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
十一
你當時并沒有真正去書寓從事妓業(yè)。后來,我和我蘋姐聊起來,我分析著對她說,你下不了最后的決心。你對人生并不是像你想象的看得那么直觀,那么透徹。在你,無非是把人生看得非常實在,非常具體,沒有半點理想色彩。你把人生當成一個饃,一件衣服,有就是有,沒有就沒有,一切都是看得見,摸得著的。你不想像父親那樣,一生為無止境又無用場的學(xué)業(yè)苦苦努力,你每時每刻都想看到自己努力獲得的結(jié)果。這種人生是具體實在的觀念在支配著你,使你邁起了又一步──早上吃過飯,對母親說去四季春了,然后出門到第四巷,和書寓的姑娘說笑說笑,和暫時沒客的紅妓們一塊兒練練唱,等到下午在茶園清唱完畢,然后才算結(jié)束了一天的生活。
就那個時候,蘋雖未從妓,但對妓院內(nèi)部的事情已經(jīng)知道很多。蘋已經(jīng)明白,東京妓女有四種類型:一是“柜上姑娘”。她們是老板收買的幼女,七歲或八歲在書寓就開始當丫頭,抹桌掃地,端茶倒水,給老板捶背捏腳,洗衣服、刷鞋子。若老板是鴇兒,還要代洗月經(jīng)帶。吃苦以至挨打?qū)嵸|(zhì)上就是“柜上姑娘”不可少的人生營養(yǎng)。一般講來,最小的十一歲,就要開始賣清倌盤──接客不性交;到了十三四歲,最大也不過十六七歲,就得成為熟妓了,要干妓女干的一切事兒。二是“搭伙”妓女。這些姑娘是由院外老板從小買來養(yǎng)大后,送到妓院搭伙營業(yè)的,就像入股,鴇兒是股東,院外老板送來一個姑娘算一份。分成法是四、二、四,那妓院老板四成,院外入股者二成,妓女四成。因為搭伙姑娘是院外老板養(yǎng)大的,其實她的四成,所謂的干爹到月底都給取走了。三是“租賃”妓女。她們家貧如洗,靠借無門,或因父母、丈夫吸毒所迫,就和妓院老板訂下月合同、季合同或半年合同,是以救燃眉之急的“有期女人”。第四是“自由姑娘”。她們有的是贖過身的妓女,有的是以此為業(yè)又不愿受人所管的女人,沒錢花了就自由地選個妓院,和老板訂個口頭分成合同,干段時間。有錢了,說走就走;沒錢了,說來就來。這四種姑娘蘋都和她們接觸過。蘋知道不管她們的身世來歷如何,一入妓院,就一切由不得自己。老板只管賺錢,別的一概不顧。妓女們必須學(xué)會自己照看自己。必須學(xué)會艷妝濃抹,強顏歡笑。姑娘若不聰明,就要挨打受氣。因接客過多,流血流死了的姑娘在東京每年都有。蘋知道了這些,對她下決心從妓是個阻撓。
“蘋,姑娘家總要這樣的……”
老板曾叫幾個姑娘勸過她。
“我們要有錢誰也不會進書寓……你看你,丟了四季春那邊的活兒,單靠清唱怎么能養(yǎng)活一家呀。母親又有病。你把姑娘的命看透了,對這事也就想開了……老板說,你可當自由姑娘。只要你答應(yīng),他就去梨園請個名角給你當老師,包你半年不到紅遍東京城!
蘋說她壓根沒有當妓女的打算。
那些姐妹就替她想得很遠。
“天快冷了,老板的茶園是露天,冬天要關(guān)門。家里你無兄無弟,娘又拖著病。只要一到下霜,茶園賣不出去票,老板也園門一鎖,你咋過?總得有飯吃呀。接客是最現(xiàn)成的了,別的還有掙錢的地方嗎?”
直到這個時候,蘋才對生活微微怔了一下。姐妹們的提醒終于使她感到困難就擺在不久的日子里。這就使她不得不對生活持以嚴峻的態(tài)度。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真是想簡單了。蘋隱隱感到,老板給她修的路,似乎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她感覺到了老板可惡,但又說不出來什么。最后蘋對姐妹們說,活著總要有飯吃,還要吃好的,穿好的。錢從哪來?車到山前必有路。
十二
時日就是這樣一天一天過去了,氣候無可阻攔地轉(zhuǎn)了寒,茶園的生意開始冷清起來。起先,把清唱時間提到午時太陽正暖時,如此堅持了一個月,畢竟人的能力抗不過自然,午時也就開始客稀了。老板決定堅持到月底,就把茶園關(guān)掉。
這是十月間,東京的上空多是灰白色,街巷里有時大霧迷蒙,一天不肯散去,人力車也不敢撒腿跑。馬車夫總是勒著韁繩,唯恐太快;睒淙~也落盡了,枝條光光地裸在空中。我對蘋姐說,你這人,也許太愛吃穿了,進項已經(jīng)面臨著斷源,一點兒僅存的積蓄也快枯竭,可你還是每天回家都要到小吃市上買兔肉、粉皮、燒雞什么的。東京的風味食品,蘋姐已經(jīng)吃了一個遍。套四寶、燒臆子、炸鵝翅、鯉魚焙面、孔雀開屏、東坡肘子、雪山十景、拔絲西瓜、八寶布袋雞、陸稿薦鹵雞、長春軒兔肉、杞憂烘皮肘、蛋松果、狀元餅、紅薯泥、爐式點心、一品包子、秋油腐乳、醬紅蘿卜……這些東西也都是名聲,吃過也就算了。然而在蘋就成了追求,吃了還要吃,每天回家不是帶這就是帶那,非要把掙來的錢花得所剩無幾才肯作罷。
“蘋姐,你太顧嘴了!蔽艺f。
她笑笑:“人來世上不就是為嘴嘛!
“可日子總得細水長流地過!
“可日子不能太頂真,多少人都是一懂事就把一輩子的日子列在計劃里。那么長遠的計劃實現(xiàn)的有幾個?千里難挑一。你過一天計劃一天,每個計劃都會實現(xiàn)的。真遇難事了,也會自己走出一條路!
蘋是自有主見的人。
那已經(jīng)是月底,茶園清唱差不多就要結(jié)束,為了給自己唱戲這段生活較好地畫個句號,那天蘋姐拿出了全部的本事,把祥符調(diào)的夾板音唱得格外柔和自然,圓潤動聽?纯凸恼,手都拍紅了,最后奉送三段還不讓她下臺。這場景在關(guān)鍵時候又給蘋注入了活力,使她毅然決然又一次拒絕了奔舉。她感到自己有能力獨自應(yīng)付命運里安排的那些作難之事。
唱完戲時,人都走了。蘋從臺上下來,到屋里整了一下頭發(fā),洗罷臉,出來一看,還有個人坐在聽桌前,癡迷地看著戲臺子。蘋感動了,沒想到有人對自己的唱迷成這樣,就朝那人走過去。
那人慢慢轉(zhuǎn)過身。
是張姨家的奔舉!
“你……沒上學(xué)?”
“我聽了一個下午!
一股熱流從奔舉身上流過來,浸泡著蘋的全身。那一刻,蘋感到陽光特別明媚,特別溫暖。她瞅了瞅茶桌上狼藉的瓜子皮和茶水杯,瞅了瞅偏西的太陽,瞅了瞅奔舉,忽然想到了姐妹們所營生的一些情景,就有了一絲沖動。她打量一下茶園,見四周無人,便坐在了奔舉坐的條凳上。
“你喜歡聽祥符調(diào)?”
“不喜歡!
蘋心里沉一下。
“那你來干啥?”
“我來看看你……”
奔舉的一句話,把蘋下沉的心又撈到原來的位置上。
“你回四季春吧……蘋妹!
“……”
“我娘說你聰明、手巧,回四季春學(xué)刺繡會成為東京刺繡絕人的!
“我不愛學(xué)刺繡!
“可你不能學(xué)戲呀。第四巷是東京的啥地場?妓巷!學(xué)繡你才會有出息。”
“我要啥兒出息啊,我就要學(xué)戲!
“戲又不是大煙……你斷就斷掉了。學(xué)繡才是你一輩子的事!
蘋終于站了起來,目光冷冷的。
“還有事沒有?”
奔舉也站起來。
“我娘說你最好還是回鋪里。”
“算了……你對張姨說,我愛戲,不回!
說完,蘋扭身走了。這當兒,太陽光慢慢減弱,照在地上,就像遠處艱難地映照過來的火光,有顏色,沒熱量。蘋感到?jīng)鲆鈴牡叵律鰜,滲進了骨子里。她走得不快,好像有什么猶豫,其實什么猶豫也沒有,只是清唱時用力過大,現(xiàn)在感到累了。
奔舉在她身后遲疑一下,“蘋妹!”叫了一聲,就追了過來。
“你學(xué)戲可以,為啥不跟著梨園班子學(xué)!”
蘋站住。
“我有娘在家里,我不能離開我娘、離開東京隨著梨園跑天下。”
奔舉啞然。
蘋走了,步子比剛才快了許多。
十三
“就這樣定下吧!痹迫咐习逭f。
蘋姐不吭聲。
“并不要你干那種事。你只要每天到書寓來,有人到我們這請陪客時,你就去出趟堂差,給他們唱幾段,倒倒酒……也就行了。冬天客少,我去梨園請個老師,把你的祥符調(diào)再提高提高。你什么都可誤掉,但不能誤了你的金嗓子呀!
她依舊不吭。
這時候,作為蘋,已經(jīng)到了兩難時候。答應(yīng)下來,就成了名副其實的藝妓。不答應(yīng),生活上的困難還是小事,唱就要因此中斷了。
“以后再說吧!
蘋說了這句話,也就是答應(yīng)下了老板。她終于很明白地又朝前走了一步。在老板這方面,為什么緊盯著蘋不放,自有他的原因。民初前后的妓女來源,純是由江南大城市來東京經(jīng)營書寓的老板帶來的姑娘,她們多是揚州人,團結(jié)很好,東京人稱其為揚州幫。雅稱是揚州班子。然由于口音關(guān)系,總不能滿足北方客人的需求。尤其北方商人要找陪客出去游覽時,南方姑娘就顯得十分拙笨──這影響了老板的生意。蘋不僅是北方人,還是東京人,且姿色、技藝都還不錯,當然是最難得的人選。在有的書寓,老板聰明,早就物色下了中州姑娘,甚至都已形成了中州幫或中州班子。而中州姑娘的來源則比較復(fù)雜,有的是官僚巨商家中的姨太太或丫環(huán)私生拋棄的女嬰,老板收養(yǎng)至十一、二歲,視姿色俊丑,決定去留。姿色好者教以應(yīng)酬答對,局騙媚術(shù)。目染耳習,潛移默化,成為自然,很愿接客。如若嗓音清麗,還可資造就,傳習彈唱,使其身價倍增,稱為養(yǎng)女。這是最好的搖錢樹。丑者就轉(zhuǎn)賣當?shù)囟、三等窯子或西安、濟南等地。有的姑娘是家境所迫,不得不賣妻售女,訂成合同,券分死契、活契,死契即終身為老板所有,殺生予奪,父母及其本人均無干涉自由;钇踉谫u身字據(jù)上,書明身價數(shù)目,議定年限,到時還可原價贖身。再有的是自愿請求加入,這要求有一定姿色,年齡適當,大都夜來晝?nèi),搭伙營業(yè)。這些姑娘中,第四巷有相當一批數(shù)目,但很少有像蘋這樣好的條件的。而且都是自然條件,一來就可經(jīng)營,一點兒也不需書寓再花錢造就。
“蘋,”老板說,“你要拿定主意啊!
“我會拿定主意的。”蘋說,聽口氣好像她準備用很長時間思索一下,可老板離她要走時,她卻接著道:“就這樣定下吧,但月內(nèi)你得去梨園請一個老師來!
老板轉(zhuǎn)過身,斬釘截鐵似的道:“最長也不會超過一個月!”
事情其實很簡單,蘋這樣就算正式進了云雀書寓。不同的是,別的姑娘都把白天當夜間,把夜間當白天。而她卻是把白天當白天,把夜間當夜間。上班一樣,天亮來了,天黑走了。
三天以后,她出了一次堂差。洛陽來了幾個山貨商人,帶了很多獸皮,和武漢的幾個商人在“云天大飯莊”洽談,請她去唱了幾段。洛陽人都很正派,規(guī)規(guī)矩矩。武漢人聽不很懂祥符調(diào),心在生意上,也沒向她動手動腳。倒酒時除了有幾個多看她幾眼外,沒發(fā)生意外。酒散時,生意成了,一位洛陽客叫她坐下來。
“你叫啥?”
“芙蓉。”
“你唱的好聽,和洛陽戲不是一個調(diào)!边@個人說著,就從放在凳上的叉褡里取出一貫制錢給了她,“過幾天我還要來東京,到時還請你作陪你會答應(yīng)吧?”
“像今天這樣我就高興來!
蘋離開云天大飯莊,沒有回第四巷。她徑直到相國寺大商場,精心給自己挑選了一個紅綢棉襖,給娘買了個羊毛坎肩。在當時,這衣物非常的上乘。紅綢襖不光布面質(zhì)好光滑,內(nèi)里裝的是彈絨的羊毛。錢到手,衣飯有。蘋就是這樣認識生活真諦的。人為什么要想得那么遠,那么不著邊際。蘋這樣沖我說:你想想,不著邊兒的事都是夢里的,你把它硬放在日子里,去拼死拼活,結(jié)果又不能實現(xiàn),枉費一番心機。與其那樣徒勞到死,還不如這樣實在到死。我真不明白人是怎么想的,我自個橫豎就這樣認為。只要你把這些看清些,錢就不會來得太難。我如果在四季春刺繡,十天張姨也不會給我一貫錢。像張姨那樣手握絕針,繡了一輩子,日子依然過得清貧,過年都舍不得吃一只馬豫興的童子雞。也是將六十的人,還沒穿上暖棉襖。吃虧就吃在心高上、氣傲上。人要活得實在。買了衣服,花掉那一貫錢不說,連我?guī)У腻X也花剩下一百二十文;丶衣飞,我用這一百二十文又買了兩盒爐式點心。蘋說的這點心是一種小而精的面點,別于面食,又不同于一般糕點。它用酥面和皮面制皮,用白蘿卜、火腿、海米、小磨香油、大油、板油丁等料為餡,用燒熱的鐵蓋烘烤,待其八成熟時,在鍋內(nèi)涂上大油煎制,兩面呈油光的柿黃色。吃后可以化積滯,解酒毒,寬中下氣。民國初東京一家報紙上有首《竹枝詞》:“勸君常食蘆茯餅,蘆茯以有化積功。我輩齒牙脫落盡,覓此興高似孩童。”詞中所說的蘆茯餅,其實就是爐式點心。這種東西吃起來老幼皆宜。蘋說,我?guī)缀趺刻於汲。我母親也同樣喜歡吃。想吃就吃,想穿就穿,我想還是這樣好。
十四
有一天,本無什么事情,蘋和姐妹們學(xué)了幾段清唱,大家就都閑談起來。無聊之極,就有幾個說起了自己的“開苞”之夜。
蘋對這種暗事,已經(jīng)很淡然,似乎習慣了,書寓本來就是這種經(jīng)營。因此,也就不插話,任她們信口談去。開苞是一種術(shù)語,有很復(fù)雜的過程。在妓業(yè)這行中,處女是雛妓,被稱作青倌;已成人接客的才是妓女,呼為紅倌。青倌中能彈會唱的歌妓,名為果子──蘋便這樣被人稱呼。老板對果子,一般都不惜重金,錦繡裝裹,為取入時。她們在茶園、劇場、飯局、堂會清唱時,都頭插歡喜花(賣藝不賣身的標志),發(fā)系處女帶,老板出錢請來些無聊墨客騷士,吹噓捧場。等這些青倌成了色藝雙全、紅中透紫的妓場人物時,便有武財神來開苞,要過處女第一夜。來者多是巨商闊少,揮金如土。對姑娘,這是要害一步,都不愿邁出去。其接近不易,獵者反而求之愈切。聰明雛妓,都要借此為書寓、為自己多掙幾個銅錢。遇不到手握金條的人,決不肯輕易接客。遇到了理想財神。還要給些甜頭,誘他上勾,名曰縛馬,但不讓他真正近身,使之可望不可即,焦渴得神魂顛倒,直到欲罷不能的火候,才能和老板議價成交,立卷定局。嗣即為妓女備為嫁妝,裝飾洞房。開苞前夕中午,必須上壽──交清開苞局錢,備上等酒筵一桌,遍請書寓妓女,讓下水的青倌居坐首位,客人坐末。夜晚再備一席,設(shè)于青倌的新房。開苞住夜例為三天,第四天下午走時,還須再“上盤子”一次,稱為回頭。不這樣就遭姑娘們的咒罵,不利三運:官運、財運、家運。東房的水仙對蘋說,她一人在老板安排下,曾開過三次苞──客人上床前,她和姑娘們將其灌醉,到無神無魂時,扶上床去,讓一個老妓陪睡一夜,待天將亮,老妓女裝作便溺,出來把水仙換進去。這樣偷梁換柱,苞雖開過了,人卻仍是處女。水仙說了她三次開苞的全過程,得意揚揚,仿佛是凱旋的女豪杰。她說得又認真,又仔細,聽了叫人惡心。
“水仙,你別說了。”
“老板說洛陽有個商人看上了你,想讓你和我一樣來次假開苞。”
“我不是那種人!
“那人是做皮貨生意的,愿為你拿出二十貫!
“是老板讓你來跟我說的吧?”
“也不能那樣說……”
“你給老板說我一輩子都頭戴歡喜花!
這件事情給了蘋很深的印象,使蘋把老板像看玻璃板一樣看透了。不過,蘋并不多么怨恨他。他干的就是這一行,經(jīng)的就是這個商,他總要在這個方面做手腳。蘋也知道,老板寬待她,為的是讓她遲早接客。她向老板讓步,是為了吃好些,穿好些,還不誤自己的嗓子。人總是要為著一些事情才干另一些事情。不為這個,就決不會去干那個。在此之前,蘋已經(jīng)聽說過云雀書寓有個紅妓,把許昌的一個巨商迷住了,那人先后為她把一個店的生意都賠得凈光,可第一夜開苞睡了,半夜醒來懷里睡的卻不是青倌,而是個很老的妓女。一氣之下,打了那妓女一耳光。第二夜,滴酒未沾,摟著青倌進了屋,上床后才發(fā)現(xiàn)這青倌不是處女。做了那事,床上不見一滴血,為此老板還和這商人打了一場官司。老板和雛妓死說是處女,只是小時從樹上摔下來,震破了處女膜。但這說法也實是無從證實,一場官司只能不了了之。水仙說了那么多話,無非也在證明老板于妓業(yè)上的奸滑。
“你不用為我這事多操心!庇写危O對老板說。
老板笑笑,并不顯得尷尬。
“不勉強你……我是想讓你借機多掙幾個錢,又不壞身子。”
雖然都是些雞毛之事,但從此蘋對老板就多了幾個心眼,中間時常生出些不愉快。臘月前后,老板沒有把梨園師傅請來,蘋就對他生出了更多的看法。
“你這樣是不講信用!
“原來和名花書寓、同新書寓、永生書寓、海棠書寓……幾家講好了,大家都出錢,共同請一個老師來?涩F(xiàn)在那幾家決定不請了,剩下我們云雀。如果請來吧,就教你一人,又要管吃、管住、管工錢,算算……你說咋樣?我也是有一堆的難處。”
蘋不再吭聲,但心里萌發(fā)了新想法。
-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 發(fā)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