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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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弗林特船長說，“哦，鴨先生，我也要下班了。凌晨四點我再來接你的班吧。”他轉(zhuǎn)身鉆進了甲板室�，F(xiàn)在只剩下約翰和皮特鴨駕駛著帆船，就像弗林特和南希之前做過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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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一片漆黑，海峽入口卻燈火通明。皮特鴨一盞燈一盞燈地數(shù)過去，就像一只老母雞清點自己的小雞一樣，也許人人都以為那些燈是他發(fā)明的呢。顯然，他非常樂意再次見到它們。
“那是法國的格里斯奈茲燈塔的光，嗯，這是福克斯通燈塔的光�，F(xiàn)在你看到的是丹佛燈塔。我最后一次打這兒經(jīng)過的時候，還能看到懸崖下的普魯士燈塔，那是五個日耳曼人建的，就在剛才那些燈塔的東邊。”
皮特鴨看了看周圍的海面，一眼就從黑暗中認出他二十年前經(jīng)常路過的地方。但現(xiàn)在，他掛念起另外一件事來。
“你上甲板的時候，弗林特船長給你交代過毒蛇號的情況嗎？”
“沒有，”約翰說，“我早把它忘了�，F(xiàn)在它在哪兒呢？”
“要是你對我說那就是它，我想我會同意你的說法。”皮特鴨說。
“什么？”
“快看，右舷那個方向。瞧那些燈光。”
約翰看了看附近的海面。不遠處的黑暗中閃爍著一紅一綠兩盞燈，兩盞靠得很近。當他準備仔細打量一下它們的時候，紅色燈光卻消失了，只剩下了綠色燈光。約翰瞄了一眼羅盤，他又回過頭再看時，綠色燈光竟然出現(xiàn)在右舷船尾方向。
“那是一艘帆船，我敢打賭，”皮特鴨說，“我一直懷疑那是毒蛇號。燈和燈都差不多，你很難區(qū)分它們。不過，在我看來，它們就是一對監(jiān)視我們的眼睛。那艘船路線不對，看，它的左舷紅燈又亮了！現(xiàn)在很可能是黑杰克在掌舵。好吧，雖然船長決定航向，咱們無權(quán)更改，可我覺得，他不會介意我們弄清誰在跟蹤我們吧。如果那艘船沒有自己的航向，情況就清楚了。我們試試看。我來掌舵吧。”
皮特鴨轉(zhuǎn)動船舵，突然改變了野貓?zhí)柕暮较�，似乎要向�？怂雇羲较蝰側(cè)ァ?br />
“告訴我它顯示什么燈光。”
“紅色和綠色。”約翰說。
“和我們一樣，朝海峽方向行駛。”
“現(xiàn)在呢？”
“綠燈不見了。”約翰說。
“是的，”皮特鴨說，“它跟過來了，想知道我們?yōu)槭裁匆ジ？怂雇羲?rdquo;
他再次轉(zhuǎn)動船舵，把航向又調(diào)了回來。“嗯，”他說，“現(xiàn)在它會顯示綠燈，說明它又跟過來了。”他的話剛一說完，紅燈消失了，綠燈再次亮起來，那艘帆船再次沿著海峽方向航行。
“那絕對是毒蛇號，”皮特鴨說，“我剛才沒猜錯。”
“可為什么呀？”約翰說。
“那家伙以為我要帶你們?nèi)バ穽u，”皮特鴨說，“原因就這么簡單。船老大真應(yīng)該把我留在洛斯托夫特港。”接著他忽然換了話題，“你和我現(xiàn)在掌管這艘船，”他說，“要注意我們的航向，多觀察周圍的情況，船上的燈滅了，要及時再點亮。瞧好了，那邊兒那盞燈是什么燈？它在右舷船首方向，一閃一閃的，好像要急著去赴約似的。”
“我不知道。”約翰說。
“那是鄧杰內(nèi)斯燈塔。如果在白天航行，可以看到它的黑色塔尖，看上去就像一個豎直的燭臺，腰間纏了一條潔白的帶子，頭上裝了一盞白燈和一座瞭望臺。無論從哪個方向看，它都十分醒目�，F(xiàn)在我們看到的是勞埃德信號站，紅色塔樓專門發(fā)布海霧信號，白色小塔的燈光亮度不高，在靠近塔尖部位。曾經(jīng)有些跑船的人不認識鄧杰內(nèi)斯燈塔，誤以為內(nèi)陸水塔就是高大的鄧杰內(nèi)斯燈塔，結(jié)果他們的船就誤入了淺水區(qū)。過了鄧杰內(nèi)斯燈塔，我們將會看到菲爾賴教堂。沿海峽航行的可憐水手們吃膩了腌豬肉，如果他們看到這座燈塔，一定會高興得跳起來。我從前到過這里，這是我們見到的第一塊陸地，接下來就是比奇角了。不過在見到它們之前，除了能聽到霧角的噪音之外，我們什么都看不到。在大霧中我們只能像瞎子一樣，摸索前進，真希望那些該死的汽船都葬身海底，千萬別撞到我們。”
當然，如果換做羅杰，他一定會追問黑杰克和毒蛇號的情況，但約翰很快意識到鴨先生不愿再提他們，因此也就沒有多問，不過他仍然偶爾回頭看一眼那艘和他們一起改變航向的帆船上的綠燈，現(xiàn)在它仍然處在左舷船尾方向。那艘帆船，不管它是什么船，始終和他們保持著一段距離，尾隨在野貓?zhí)柹砗�，沿著英吉利海峽向前航行。約翰心想，是黑杰克在駕駛那艘帆船嗎？曾在港口釣魚的那個紅發(fā)男孩兒也在船上嗎？他是不是像他在黑暗中觀察毒蛇號的右舷綠燈一樣，也在注視著黑暗中的野貓?zhí)柲�？那艘船真的是毒蛇號嗎？好吧，等到天亮，一切就會真相大白。約翰抖擻精神，握緊船舵，沿著直線繼續(xù)航行。這次夜航要比上次駕駛燕子號順利多了，當時沒有任何燈光，他差一點就撞上了礁石。
東方終于泛起了淡淡的晨光。向北望去，約翰重新看清了大海的邊緣和陸地的輪廓。海水不再一片漆黑，呈現(xiàn)出暗灰色。銀白色的浪尖在黑暗中隱隱可見，可你還沒看清海浪的形狀，它們就一涌而過，轉(zhuǎn)瞬間就碎裂開了。不遠處，一盞右舷綠燈仍然在他們的左舷尾部閃爍，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看清它的樣子了。那的確是一艘黑色帆船，隱藏在黎明前的莽莽夜色中，正沿著英吉利海峽逶迤前行，距離他們只有半英里之遙。
弗林特船長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從甲板室走了出來。他往頭上扣了一頂花呢帽，然后又把圍巾塞進夾克，扣好扣子。現(xiàn)在是凌晨四點鐘。
“鄧杰內(nèi)斯燈塔在正橫方向，先生。”皮特鴨說。
“風力不錯。”弗林特船長說。他看了一眼天空，最后發(fā)現(xiàn)了左舷船尾處那艘朦朧不清的帆船。
他說：“那是一艘縱帆船，它的上桅帆怎么沒有升起來？”
皮特鴨說：“它不想超過我們，晚上還把帆收起來了呢。”
“你確信它是我們的鄰居？”
“是的，我確信。”皮特鴨說。
“西南偏西。”弗林特船長接過船舵時，約翰報告說。
“西南偏西。”弗林特船長重復(fù)了一遍，“下甲板去吧，好好睡一覺。”
“要不要叫醒南希？”
“不用。天快亮了，我不用她幫忙了。”
“晚安。”約翰說，“不對，其實我該說早安的。”
“早飯時再見，”弗林特船長說，“你也去睡一會兒吧，鴨先生。這里有我一個人就夠了。你去下邊兒瞧瞧。”
約翰轉(zhuǎn)身離開。他繞過甲板室，下到船艙里去了。如果當時有人剛從睡夢中醒來，看到約翰笑容滿面的樣子，他們一定會感到奇怪，為什么他笑得這么燦爛，這么開心。約翰的確快樂到了極點。這是他第一次在海上值夜班，而且大部分時間里，他都是獨自駕駛著帆船。南希不再是唯一可以為此感到驕傲的水手了。他進入自己的艙室后，借著餐廳里的微弱燈光，看到下鋪的羅杰還睡得正香呢。他差一點就要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悄悄脫掉衣服，換上睡衣，爬上了鋪位�，F(xiàn)在船身傾向了另一側(cè)。起初，他仍然醒著躺在那兒。海水不斷沖擊著船體，發(fā)出一種別樣的聲響，聽起來十分特別。你能感覺到大海和你只有一墻之隔�，F(xiàn)在甲板上肯定越來越亮了。黑夜已經(jīng)悄悄溜走了。約翰把鼻子向枕頭旁湊了湊，進入了夢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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