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節(jié)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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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阿貝把銷子塞進錨索里,來到船尾,跳進操舵室。“我們離開這里吧。”她說,抓著舵,加大油門,調(diào)轉(zhuǎn)船頭,離開了她們剛剛搜過的馬什島。
“什么都沒有。”杰姬乖戾地說。
“才找了兩個島,還有三個呢。”阿貝說,試圖讓聲音帶上些高興的色彩。“別擔(dān)心——會找到的。”
“最好能找到。在那些灌木叢里爬來爬去,差點把我搞死了。我感覺自己像被綁在一個裝滿野貓的袋子里?纯催@些傷。”她把手伸到阿貝面前。
“是打仗留下來的。你可以拿這個向你的孫子們吹噓了。”她開著“瑪利亞號”,繞過馬什島的北端。落日讓遠處的大陸披上了紅橙色,空中飄浮著柔和的薄霧。她查了查自動海圖儀,確定了去清單上的下一個島嶼里普島的航線。她看見這座小島在海平線上,過了克勞族島上那座破舊的地面站,還有幾英里。這座地面站看上去總是那么格格不入,一個巨大的白色氣泡從崎嶇不平的小島上升起來,仿佛一個巨大的馬勃菌①。水面上倒映著一小簇?zé)艄,克勞族島上的渡船正向特南斯港駛?cè)ァ?br /> “還記得我們?nèi)ツ抢飳嵉乜疾斓臅r候嗎?”杰姬望著地面站說。“三個怪人住在島上,不分晝夜地伺候著那個地面站。”
“那段時間他們正在利用它向土星探測器發(fā)射信號。”
“你真是不得不感到好奇,小島這么偏僻,什么樣的瘋子才會接受那樣一個活呢。還記得那個長著獠牙、不懷好意地看著我們的家伙嗎?好惡心哪。你覺得他們整天都會干些什么呢?”
“大概在忙著給外星人打電話吧。”
“唷,外星人,你們火星上有大麻嗎?”杰姬調(diào)侃道。
阿貝大笑起來。“說起提神的東西,我發(fā)現(xiàn)太陽已經(jīng)落到橫桅下面去了。”她舉起一瓶占邊威士忌。
“知道了。”
阿貝喝了一大口,把瓶子遞過去。杰姬也喝了一大口。太陽從海平線上落了下去,暮色漸漸在玻璃一樣的海灣里鋪展開來。
“哦,哦,”阿貝看著前方,說道。她從遮水板上拿起雙筒望遠鏡,前方的小島出現(xiàn)在望遠鏡里。“里普島上的房子里有燈光。看來海軍上將已經(jīng)從新澤西來這里度假了。”
“見鬼。”
她們離小島越來越近,一棟由鵝卵石砌成的房子出現(xiàn)在她們眼前,屋頂上全是小塔和山形墻,在海潮的映照下閃著光亮。
“那個海軍上將,他是個卑鄙無恥的瘋子,”杰姬說。“他們說他在朝鮮戰(zhàn)場上殺死過很多婦女和孩子。”
“這都是傳聞。”
“我的意思是,或許我們應(yīng)該別管里普島了。”
“杰姬,那條線正好從這座小島的中間穿過。我們晚上——今晚就去這座小島。”
杰姬咕噥了一聲。“如果那顆隕星落在了里普島的話,那個海軍上將可能早就發(fā)現(xiàn)了。”
“隕星落下的時候,他不在這里。再說,這座小島很大。”
“他們說他有警衛(wèi)。”
“對,沒錯,是有一兩個坐在廚房里一邊吃著油炸卷一邊觀看《美國偶像》②的人。”
阿貝用雙筒望遠鏡掃視了一遍海港和那棟房子。海軍上將的游艇——一艘發(fā)動機外置的“科羅娜”系在浮動船塢上,還有一艘巨大的機動快艇停泊在港灣里。透過房子的窗戶,她看見有人在活動。
“我們停到另一邊去。”
“當(dāng)心西側(cè)有激流。”杰姬說。“那里非常兇險。最好的辦法是從南面呈二十度角往西南方向航行。”
“好吧。”阿貝轉(zhuǎn)動船舵,改變航向,從另一邊靠近小島。她們在離小島一百英尺的地方停下來,把船固定。這時星星出來了。她關(guān)掉錨泊燈和電子設(shè)備,船上變得漆黑一片。杰姬把必需品裝進一只小背包里:有裝在精鋼小酒瓶里的占邊威士忌、潛水刀、雙筒望遠鏡、水壺、火柴、手電筒、電池和一罐梅斯催淚瓦斯。
她們爬進小劃艇。海面平靜如鏡,一片漆黑,小島淹沒在黑暗之中,影影綽綽。阿貝朝岸邊劃去,為了減少水花,她讓槳面幾乎與水面平行。小劃艇“嘎吱”一聲,停在了沙灘上,她們從船上跳下來。透過樹木,阿貝剛好看見房子里的燈光。
“現(xiàn)在怎么辦?”杰姬低聲問道。
“跟我來。”阿貝拿著羅盤走在前面,穿過沙灘,又艱難地穿過一片密集的灌木,最后進了森林。她能聽見身后杰姬的呼吸聲。森林里黑黢黢的,像在山洞里一樣。她打開手電筒,用手罩在上面,在長滿青苔的森林里穿行。她用手電筒左照照,右照照,尋找那個隕星坑。她還時不時地停下來,用羅盤確定她們所處的方位。
十分鐘過去了,什么也沒找到。她們朝著小島最遠的那頭進發(fā),緩慢吃力地走過一片沼澤地,又蹚過一條齊胸深的緩緩流淌的小溪。阿貝把背包舉在頭頂上方。她們來到一片空地。阿貝在樹林里蹲下來,用雙筒望遠鏡偵察,杰姬則把鞋子脫下來,倒掉鞋子里的泥水。
“我快凍死了。”
那片空地斜著向上是一座小山,小山上有一塊修建整齊的草坪和一個網(wǎng)球場,網(wǎng)球場那邊是那棟大房子。她看見一扇窗戶里有個影子在移動。
“我們得穿過那片空地。”阿貝輕聲說道。“那個坑可能在那里。”
“或許我們應(yīng)該從空地邊繞過去。”
“不行。我們從空地上穿過去。”
兩個人都沒有動。
阿貝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她。
“好吧。先喝口酒吧。”
阿貝從背包里拿出一個扁平的小酒瓶,遞給她的朋友。杰姬喝了一口,阿貝也喝了一口。
“有信心了?”
“沒有。”
“我們要把它攻下來。”阿貝感覺到腹部有暖意在蠕動,她沖進了那片空地。房子里透出來的光亮足夠了,她把手電筒塞進背包。她們四肢著地,壓低身體,緩慢前行,在那片了無生氣、暗淡無光的草地上爬著。
快爬到一半時,遠處傳來了狗的狂吠聲。兩個人本能地趴在草地上。房子里傳來弗蘭克•辛納特拉③微弱的歌聲,隨即又消失了——有人把門打開又關(guān)上了。她們等著。
遠處又傳來一陣狗吠聲。阿貝感覺冰冷的水從她背上滴落下來,不禁打了個寒噤。
“阿貝,我求求你了,我們離開這里吧。”
“噓。”
阿貝正要起身,突然看見兩個影子敏捷地轉(zhuǎn)過屋角,疾速穿過草坪頂端,鼻子朝下,向她們迂回穿行而來。
“是狗。”她說。
“天哪,不要。”
“我們必須離開這里。數(shù)三下,我們就向那條小溪跑。”
杰姬低聲抱怨著。
“一、二、三。”阿貝跳起來,穿過那片空地,杰姬緊隨其后。一陣兇猛的狂吠聲在她們身后響起。她們沖進小溪,和緩但強大的水流拖著她們,打著轉(zhuǎn),把她們卷向森林。阿貝除了臉之外,全身都浸在了水里,她試圖撅起嘴唇呼吸。狂吠聲離她們越來越近,阿貝看見山頂上有手電筒來回晃動,有兩個人正沿著那片空地向她們沖過來。
此時,從上游,她們?nèi)胨牡胤剑瑐鱽砹斯返目穹吐,還有向她們逼近的那些人的叫喊聲和槍聲。
水流把阿貝卷進了森林,黑黢黢的樹木包裹著她。她想找杰姬,可是太暗了看不見。水流在光溜溜的圓石之間、濃密的云杉樹的樹根之間變得更快了。這時傳來了一個聲音——水的咆哮聲——水流裹挾著她,速度更快了。
有個瀑布。阿貝開始向岸邊游,抓住了一塊大圓石,可石頭太滑,上面長滿了海藻,于是又被沖走了。咆哮聲越來越大。阿貝看看下游,看見黑暗中有一條細細的白線。她掙扎著想爬上一塊石頭,可只停留了片刻,水流就讓她的身體打起轉(zhuǎn)來,使她松開了手。
“杰姬!”她急促地喊了一聲,感到一股水流把她吸了進去,接著迅速下墜,周圍全是白色的泡沫和咆哮聲,然后突然翻著跟頭,掉進了一片冰冷的黑暗之中。一時間,她不知道哪是上面,開始發(fā)瘋似的游,不停地踢,不停地刨,想保持平衡——頭部終于露出了水面。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身體胡亂地擺動,試圖讓頭部保持在砰然作響的激流之上,她尋找著,奮力劃著想離開這片湍流。不一會,她就來到了一個平靜和緩的水塘。她看見了夜空、海洋——她到岸邊了。河水把她沖到了礫石淺灘上,她踢打著向河堤上游去,雙腳插進了下面松散的鵝卵石中。她趴在礫石上,咳嗽著吐出許多水來。她環(huán)顧四周,四周萬籟俱寂。再也看不見那些追她的人和狂吠的狗了。
“杰姬!”她有氣無力地喊道。
不一會,杰姬露出了水面,她從水里站起來,發(fā)出噼噼啪啪的聲響。
“杰姬?你還好嗎?”
過了好一會才傳來一個嘶啞的聲音。“媽的,還好。”
她們貼著森林邊緣,沿著海邊,找到了自己的小劃艇,她們把小劃艇拖進水里,爬上小艇,駕艇離開。不一會,她們就回到了“瑪利亞號”上。短暫的沉默之后,她們不約而同地爆發(fā)出一陣沙啞的笑聲。
“好吧,”阿貝緩過氣來后說道。“趁他們還沒開著大快艇來追我們之前,趕緊起錨離開這個鬼地方吧。”
她們脫下濕漉漉的衣服,搭在欄桿上,然后赤裸著身體,把船開進了夜幕下的海洋,你一口我一口地喝著一品脫占邊威士忌。
①一種野蘑菇。
②美國福克斯公司在英國系列電視節(jié)目《流行偶像》的基礎(chǔ)上經(jīng)過改編推出的真人秀電視節(jié)目。
③美國著名歌手。
20
福特覺得自己徒步旅行的速度已經(jīng)夠快了,可那個帶路的和尚在森林里穿行的速度簡直像蝙蝠,他腳穿人字拖鞋,在山間小路上疾馳,金黃色僧袍在他身后拍打著。他們馬不停蹄、一聲不吭地走了幾個小時之后,來到了一塊位于一條險峻峽谷出口處的巨石旁。和尚突然停下來,擺動僧袍,坐下,低頭祈禱起來。
一陣祈禱之后,他抬起頭,向上指了指峽谷。“還有六公里。沿著這個大峽谷,一直走到那座山那里,爬上那座山,你就到了那個礦場的上面,從那里可以俯視整個峽谷。但要注意——山坡上有巡邏隊。”
孔把手合在一起,鞠了一躬,以示感謝。
“佛祖保佑你們一路平安,”和尚說,“走吧。”
孔又鞠了一躬。
他們走了,留下和尚坐在石頭上低頭沉思。福特走在前面,朝上面的峽谷走去,在遠古洪水沖下來的圓石間蜿蜒前行。當(dāng)大峽谷變成小峽谷時,兩邊陡坡上的樹木向他們傾斜下來,形成了一個隧道。昆蟲在沉悶的空氣中嗡嗡叫著,空氣中散發(fā)著甜蕨的味道。
“這周圍簡直安靜得可怕。”福特喘了一口氣,說道。
孔搖了搖他那顆圓圓的腦袋。
福特注意到,四邊的圓石上都刻著祈禱的佛教徒,隨著歲月的流逝,這些石刻快要消失不見了。在途中一個地方,有座佛像倒了下來,佛像約四十英尺長,刻在峽谷一側(cè)自然露出來的一塊石頭上?淄O聛恚孬I上祭品,在佛像上撒了一些花。
在峽谷的盡頭,小路開始向上通往一座陡坡。在他們快要到達山頂?shù)臅r候,眼前的樹木間出現(xiàn)了陽光。山頂被一堵墻圍了起來,圍墻上有的地方斷裂了。透過斷墻,福特看見在纏繞的葡萄藤里有座破敗的寺廟。寺廟不大,一端有門燒焦扭曲的高射炮,是越南戰(zhàn)爭時留下來的,另一端有座炮臺。
福特示意孔留在后面,他躡手躡腳地從樹葉間爬上那堵斷墻。這時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他連忙一個急轉(zhuǎn)身,拔出沃德手槍。原來是一只正向一堆落葉爬去的大蜥蜴。他舉著手槍,走進那片空地,環(huán)視四周,示意孔跟上去。他們沿著小路,來到另一端的炮臺上,這個位置正好在山脊上,從這里可以俯視整個山谷。
福特走到石頭砌成的平臺邊緣,向下窺視。
他看到了一幅奇怪的景象,起初他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山谷中央的樹木被一砍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大坑,像巨輪上的輻條一樣呈放射狀向周圍延伸;顒訄龅厣戏綕鉄煗L滾。一排排衣著襤褸的人在坑邊來回走動,背上背著裝滿石頭的背簍,前額上扎著背物帶。他們把青藍色的石頭倒在五十碼開外的一堆石頭上,又急急忙忙趕回坑邊,彎下腰,重新往背簍里裝滿石頭。那堆石頭上擠滿了消瘦的孩子和老婦人,他們拿著小錘子,把石頭敲成碎塊,尋找寶石。
很顯然,中間的那個大坑就是礦井了。
在礦場上面的峽谷里,在那些被砍倒的樹木間清理出了一塊空地,形成了一個簡陋的村莊,一排一排的小屋全用彎板條建成,屋頂覆蓋著茅草,整個營地用一卷一卷的蛇腹形鐵絲網(wǎng)圍了起來,酷似集中營。炊煙從十來個爐火里升起來。營地兩端各停著一輛破舊的坦克,扛著重型武器的士兵在峽谷周圍巡邏。監(jiān)視礦工干活的士兵更多,他們讓礦工走成一列,用又長又尖的棍子戳著那些行動遲緩、身體虛弱的礦工——但又總是跟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
福特把手伸進背包,拿出雙筒望遠鏡,更加仔細地看起來。那個大坑躍入他的眼簾——一個筆直向下的深坑,它明白無誤地表明,這個坑是由一個威力巨大的隕石造成的。他又仔細看了看礦工,他們的身體狀況太可怕了——頭發(fā)披散、身體潰爛、傷口裸露、皮膚黝黑、皺紋密布、身體佝僂、瘦骨嶙峋。很多人都受到了放射線的嚴重傷害——禿頂、缺牙、瘦弱——福特辨別不清他們是男是女了。即使看守他們的士兵看上去也是情緒低落,一臉病容。
“你看到了什么?”孔在后面輕聲問道。
“看到了一些東西。很可怕。”
孔拿著自己的雙筒望遠鏡,爬了上來,也一聲不吭地看了很長時間。
他們看見一個背著礦石的礦工搖搖晃晃地跌倒了,背簍里的石頭撒在了地上。他身材瘦小,福特猜測他只有十來歲。一個士兵把他從隊伍里拖出來,用腳踢他,試圖讓他站起來。那個孩子掙扎著,可是身體太虛弱了站不起來。士兵用槍頂著他的腦袋,把他殺了。其他人連頭都沒有轉(zhuǎn)過來一下。士兵揮手把一輛驢車招過去,把尸體扔進車里。福特一直看著驢車開到峽谷邊緣,把尸體倒進一條深溝里,雨林中的土壤是紅的,這條深溝看上去就像一道擦破皮的傷口——原來卻是個萬人坑。
“你看到了嗎?”孔平靜地說。
“看到了。”
福特用望遠鏡對準那些巡邏的士兵,讓他感到震驚的是,大多數(shù)士兵看上去也只有十來歲,有些很顯然更小。
“看看上面的峽谷,”孔咕噥道,“那些大樹還在。”
福特將望遠鏡對準上面,立刻發(fā)現(xiàn)峽谷頂部的樹林中有一棟木屋,標準的法國殖民地時代的風(fēng)格,傾斜的鐵皮屋頂,老虎窗,白色的板壁和板條。屋頂傾斜而下,屋頂下面有個陽臺,很寬,陽臺在高大的海里康屬植物的遮蔽下顯得很暗,植物上開著橙色和紅色的花,很是鮮艷。他看見一個動作敏捷的老人在陽臺上來回踱步,手里握著一杯酒。他頭發(fā)雪白,背部隆起,但他的臉看上去卻很光滑,充滿了警惕。那人一邊踱步,一邊跟另外兩個人交談,用那只空著的手打著劈砍的手勢。幾個端著AK-47步槍的只有十來歲的士兵守候在房子的兩側(cè)。
“你看到他了嗎?”
福特點點頭。
“我敢肯定那人就是‘六兄’。”
“‘六兄’?”
“他是波爾布特①的左膀右臂。以前就聽說那個雜種控制著柬埔寨和泰國邊境的某個地方,看來我們發(fā)現(xiàn)了他的這塊封地。”孔把雙筒望遠鏡放進背包里。“呃,我想我們的任務(wù)完成了。”
福特沒有做聲。他感覺孔正在看他。
“我們拍幾張照片,攝點圖像,用GPS定個位,然后就離開這個鬼地方吧。”
福特放下望遠鏡,仍然沒有做聲。
孔突然蹙起眉頭。他發(fā)現(xiàn)腳邊的雜草里有個什么東西,于是伸出手,把它撿起來,拿給福特看。是個手工卷制的煙蒂,很干,剛剛?cè)酉碌摹?br /> “哦哦。”福特說道。
他們匍匐著從山脊邊緣往回撤,蹲著經(jīng)過了那座炮臺。福特發(fā)現(xiàn)下面的森林里有動靜,趕緊趴在地上,孔也趴下來。
他向孔示意。“有巡邏隊。”
“他們肯定是朝這個方向來的。”
“我們從另一側(cè)下去。”
福特匍匐著向那堵圍墻爬去,然后蹲在圍墻下,孔跟了上去。
“不能待在這里。得翻過這堵墻。”
孔點點頭。
福特發(fā)現(xiàn)了一個可以當(dāng)做抓手的好地方,他用力一撐,剛好到那堵斷墻邊緣,他從墻上翻了下來。他躺在那里,喘著粗氣。沒有被發(fā)現(xiàn)。不一會,孔也出現(xiàn)在墻頭。這時一陣震耳欲聾的自動武器的火力在叢林里響起,子彈射在他們左邊,飛過墻頭,石頭的碎片仿佛榴霰彈一樣飛舞著。
孔大叫一聲,從墻頭跳下來,重重地摔在福特旁邊,他翻滾了幾下。炮火在他們周圍掃射,猛烈攻擊著他們頭頂?shù)闹脖,被擊碎的樹葉和樹枝濺射在他們身上。
火力來得突然,停得也突然,福特聽見埋伏的士兵在下面的樹林里跑動時發(fā)出的叫喊聲。他盡量讓身體貼著地面,用沃德手槍對著傳出聲音的地方開了一槍;卮鹚氖且魂嚰诧L(fēng)暴雨般的炮火,仍然射得很高。圍墻上較高部分的石頭又一次被擊得千瘡百孔。
“我們離開這里。”福特說。
孔掏出他九毫米口徑的貝雷塔手槍。“見鬼。”
一枚火箭炮從他們頭頂飛過,在他們上面的山頂爆炸,氣浪將福特掀翻在地。耳朵里嗡嗡響著,他掙扎著想保持頭腦清醒。“跑到那條淺溝里去,我掩護你。然后你掩護我。”
“好。”
福特用32口徑的沃德手槍朝士兵的方向開火了,過了片刻,孔跳起來,向山下沖去,消失不見了。
一分鐘后,傳來了孔掩護他的槍聲。他站起來,向山下沖去,沖到了山谷里。他站起來時,一枚火箭彈在他身后爆炸,正好把他推了出去——這倒幫了他。他周圍的植物被自動武器的火力劈成了碎片。
他爬到溝里,碎樹葉和碎樹枝雨點般落在他身上。那些士兵從他們的位置無法掌握準確的角度,火力仍然射得很高,射在了下層植被上。過了一會,他看見孔在他前方。
“快跑!”
兩個人穿過灌木和藤蔓,噼噼啪啪地向山下跑去。一陣陣火力劈開他們周圍的植被,但是漸漸地,火力變得越來越遠,越來越零星。
十分鐘后,他們到達峽谷,在小溪邊停下來喘氣。福特跪下來,把水澆在臉上和脖子上,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們在追我們,”孔說。“我們得繼續(xù)朝前走。”
福特點點頭。“向上游走。他們想不到。”
他們在小溪里跋涉,從一個深潭走到另一個湍急的深潭,福特爬上陡峭河床上松散的漂石。半個小時后,他們感到筋疲力盡了。這時他們看到一個泉眼,水從一個石縫里汩汩地向外流。在泉眼上方一百碼的地方有一條山脊,一條干涸的水溝向他們右邊延伸而去。
他們穿過那條水溝,翻過那條山脊,又爬上另一條山脊,穿過濃密的灌木。一兩個小時后,黃昏開始降臨。整個森林籠罩在綠色的黃昏中。
孔倒在一片細小的蕨類植物上,翻身仰臥,雙手墊在頭下。平靜的臉上布滿了燦爛的笑容。“太好了。我們也來露營一回吧。”
福特倒在一根木頭上,喘著粗氣。他拿出水壺,遞給孔,孔喝了一大口。他自己也喝了一口,水還是溫的,有點難聞。
“你查實了這個礦場,”孔說,他坐起來,檢查著自己的手指。他拿出一把指甲銼,開始銼起指甲來。“你找到了它的位置。我們現(xiàn)在可以回去了。”
福特默不作聲。
“對不對,曼德雷克先生?我們現(xiàn)在回去吧?”
仍然沒有回應(yīng)。
“我求你了,別想拯救全世界了!”
福特揉著脖子。“孔,你很清楚我們一直有個疑問。”
“什么疑問?”
“他們?yōu)槭裁磁晌业竭@里來?”
“查找這個礦場的位置。你自己是這么說的。”
“你聽我說。你難道想跟我說中情局不知道它的確切位置在哪里嗎?我們的間諜衛(wèi)星是絕對不可能錯過這個地方的。”
“嗯,”孔咕噥道。“你他媽的言之有理。”
“那又為什么派我來呢?”
孔聳聳肩。“中情局的策略總是很神秘。”
福特揉著臉,把頭發(fā)向后弄平,低聲說道。“還有一個疑問。”
“什么?”
“那些死去的人就讓他們那么死了嗎?”
“人死不能復(fù)生。你告訴過我,他們命令你什么都不要干。不要碰那個礦場。對嗎,曼德雷克先生?”
“他們都還是些孩子,孩子。”福特抬起手。“他們干掉那個少年時你看見了嗎?太殘忍了。還有那個萬人坑,你看見了嗎?坑里一定有一兩百人的尸體了,卻還沒有填滿四分之一。這簡直是種族滅絕。”
孔搖搖頭。“歡迎來到這片種族滅絕的土地上。但還是別管閑事了吧。”
“不行。我不能視而不見。”
“那我們怎么辦?”
“炸掉礦場。”
①波爾布特,又譯波帕。1976年至1979年間出任柬埔寨總理。
21
馬克•科索手里拿著光碟,感到捏著塑料盒子的手指汗津津的。這是他第一次走進火星勘測軌道飛行器的會議室,它是火星任務(wù)組最神圣的地方?勺屓耸氖,里面空氣陳腐,一股咖啡、地毯和“碧麗珠”牌家具護理劑的味道。墻面用仿冒的鑲板包著,有的地方已經(jīng)鼓了起來?吭趬叺淖雷由戏胖娔X平面顯示器、示波鏡、控制臺和其他隨意擺放的電子設(shè)備。幕布從天花板上放了下來,蓋住了一面墻,占據(jù)著房間中央位置的會議桌非常丑陋,麗光板桌面,用鋁包著的桌邊,鐵制的桌腿。他從沒見過這么丑陋的會議桌。
科索在一張寫有他名字的小塑料牌前的座位上坐下來。他拿出手提電腦,插上電源適配器,接上電源,啟動電腦。與此同時,其他工程師也在陸續(xù)到達,他們有說有笑,從角落里一臺老式“日光”牌咖啡機上倒加利福尼亞淡咖啡。
瑪喬麗•梁在他旁邊坐下來,插上自己的電腦。他聞到了茉莉花的香味。出乎科索意料的是,她今天精心打扮了一下,穿著一身裁剪得很好的黑色套裝。不過,科索也感到高興,穿上了自己最好的夾克,打上了一條最昂貴的絲質(zhì)領(lǐng)帶,再也看不到里面白色的實驗室工作服了。
“緊張嗎?”她問道。
“有點。”這是科索擔(dān)任高級工程師以來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會議,在這次會議上,一共有十個人發(fā)言,他排在第三個,每人發(fā)言五分鐘,然后是提問。
“例行公事,很快就過去了。”
火星任務(wù)組負責(zé)人查爾斯•肖德里從桌子一端站起來時,房間里安靜了下來?扑飨矚g肖德里——年輕,過早灰白的頭發(fā)在腦后扎成一個馬尾,才華橫溢而又腳踏實地。大家都知道他的經(jīng)歷:出生于印度的克什米爾,為躲避1965年的第二次克什米爾戰(zhàn)爭,隨難民潮來美國,當(dāng)時還是個嬰兒。他出身卑微,一步步爬上來,全靠自己努力,從伯克利獲得了行星地質(zhì)學(xué)博士學(xué)位,論文獲得了“斯托克頓獎”。他的故事是個優(yōu)秀移民的成功故事。仿佛是為了彌補肖德里在外國出生這一點,他成了個地地道道的美國人——甚至是個地地道道的加利福尼亞人——喜歡攀巖,喜歡騎山地自行車,喜歡冬天去馬弗雷克斯沖浪,據(jù)說這是世界上最危險的休閑活動。據(jù)傳他來自婆羅門階層一個富裕的沒落貴族家庭,大家還開玩笑說他們家有帕夏或者納波布的封號,但是誰也說不準。他有點虛榮心,但這是在國家航天推進實驗室工作的人的通病。
“歡迎,”肖德里唐突地說道,對大家燦然一笑。“任務(wù)組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他匆匆說了一下最近取得的成績,提到了《紐約時報》科學(xué)版上一篇觀點鮮明的文章和英國出版的《新科學(xué)家》上的一篇文章,還幸災(zāi)樂禍地提到了關(guān)于中國衛(wèi)星的幾個可疑的問題,另外還開了幾句玩笑。
“好了,”他說,“讓我們開始數(shù)據(jù)演示吧。”他朝一張紙上瞟了一眼。“每人五分鐘,然后是提問。首先是氣象報告,攩帖悾埌。”
梁站起來,開始侃侃而談。她用幻燈片來呈現(xiàn)火星上的氣候狀況,播放了幾張飛行器最近拍攝的赤道上空冰云的紅外圖像?扑飨爰凶⒁饬,可他心緒太煩亂了。馬上就要輪到他了——他要用這五分鐘的時間建立起自己作為一個高級工程師的第一印象。他要采取的這一行動充滿了風(fēng)險,雖然這不是他擅長的,但他有十足的把握。他已經(jīng)溫習(xí)了一百遍。也許這有點反傳統(tǒng),但會讓他們頭腦清醒。否則的話能怎么辦呢?這是個讓人震驚的秘密,很顯然弗里曼博士在他生前還沒有來得及分析,因而謎底還未能揭開?扑骼^承了他的事業(yè)。他感到這既是對他導(dǎo)師的紀念,也是對自己事業(yè)的推進。
他朝辦公桌那頭瞥了一眼,看見了坐在那里的德克威勒,他面前放著一只厚厚的公文皮包。德克威勒是個見風(fēng)使舵的人。
科索聽著前面兩個人的演講,可什么也沒聽進去,當(dāng)?shù)诙䝼人結(jié)束時,他感到有些慌張。
“馬克?”肖德里瞟了他一眼,說,“該你了。”他鼓勵地笑了笑。
科索把光碟插入電腦光驅(qū),片刻之后,PPT上的第一張圖像投射了出來:
火星勘測軌道飛行器康普頓伽馬射線閃爍體:異常高能伽馬射線發(fā)射數(shù)據(jù)之分析
數(shù)據(jù)分析高級工程師 馬克•科索
“謝謝肖德里博士。”科索說。“我給大家一點驚喜——我相信這個發(fā)現(xiàn)有點意義。”
德克威勒的臉板了起來?扑髋Σ蝗タ此哪,他不希望自己前功盡棄。
“我不想談淺地表探地雷達數(shù)據(jù),我想集中談?wù)劵鹦强睖y軌道飛行器康普頓伽馬射線閃爍體收集到的數(shù)據(jù)。”
會議室里頓時變得非常、非常安靜。他斗膽看了肖德里一眼。他看上去非常感興趣。
他又放了一張圖像,上面是火星和環(huán)繞它的許多軌道。“這是過去一個月里火星軌道飛行器的軌跡,是在一種近似極地軌道上收集的數(shù)據(jù)……”大家熟悉的情況他一帶而過,接連翻了幾頁,然后在一張最能說明自己觀點的圖像上停下來。這是一張帶有周期性峰值的曲線圖。“如果火星上有個伽馬射線源,這就是從火星軌道飛行器上看到的理論上的特征。”
有的人在點頭,有的人在竊竊私語,有的人在互相交換眼神。
他翻到下一張圖象,上面有兩張曲線圖,一張疊在另一張上面,峰值幾乎重合。
“女士們,先生們,上面這張是從軌道飛行器獲得的實際伽馬射線數(shù)據(jù),下面這張是理論上的曲線圖。”他等著大家的反應(yīng)。
大家都沉默不語。
“我要提請各位注意的是,這兩張曲線圖看上去是多么吻合。”他說,努力保持一種適度、中性的口吻。
肖德里眼睛瞇起,身體前傾。其余的人只是怔怔地看著。
“我知道誤差棒還有點大,”科索說,“我也很清楚背景噪音很高。當(dāng)然,這個閃爍體是沒有方向性的。它不能集中在一個具體的源上。但我做過一次數(shù)據(jù)分析,得出的結(jié)論是:這種吻合是一種巧合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二十五。”
又是沉默。會議室里氣氛緊張起來。
“你的結(jié)論呢,科索博士?”肖德里問道。他有意用了一種中性的口吻。
“火星上有個伽馬射線源。一個點源。”
大家驚呆了。“這個點源可能是什么呢?”肖德里問。
“這正是需要回答的問題。我想下一步要去分析一下視覺和雷達圖像,設(shè)法找到那個相應(yīng)的人造物體。”
“人造物體?”肖德里問道。
“我的意思是一個有特色的物體。人造物體這個詞是個相當(dāng)拙劣的選擇,謝謝你給予糾正。我的意思不是說我們在尋找非自然的物體。”
“有什么理論基礎(chǔ)嗎?”
科索吸了一口氣。他在掙扎,要不要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一不做,二不休。“純粹是推測,當(dāng)然,我有幾個推斷。”
“說出來我們聽聽。”
“它有可能是地質(zhì)反應(yīng)堆,就像地球上發(fā)現(xiàn)的一樣,即巖石和水的運動濃縮了大量的鈾,從而產(chǎn)生出一種次臨界的物質(zhì),這種物質(zhì)腐爛后,釋放出伽馬射線。”
肖德里點點頭。
“但這種推斷有很大的問題;鹦歉厍虿灰粯,火星上不存在板塊構(gòu)造論,沒有斷層作用或者大量的水運動。隕星的撞擊只會擴散,而不會濃縮物質(zhì)。”
“還可能是什么?”
科索深吸了一口氣。“一個微型黑洞或一大塊中子簡并態(tài)都會釋放出大量的高能伽馬射線。這種物體也許是在一次撞擊事件中來到火星的,然后儲藏在或被攔截在離火星表面很近的地方,向太空釋放伽馬射線。 實際上,這種物體可能仍然很活躍,可以吞噬這顆行星——由此產(chǎn)生了伽馬射線。這種情況可能……”他頓了頓,然后繼續(xù),“……非常危險。如果火星被黑洞吞噬,或者被擠壓成一個中子態(tài),那伽馬射線會讓地球徹底變成一個不毛之地。”
他停下來。他說完了。他環(huán)視四周,看見大家懷疑地看著他。沒問題——數(shù)據(jù)都是真實的。
“那淺地表探地雷達數(shù)據(jù)呢?”肖德里問道。
科索盯著他,有些難以置信。“我?guī)滋熘畠?nèi)就可以準備好。我覺得,我希望你也會同意我的看法,伽馬射線數(shù)據(jù)更為重要。”
德克威勒開口說話了,他的聲音出乎意料地友好,可以說調(diào)整得很好。“對不起,科索博士,在我的印象中,你在今天的會上要講的是淺地表探地雷達數(shù)據(jù)。”
科索看看德克威勒,又看看肖德里,再看看德克威勒。大家現(xiàn)在都看清楚了,德克威勒是個多么白癡的人。“我覺得這個更為重要。”科索終于說道。他看著肖德里,希望他、祈求他給自己一些鼓勵。
肖德里清了清嗓子。“科索博士,我一看就不贊同你這么熱心地去搞這些數(shù)據(jù)。這些誤差棒大大降低了這種‘吻合’的意義。四分之一的噪音偏差也靠不住。巧合的可能性有百分之二十五,這也不能證明任何東西。”
“肖德里博士,許多天體學(xué)數(shù)據(jù)都是剛剛超過噪音級。”科索平靜地說。
“是的。但我怎么也不相信在一個沒有生命存在,沒有地殼活動,沒有磁場的星球表面會發(fā)射伽馬射線。至于黑洞或……”肖德里充滿懷疑的聲音漸漸消失了。
科索清清嗓子,繼續(xù)講下去。“我建議我們搜索一下這個星球表面,看能否找到一個看似伽馬射線發(fā)射器的東西。如果我們能在這個星球表面查到伽馬射線源,我們就可以用高清晰度科學(xué)實驗成像相機把它拍下來。很可能我們已經(jīng)把它拍下來了,只是我們不認識它,不明白它的含義罷了。”
肖德里看上去心平氣和。他盯著屏幕上的圖像看了很長時間,大家都在等著他說話。“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
科索等著,心跳到了嗓子眼。
“你的伽馬射線源的周期據(jù)說是大約三十小時——按照你的圖表。但火星轉(zhuǎn)一圈是二十五小時。你怎么解釋這個差異?”
科索注意到了這一差異,但這個差異似乎很小。“五小時在誤差幅度以內(nèi)。”
“對不起,科索博士,你要是從你的曲線圖上推斷的話,這兩個周期是異相的。非常異相。那不是什么誤差幅度的問題。”
科索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曲線圖。肖德里是對的——他立即就看出來了。這是個基本的、愚蠢的、不可饒恕的錯誤。
會議室里死一般的寂靜。“我明白你的意思。”科索說,臉上火燒火燎的。“我再去核實一下數(shù)據(jù),看能否解決這個問題。但確實有周期。它確實在那個星球的軌道上。”
德克威勒說話了。“科索博士,即使它是準確的,我懷疑它也偏離我們目前的任務(wù)。我寧愿你把精力放在淺地表探地雷達上——已經(jīng)很晚了。”
“但……我們當(dāng)然要弄清楚伽馬射線異常的原因,”科索無力地說。“它可能對地球上的生命是個很大的威脅。”
“我不相信有什么異常。”肖德里說。“連數(shù)據(jù)都不準確,我不贊成這種危言聳聽的論斷。在這里我們必須非常小心謹慎。”
“即使可能性很小,也——”
肖德里打斷他的話。“當(dāng)你長時間盯著噪音波的時候,你會開始看見并不存在的東西。人的大腦經(jīng)常會無中生有。”他平靜而又幾乎是同情地說道。“真正重要的是淺地表探地雷達數(shù)據(jù)。已故的弗里曼博士犯了個錯誤,把那么多時間花在了伽馬射線數(shù)據(jù)上。我不想看見你重蹈覆轍。”
德克威勒轉(zhuǎn)向肖德里。“查爾斯,我自己來完成淺地表探地雷達數(shù)據(jù)分析吧,明天下午5點前給你。我很抱歉。”
肖德里點點頭。“明天下午5點。非常感謝,溫斯頓。”
科索抄起手,聽完了后面的演講,臉上神情專注,卻什么都沒看進去、聽進去,好像他體內(nèi)已經(jīng)死去。就連站起來離開時瑪喬麗•梁在他肩上的輕撫都無濟于事。他怎么能犯這樣基本的錯誤呢?
弗里曼是對的:肖德里實際上跟德克威勒一樣,是個大白癡。他的演示結(jié)果如何呢?一個徹底的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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