪麗號撞在桑島的礁石上。除了我和水手長以外，其他人都遇難了。水手長的肋骨被撞斷了幾根，腦殼也被撞碎了。不久，海上駛來一艘法國漁船，在巨浪尚未把我們從礁石上拍落之前，設(shè)法把我們救上了船。要是再晚十分鐘，我準(zhǔn)會被淹死�？墒牵瑢τ谒珠L來說，一切都來得太遲了。
“這就是我的經(jīng)歷。坦率地說，這就是我的全部經(jīng)歷。你們絕對想不到，當(dāng)我三十年后給人講了這個故事后，洛斯托夫特的一個年輕人竟然為了它而變得瘋狂起來，而且可能還不僅如此呢。”
“可我看不出來這和黑杰克有什么關(guān)系呀。”弗林特船長說。
“我馬上就要說到他了。”皮特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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